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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郑光路《成都旧事》《四川旧事》《巴蜀武术天下奇》隆重出版!
郑光路文革研究[图为海马图书公司出版的郑光路80余万字研究文革史专著《文革文斗》《文革武斗》的封面]
郑光路文史及批评类作品[左图为郑光路(右)与《水浒传》饰演李逵的赵小锐摄于电影剧组]
郑光路武术研究及武侠小说类作品[郑光路曾被武术专业刊物选为封面人物]
郑光路文革旧事、诗词书信、游记类作品[左图为郑光路脚踢兰天习武照]
拍案惊奇!郑光路精彩特稿[图片:著名小提琴演奏家盛中国(中)及夫人濑田裕子与郑光路合影]
文史长廊精品[左图:郑光路(左1)应邀拍电影时]
文革类老照片.美术作品链接[左图:郑光路当医生时和原珠海市市长梁广大(左)合影]
文化大革命时期文化现象研究专栏[图:郑光路(左1)与常演“皇帝”的张铁林先生(左3)]
郑光路巴蜀文化及历史类作品[篮球巨人穆铁柱和郑光路]
近50年当代史研究史料[左图:原国务院侨务办公厅负责人庄炎林(左)与郑光路合影]
[文革专栏]本网特色,翻页内容甚多![本栏图片:郑光路1966年在天安门]
评说成都、四川[图为著名学者魏明伦先生(右)与郑光路]
四川特色作家文章[左图为四川省文联主席李致先生(右)和郑光路]
历史往事揭秘专栏[左图为郑光路收藏的文革宣传画]
“社会评论”精品转载[左图为郑光路(左)与成都市佛教协会副会长刘学文]
中国近现代文学掠影[左图为张邦元(右)绝技童子功“隔山望月”与郑光路同摄]
中国知名文革史研究者精品专栏(!本网热烈推荐:链接严肃学术网站渤海大学网),极其丰富多彩!
中国历代文学研究专栏[老武术家王树田(中)郑光路(左1)刘绥滨(左2)市武协副秘书长王学贤(左3)]
!连载郑光路最新长篇力作《打工妹怪遇》欢迎阅读和书商、出版机构及影视改编合作!
网友交流专栏[郑光路作品讨论会上民革市文史委员会主任王大炜(右)作家白郎(中)和李克林教授(左)]
《川人大抗战》选载[成都媒体为《川人大抗战》举办座谈会后李克林、流沙河、王大炜、卢泽明等先生同摄]
巴蜀文化和掌故[海外作家与成都卢泽民、章夫、冉云飞、郑光路(1排左1)、白郎、蒋蓝等]
今年郑光路有影响的新作[左图上排右起:郑光路、郑蕴侠、副导演商欣。下排为导演刘子农及张国立、王姬等]
当今文学界之怪现状[文革结束郑光路(1排右1)考入大学与同学去安仁镇接受“阶级教育”]
转载网络精品[1987年郑光路(右1)与华西医大副院长张光儒博士(右2)在珠海工作时游澳门]
老成都掌故[左图为郑光路(右1)在青城山上清宫与道士练剑]
武侠文化[左图:右1郑光路,右2习云太教授(中国武术一级教授),右3刘绥滨,右4铸剑专家龙志成]
滑稽妙文选[人生如戏,图为郑光路(右1)1985年应邀参加影视剧拍摄时照片]
中国文学、史学与世界[图为法国学者大卫(左)和郑光路
巴蜀文化中的杰出人物[本栏图片说明:中国著名电影艺术家谢芳(中)、张目(右1)和郑光路合影]
四川及巴山蜀水人文[左图为郑光路(1排中)1985年与几个弟子同摄]
当今社会奇稀罕事、伤心事、可怕事[左图:郑光路舞禅仗习武照]
文史文学精品转载[图为1990年郑光路(后排右2白衣者)与众武术人士在少林寺参加武术拍摄]
郑光路欣赏的古典、文学、史学作品推荐[1986年郑光路(上排左3)参加武术表演赛后和四川武林好友摄]
阅之有益的史学方面学术文章[图为郑光路(中)当医师时在医院为病人作手术]
郑光路著《中国当代热点问题透视—中国气功武术探秘》选录
郑光路文革研究专著介绍[图为两本专著封面]
四川近、现、当代史研究史料参考[郑光路1987年在四川省人民医院工作时照片]
文化与教育[图为郑光路练铁指功练武照]
体育武林前辈【左图:1984年时郑光路与李孟常师傅(右)。右图:郑光路与黄林派钟方汉师傅(右)】
郑光路巴蜀文化研究专著[郑光路与成都体育学院新闻系主任、博士生导师郝勤教授]
隆重推荐作家原创精品[《武当》杂志主编刘洪耀(右)与郑光路]
过来人回忆文革历史[图为文革时期郑光路当受苦知青时,点击图很瘦]
官方报刊资料(主要为文革时期)选登[本栏图为文革中的恐怖刑场]
知青问题研究[郑光路1970年当知青时艰难环境下仍自强练功“朝天蹬”]
名家杂谈精粹[郑光路(左1)与四川武术名家黄明生(左2)、李兴白(左3)1985年在电影剧组]
抗战文史[英勇殉国的饶国华中将之女饶毓秀(左1)第36集团军总司令李家钰之子李克林(左2)与郑光路]
四川著名学者、作家岱峻专栏[作品充满空灵雅趣和智慧沉思。图为岱峻夫妻恬静生活]
四川著名特色学者、作家陈稻心专栏[图为陈稻心先生(左)与郑光路]
中国著名作家雁翼专栏[左图为中国著名老作家雁翼(左)与郑光路合影]
学术界百家争鸣[左图:四川曲艺界大师邹忠新(左)与郑光路在一次文艺会上]
武侠小说评弹[1986年郑光路(右1)与老武术家王树田(右2)肖应鹏(右3)在一次会上]
四川著名武术家(排名不分先后!)[郑光路(左1)与著名武术家王佑辅(左2)邹德发(左3)合影]
宗教文化与人生、文学[图为郑光路(左)与四川一高僧]
佛道、医学、养生文化[图为郑光路(左)与武友在山中古佛寺练武养生]
纪实历史、文学长篇[香港《明报》1987年刊登郑光路当医师搞科研时照片]
中国传统文化名篇[1987年郑光路(右1)与老武术家王树田(右2)、全国地趟拳冠军陈刚(右3)]
门外诗歌谈[图为文革时期郑光路(下排右1)和红卫兵战友]
放眼世界专栏[红卫兵文革闯将]
免费网上书屋、实用网站[more翻页还多!]图为毛泽东与张玉凤
中国各地优秀作家陆续推出专栏
重要精华文章专栏![左图:中国民生真实的另一面“黑窑矿工”]
2024年郑光路出版之新书及新闻


·写作范围:文史、文革史、抗战史研究,以及社会纪实文学作品(中国社会热点问题类纪实)
·姓名:中国独特题材文学网
·笔名:站长:郑光路
·电话:--
·手机:423648068@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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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门阵》2008年第7期

作者: -上传日期:2009/10/21

 

《龙门阵》2008年第7期
 



 

[特稿] 
托起希望 王代隆 郭荣生 
[稗官野史] 
1933年的叠溪大地震 李豫川 
震惊中外的“顺天轮”被劫案 刘向上 

[人物志] 


民国时期四川的几大妖人 郑光路 


曲波在“文革”中 林晓文 


“萝卜王”改行记 江义高 
[阅世编] 
与美军战俘在一起的日子 冯玉章 
岁月留影(二) 莲 子 
押情人下车诉衷肠 正 权 
[世相百影] 
黑水凼的萝卜丝 马 卫 
色诱 唐彦冰 
[风士志] 
街子:深山藏古寺 半 夏 
南京名小吃状元豆 徐 樾 
“撞名”趣闻 马 光 
[自然与人] 
一匹声东击西的狼 邹德学 
[民间传说] 
“傻儿司令”抓赌记 李洪文 
董卓盗皇帝墓 吴芳芳 
郑板桥巧遇糊涂人 聂明军 
[历史小品] 
洪武科场冤案 郭华悦 
[姑妄言之] 
“×步诗”的疑惑 刘诚龙 
[收藏天地] 
看走眼的明式黄花梨官帽椅 木 子 
[诗词联话] 
古人“补诗”拾趣 马 莉 
三个“半字师” 郭胜利 
生联死对 郭 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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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发表于 2008-9-27 11:15 | 只看该作者 托起希望

作者:王代隆 郭荣生


    作者:李豫川

 

  四川省阿坝州茂县的北部,苍翠的群山中镶嵌着几颗晶莹的珍珠,这就是叠溪海子群。它是1933年地震时,在岷江及其支流松坪沟上形成的7个堰塞湖,羌民称之为海子,长10余公里。海子的出水口,是个狭窄的石山嘴,激流奔涌,水花飞溅,犹如白练长悬,珍珠闪耀,云蒸霞蔚,十分绚丽。此地距成都300多公里,是一处远近闻名的风景名胜区。 
  然而,有谁知道,在清澈碧绿的湖水下面,竟是70多年前被地震埋没的川西北重镇——叠溪古城。 
  叠溪古城位于岷江上游河谷东岸,旧属茂县水沟子区管辖。古城筑于唐太宗李世民贞观年间(627年-649年),为驻兵重镇,比茂县城凤仪镇建得还早。城墙高1丈,绕城390余丈,东面临水,其余三面靠山,呈斜方形。城南有玉津楼、祈雨台。城北有玉垒古洞,洞上面的巨石上刻有“蚕陵重镇”4个长宽各1米的正楷大字。城西有瑞芝石。古城在后蜀孟昶广政十年(947年)为蚕陵县城,民国二年(1913)改为蚕陵乡。地震前,全城有300户人家,计1200余人,加上驻军一个连和商旅行人,大概有2000余人。 
   
  震前预兆 
   
  1933年8月地震前,松潘、茂县一带气候变化异常,连绵不断的暴风骤雨和大冰雹,导致山洪暴发,屡次出现地声。叠溪周围,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岩洞,著名者如较场坝附近的偷牛洞、祁珠寨后山岩洞,均深不可测,夜深人静时,能听到洞内潺潺的流水声。进入夏季,洞内的流水声愈来愈大,令人产生不祥之感。5月,松潘突降特大冰雹,鸡蛋大的冰雹将青色屋瓦打得粉碎,山洪冲毁良田庄稼不计其数。6月,叠溪城东门外凉水井一带发出如黄牛叫的地声,且每至下午次数明显增多,惊动全城,惶惶不安的县民络绎不绝地前往聆听。不久,凉水井突然干涸。邻近各县也出现了地声、地光和动物异常等现象。 
   
  恐怖时刻 
   
  历史将永远铭记这一恐怖的时刻,民国二十二年农历七月初五(1933年8月25日)下午3时50分,叠溪发生了7.5级、烈度10度的大地震。据四川省地震局编纂的《叠溪地震》资料记载:震中区为叠溪东北12公里的沙湾,波及范围北至陕西西安,东至万县(今重庆万州区),西抵马尔康,南达云南昭通。震中区内的沙湾、叠溪、较场坝、猴儿寨、龙池等地瞬间天昏地暗,山崩江断,群峰晃荡。叠溪古城刹那间被西北方向山崩塌下的岩石埋葬,2000余人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坠入了死亡的深渊。山坡和台地上的石砌房屋悉数倒塌,有的还随山体的滑落消失得无影无踪。 
  沙湾位于岷江东岸,地形平坦,是松(潘)茂(县)大道上的一个驿站,有80多户人家,居民大多经营茶馆、饭店和骡马脚店。地震那天,沙湾居民及商旅行客1000余人一起被埋葬于山石之下。 
  地震时,银瓶崖、大桥、叠溪三处崩塌滑落的山石将岷江堵塞,形成三大海子,使黑水河入岷江处的两河口以上岷江段断流,银瓶崖埝坝以上江水被迫回流,水位急剧上升,一两个小时后就淹没了沙湾和猴儿寨。两天后,江水回淹至上游的普安小镇;三四天后,江水倒注至泉水崖,淹没了观音庙,水位上升300余米。至此,高山峡谷中出现了一片平湖,湖水随群山回旋曲绕,逶迤达15公里,宽约2公里,当地人称为大海子。 
  9月中旬,大海子水溢注大桥埝,出流时湖水挟泥沙碎石冲下,又蓄成小海子,大桥边的新街及对岸的水磨房、油房等悉数被淹,在岷江支流松坪沟上形成了公棚海子、白腊寨上下二海子、下木石坝海子、水磨沟海子、鱼儿寨海子连同叠溪海子、较场坝海子共8个大小海子。 
  9月底,小海子水又注入叠溪埝,由于该埝高达百米以上,超过了银瓶崖及大桥埝,故江水淹没银瓶崖和大桥埝后,三大海子遂连成一片,成为长20公里、宽4公里的大湖,波光潋滟。湖水外溢,岷江才复有细流。 
  这次大地震,导致山峰崩塌滑落,叠溪古城、沙湾、较场坝、猴儿寨、龙池及附近的21个羌寨全部被埋,另有13个羌寨石砌房屋悉数垮塌。总计死亡6865人,受伤1925人。 
   
  海崩惨剧 
   
  地震后第45天,即1933年10月9日晚7时,强烈的余震引发了松坪沟、白腊寨等7处海子溃决,加之岷江上游松潘地区阴雨连绵,江水暴涨,导致叠溪埝坝突然崩溃。积水倾湖奔涌而出,怒涛震天撼地,两岸陡峭崖壁随之垮塌,大桥埝至叠溪埝之间的河床瞬间被塌落之山石抬高约百米!决堤之水浪高十丈汹涌澎湃,长驱直下,声振天地,远至10里以外都可听到。 
  势不可挡的洪水,两个多小时就冲到了茂县县城凤仪镇,半夜涌至威州镇(今汶川县城)、绵虒镇,次日晨到达灌县(今都江堰市),水头仍有四五丈高。洪水挟带山石泥沙,沿江两岸的村寨、乡镇、桥梁、磨坊、城墙、街道、铺面,或被浊浪怒涛扫荡一空,或为山石泥沙掩埋,人畜逃避不及,死伤惨重。都江堰玉垒关下鱼嘴处洪水流量约为10200米/秒,渠首工程如百丈堤、金刚堤、飞沙堰全部被冲毁,江心仅留下安澜索桥的一个浆砌条石桥墩,邑人呼为“神仙墩”。狂泻而下的洪水还冲破离堆公园伏龙观后面围墙,将荷花池、茶园一扫而光。伏龙观门前的巨大铁牛,被冲到了千米之外的塔子坝,埋入泥土之中。塔子坝上万亩良田被淹,一千多间房屋被冲毁。 
  据都江堰市几位80多岁的老人回忆,10月10日清晨,洪水到来之前10多分钟就听到了雷鸣般的潮声,愈来愈近,愈近愈响。城内外男女老少慌作一团,争先恐后挤进南门(有的老人和幼儿在城门洞被踏死),直奔城隍庙高地。庙内外人山人海,几无插足之处。 
  特大洪水退后,江边到处是人畜尸体,断柱残木,河滩乱石之上,遍布冲死的鱼鳖蛇蛙,其状惨不忍睹!灾后统计,仅茂县一县,死亡人数就达2500余人,加上汶川、灌县及郫县、温江、成都、新都、双流、崇庆、新津等地死亡人数,总共8000余人,损失巨大! 
   
  灾后余患 
   
  地震和洪水破坏了无数场镇和村寨,导致茂县6000灾民无家可归,饥寒交迫,孤儿寡妇和老弱病残更是挣扎在死亡线上。由于道路中断,商品脱销,造成物价飞涨。如草鞋原为1角一双,灾后涨至4角一双;大号纸烟原为每条2元,灾后涨至每条5元;清油原为1元3角一斤,灾后涨至3元一斤……岷江叠溪段以下的难民逃往茂县、汶川、灌县3县县城,叠溪以上的难民则逃往松潘县城。4县地方士绅火速组织临时救济会,向富商大贾、善人义士劝募破旧衣物、粮食银钱,以救济这些不幸的灾民。救济会将难民安置在城内公房和寺庙中暂时栖身,每人每天可凭证到施粥处领取仅能吊命的一瓜瓢稀饭。过了一段时期,连施粥处也维持不下去了。救济会又逼迫县政府开仓赈灾,领出少量青稞,磨成粉后发给难民充饥;协助青壮年难民四处寻找工作,自食其力,求得温饱,渡过难关。 
  松(潘)灌(县)骡马大道自古以来就是川西北山区交通要道,雅安、大邑、什邡、彭县(今彭州市)、灌县等地运到松潘的数万担边茶、货物都要从此经过。然而,地震和洪水破坏了灌县至茂县太平镇长达200公里的交通要道,尤其是叠溪、观音崖、沙湾一段悬崖古栈道,路基全被破坏,而且洪水过后余震不断,塌方飞石,溅落江心。整整一年半,商旅裹足,行人绝迹。昔日热闹喧哗的骡马大道,而今数百里也见不到一个人影。荒凉的落日余晖,映照在山涧的苍松古柏上,相伴的只有岷江清冷的涛声和凄厉的猿啼…… 
  松灌大道中断后,商旅行人只得改走松潘东路,翻越海拔5588米的雪宝顶大雪山,下到黄龙镇,经小河镇过木瓜墩铁索桥,到达平武县城,再循涪江而下,经江油、绵阳、德阳、广汉、新都而至成都、灌县。不仅绕了个大圈子,而且,松潘至平武一段崇山峻岭中的羊肠小道,平均海拔4400米以上,峭壁千仞,江河湍急。深涧险谷之上,仅靠铁索桥、竹索桥、独木桥和溜索悬空攀缘过渡。人行其上,如行刀棱,两侧绝壁,不敢下视,稍不留心,就将坠入万丈深渊。行200公里,却要费时10天,平均每天只能走20公里,可见山路是何等的崎岖难行!背夫每人最多只能背运50公斤货物,否则性命难保。沿途人烟稀少,旅店多为“火觉”,即旅客围着火塘睡觉。改道一年半,人畜倒毙,货物坠入深渊、江河之类的惨剧不可胜数。土匪抢劫钱财,杀害商人的案件更是层出不穷。一些胆小怕事的生意人,干脆改行或歇业了。 
   
  尾 声 
   
  2008年5月12日14时28分,四川又发生了一次震级更高(8级)、烈度更强(11度)的汶川特大地震,瞬间天昏地暗,山崩岩垮,尘雾迷漫。北川县城几十秒内就墙倒屋塌,化为一片废墟,近万人尚未反应过来就已命归黄泉。距叠溪古城仅70公里的汶川县城也遭到巨大损失。截至6月9日12时,四川汶川地震已造成69142人遇难,374065人受伤,失踪17551人。 
  然而,今天繁荣昌盛的新中国毕竟不是75年前贫穷落后的旧中国了。地震发生后,中共中央紧急召开政治局常委会部署抗震救灾工作,胡锦涛总书记迅速对抗震救灾做出重要批示,温家宝总理在第一时间亲临前线慰问受灾群众,指导抗震救灾工作。十多万解放军指战员、武警官兵、公安战士和医务人员、志愿者昼夜兼程赶赴灾区,开路架桥,排洪抢险,空投食品物资,夜以继日地救死扶伤;并协助地方政府妥善安置灾民,发放赈灾物资,搭建帐篷,消毒防疫,一个又一个的感人故事在灾区传诵。国内外的爱心捐款如雪片般飞来,救济物资源源不断地运至。对地震后可能发生的各种次生灾害,党中央国务院也高度重视,紧急调集重兵,用科学方法治理堰塞湖,并提前转移疏散受堰塞湖威胁的下游民众,始终将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放在一切工作的首位。对比75年前那场大地震后哀鸿遍野、饿殍载道的凄惨景象,笔者不禁感叹:同样是大地震,两种社会却是两重天! 
  (责编 何 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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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发表于 2008-9-27 11:16 | 只看该作者 震惊中外的“顺天轮”被劫案

作者:刘向上

 

  1934年,英国商船“顺天轮”被劫,中外政府如临大敌。在山东黄河口沿海的南至清水沟、北至洼拉沟一线海域,破天荒地汇集了12艘中外舰只,侦察机10余架,陆上近万名兵警层层拉网搜查;海上战舰纵横扬波;天上战斗机俯下冲上,盘旋呼啸,黄河口一时“盛况”空前。 
   
  20世纪30年代,在山东省北部沿海发生了一桩震惊海内外的劫案——英国商船“顺天轮”被劫案,事件是由长期活动在山东黄河入海口一带的一伙惯匪所为。劫案发生后,国民政府严令追剿劫匪,解救人质。经过官匪两个多月的打打闹闹,这场官匪一体、因利互杀而造成的劫轮事件,终于收场。 
   
  案发“顺天轮” 
   
  1934年6月17日22时许,英国太古洋行商船“顺天轮”号首航沪津线,由津返沪。驶离大沽口180里左右海域时,风微浪细,船稳客宁。旅客有的倒头酣睡,有的玩纸牌、下象棋,有的凑在一块海阔天空聊天…… 
  突然,静寂的海面上响起一声尖利刺耳的呼啸,令人毛骨悚然。接着,枪声、叫骂声、奔跑声乱成一片,从船舱里变魔术似的站出许多持枪汉子。他们宣布,此船已被劫持接管。然后,他们把惊慌失措的旅客、船员押至一个大舱,由持枪者严密看守,不准叫喊,不准随意行动。将船长、无线电生、机械师锁在吸烟室,将妇女与儿童软禁于二等餐厅。那些金发碧眼的西洋人和留着仁丹胡的东洋人也都被赶到一块,叽里呱啦地互相询问:“上帝!他们是什么人?”“他们要干什么?”惊魂未定的旅客被这意想不到的场面搞得晕头转向,六神无主。 
  “顺天轮”刹那间易主,显而易见,这伙人蓄谋已久。 
  得手后,匪徒们对船员及旅客自报家门:“我们是中原刘珍年部,不用说大家也知道,干的是海上偷运禁品的行当,吃的是溅血撕肉的饭。因当局增派舰船沿海严查缉私,断了我们的财路,让我们失去生路。万般无奈,我们劫轮报复,一旦与缉私船‘海兴’号相遇,必用‘顺天轮’撞他们。他们叫我们活得不痛快,我们也叫他们过得不安稳!大不了一同葬身渤海喂鱼虾。”一听到这话,满船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和横眉怒目的歹徒,“顺天轮”从船长到普通船员都一筹莫展,只能自叹命短运厄,重回大不列颠老家看来是没有指望了。 
  消息传出,中外震惊,轮船被劫迅速演变成一场外交事件。 
  “顺天轮”是英国太古洋行的新型商船,排水量为1500吨,是沪津航线专用船。1934年6月17日之行是其处女航。该轮共载国内外旅客97名,其中有曾任北洋政府内务次长的孙丹林及随从,有8名北洋大学的学生,有英国驻青岛领事韩得利,上海宏利人寿保险公司经理尼克尔,英军舰队两名队长路思和伊尔德,日本商人山本等,另有数名妇女和儿童。众人绝对没有想到,这次处女航竟然差点成了“丧命航”。 
  众匪劫船得手后,一刻也不停留,开足马力向黄河口驶来。在路上,他们顺手牵羊又劫得5艘渔船,拖于“顺天轮”尾后。匪首遂与“顺天轮”船长提出分批带走人质,方归还其船。船长无奈,眼睁睁看着众匪将二副希兰德,第三机械师华德逊,上海宏利人寿保险公司经理尼克尔,英军舰队队长路思和伊尔德,日本商人山本等6人作为第一批人质带上小渔船,消失在一望无际的芦苇荡中。 
  18日17时许,众匪又分数批将“顺天轮”上大部分旅客及部分得力船员用渔船接走,在神仙沟以南的芦苇荡中弃船登陆。百十号人一扎进芦苇荡和柽柳林深处,犹如针掉大海、鸟进茂林,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时,“顺天轮”搁浅在神仙沟以南的烂泥之中,任你开足马力,“顺天轮”好像老牛掉进枯井中,有力使不上,人们忙拍电报向各方呼救。驻烟台的美舰“泊浦”、“比德”与驻威海的“卫赤”、“瓦特”两艘英舰接讯后,迅速赶来援救。8小时后,利用涨潮脱离险境的“顺天轮”与英舰相遇,并由其护航南下。19日晨,“顺天轮”终于抵达烟台港。该轮遂将被劫经过详报英国政府和中国京、津、沪、宁各地报馆,人们无不感到震惊。 
   
  劫案起因 
   
  参加劫轮的这伙人是长期盘踞在黄河三角洲的惯匪,为首的是吴德胜、任富贵、傅瑞伍及傅瑞伍的小老婆薛氏。薛氏人称“黑牡丹”,足智多谋,胆大心狠,料事过人,是众匪中不可缺少的智囊人物。 
  劫案的起因还须从1930年说起。 
  1930年,南京国民政府因忙于调兵遣将在闽西剿共,放松了对北方各省的控制。国民党陆军二级上将、山东省政府主席韩复榘瞅准这一时机在山东扩大自己的地盘,派出国民党军25师59旅去黄河三角洲驻防。名曰驻防,实则是想控制这块风水宝地。因为这里有上千万亩新淤良田,将此淌金流银的聚宝盆握于掌中,于政于权于财都是福,可谓一石三鸟。 
  令韩复榘挠头的是,那地方土匪多如牛毛,三五十人立一竿子就可称团长、旅长,百八十号人啸聚芦苇荡便称司令。他们中以吴德胜为首的县警备队和海陆两栖盗匪徐银奎(徐三)最为猖獗。他们打家劫舍,绑票、下黑帖子,为所欲为。 
  59旅旅长赵心德面对这新淤的千万亩肥地,不禁垂涎三尺!他在惠民县城设下司令部,以剿匪为名,借屯田之机,扩充地盘,招兵买马,发展赵氏势力。 
  土匪徐三见赵心德大兵压境,便通过有生死之交的把兄弟投门子,拉关系,终于攀上了赵心德这棵大树。徐三不断暗派心腹将银圆和金条送往赵公馆,赵心德一高兴,封徐三为“沾棣渔业联合会”会长。徐三在沾化县下洼设局建卡,一边海上派捐,陆上增税,绞尽脑汁敛钱;一边走私日货,牟取暴利。赵心德则不费吹灰之力,等着坐地分赃。与徐三交往颇深的另一个匪首吴德胜及他的部下任富贵、傅瑞伍等人,更是为虎作伥,恣意妄为。这伙官匪沆瀣一气,把黄河三角洲搞得天怒人怨,民不聊生。 
  赵、徐一伙的不义行为激起百姓的愤恨,连一些上流乡绅也颇感不平。1933年冬,乡绅联名告至省政府。省主席韩复榘派员调查。眼看纸包不住火了,赵心德将一切罪责推给了徐三,但又害怕徐三反告,就翻脸将徐三杀掉灭口。与徐三交往甚厚的吴德胜、傅瑞伍、任富贵等人大骂赵心德心狠手辣,但却无可奈何,只得率知己心腹逃往天津,藏匿在法租界,养精蓄锐,以图东山再起。 
  吴德胜在天津躲了一段时间后,估计山东这边的风声已经过去,便安排傅瑞伍等人先杀回山东黄河口一带“蹚蹚路”,他自己则等时机成熟回山东再做草头王。 
  经过数月侦察和密谋,1934年6月17日上午,傅瑞伍等人准备化装登上由天津开往南方的“盛京”号商船,在海上劫船谋财后,再将船开往黄河口。谁知鬼使神差,“盛京”号竟趁涨潮提前拔锚起航。等傅瑞伍率30多个人气喘吁吁赶到时,早已船去坞空。失望之余,他们得悉首航天津的英国太古洋行商船“顺天轮”下午由津返沪,中途在山东烟台暂停,傅瑞伍忙派人张罗购票事宜。 
  下午,塘沽码头上烈日炎炎,“顺天轮”正作开航前的准备。客舱入口处,旅客持票鱼贯而入。傅瑞伍、任富贵及傅瑞伍的小老婆薛氏约30余人准时到达码头。他们有的扮作富商巨贾,有的扮作病人亲属,薛氏扮作贵夫人。一切武器皆藏于担架、被褥和衣服中,一行人顺顺当当登上船,来到各自的舱中。在船行到离大沽口约180里的海域时,这伙匪徒终于按计划劫持了“顺天轮”。 
   
  大结局 
   
  6月20日,京、津、沪、宁等地的各大报纸都在头版头条位置报道了“顺天轮”被劫案,路透社、美联社等世界主要通讯社也都发了电讯稿,一时间,世界舆论哗然。英驻华使馆频频向南京政府施加压力,以求迅速破案。英领事馆武官狄华都里星夜赴济,与韩复榘接洽商谈营救人质事宜。日本当局则派出巡洋舰一艘,由大连起锚,杀气腾腾地一路南来,抵达烟台港。 
  鉴于此,南京国民政府急令鲁、津当局速查此案。外交部鉴于国际压力,电令韩复榘和青岛市市长沈鸿烈速派陆、海军赴黄河口一带,严密搜查、追击、围剿匪徒,营救被押人质!军政部长兼北平分会代委员长何应钦闻讯后,马上致电北平英领事馆“深表歉意”,并愿与各方通力合作,从速破案。 
  蒋介石听说此事后,也在最高军事会议上大发雷霆:“几个蟊贼竟敢劫外国的轮船,严令向方(韩复榘字)限期破案。否则军法从事。” 
  军委会接令后,调飞机前往黄河口一带低空侦察,协助破案。海军第三舰队司令谢刚哲马上命令驻长山的“永翔”、“海鸥”和驻威海的“冈安”、“镇海”4艘军舰赶赴黄河口、神仙沟一带海域,巡逻搜索,务求将匪徒一网打尽。韩复榘也以长途电话饬令海防指挥部、沿海各县警察局,昼夜派出巡船警士从速缉查。驻威海的英国海军也增派驱逐舰两艘、航空母舰一艘驶往神仙沟海域一带,协同缉查。 
  至此,在山东黄河口沿海的南至清水沟、北至洼拉沟一线海域,竟破天荒地汇集了中外舰只12艘,战斗机和侦察机10余架。陆上有近万名兵警层层拉网搜查,海上战舰纵横扬波,天上飞机俯下冲上,盘旋呼啸,黄河口一时“盛况”空前。 
  不久,南京政府又增调74师马贯一旅和赵明远指挥的第一民团参与追缉,大有不消灭这股土匪、救出人质誓不罢休的意味。但是,在这数百里的地区,既有茫茫无际的芦苇荡,又有葳葳蕤蕤的柽柳、蒲草和蜿蜒纵横的海沟河汊,别说藏上百十号人,就是整师整团的大部队藏在里面也一点都不显山露水。 
  终于,8月下旬的一天,赵明远部的中尉副官刘景良在无意中捉住了一个参加劫持轮船的土匪小头目的小老婆。刘景良只带了一名护兵,由这个女人带路,深入匪巢,见到了匪首傅瑞伍等人。刘景良苦口婆心,晓以利弊,终于说服部分匪徒同意与政府谈判,接受招安。任富贵等人坚决不同意,连夜率领他们各自的部属远走他乡,从此分道扬镳。 
  谈判的结果是,土匪将“顺天轮”上的“肉票”全部放回;傅瑞伍接受招安成了堂堂正正的国军“海上纵队”分队长;刘景良立了大功,升任少校副官;赵明远也当上了山东第五专署专员兼保安司令。对被绑受惊的外籍“肉票”,国民政府外交部极尽安抚赔偿,并一再向他们的所在国家赔礼道歉,终于一一取得“谅解”。此时距案发已有两个多月了。 
  (责编何 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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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发表于 2008-9-27 11:16 | 只看该作者 民国时期四川的几大妖人

作者:郑光路

 
  民国时期,四川妖人众多。所谓“妖人”,就是指用邪门奇术妖言惑众的人。这些人,大都是混迹江湖的“老跑滩匠”,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有,尤以神仙方士、江湖术士、江湖骗子居多。虽然是装神弄鬼,却每每能掀起大风大浪,不单普通人受骗,还把不少“大人物”弄成“瓜娃子”。此中“龙门阵”稀奇古怪,胜过天方夜谭…… 
   
  “剑仙”现形记 
   
  “燕赵多侠士,峨眉出剑仙”。四川历来剑仙起串串。宣统末年赵尔丰任四川总督时,成都还真的来了几个剑仙。为首的是一个和尚、一个道士、一个俗家人,自称是师兄弟三人,还携徒弟数人,寓居文庙前街。僧、道等人自称“剑仙”,到处宣称,将于某日某夜吞吐剑光。 
  其夜无数人登高遥望,果见僧道寓处有白茫茫毫光直射屋外!于是“剑仙”功夫如何了得的传闻沸沸扬扬,不少人想要拜师学艺当“剑仙”。凡拜谒僧道需一次送贽见礼纹银4两,如果是拜师,则需纹银12两。三个剑仙平时都深藏不露,仅由徒儿传授功夫,学费是每月银子4两。 
  这三个剑仙志存高远,并非单求钱财,意在广收徒众称霸武林,这引起了成都另一民间武师社团组织“达摩会”的警觉。正、副会首周腾蛟、吴蔚生与徒弟王镜屏、侯坦商议道:“剑仙都是些高人,选收徒弟的条件非常严格,哪里会广收普教、处处要钱呢?听说他们教的功夫也很平常,很可能是以‘剑光发放、吞吐内功’为幌子设的骗局!”王镜屏是“达摩会”中的“执法”,武艺高强,素不信邪。当下他就前往僧道居处,直闯内室,只见和尚道士正躺在床上吞云吐雾吸鸦片。王镜屏跳上烟榻,以“千斤坠”腿法压住胖和尚,手锁其颈,厉声喊道:“你给我快放剑光!” 
  和尚挣扎难言,一旁的道士却厉声喝道:“我等剑仙出家人,慈悲为怀,怎能轻易杀生!”王镜屏大叫:“你真能放剑光,老子甘愿去死!既是出家修行之人,为啥子跑到闹市来抽鸦片、骗钱财?” 
  道士大怒道:“你的武艺还不如我的徒儿,何劳我来放剑光伤你?” 
  王镜屏跳下地求比武,吼道:“如果老子输了,我‘达摩会’中人都拜你为师!”于是定于次日在成都陕西街韦驮庙中,请省城诸武人与僧道师徒十余人较技。 
  闻说凡人要与“剑仙”比武,全成都的人都轰轰然来看热闹。第一轮王镜屏连胜僧道的徒弟两场。按规定第二轮就要与僧道直接比武。突然间,僧道二人跪地告饶,一边哇哇大哭,一边说出事情原委:原来是湖北几个武人,武艺也还凑合,邀僧道俗3人扮“剑仙三师兄”,自己扮徒弟,凑集十余人结伙行骗。那直冲房顶的所谓“剑光”,戳穿了一文不值:是在燃放硝磺、铂粉,类似现在小娃娃耍的“冲天小火炮”。成都受骗的有拳师几十人和新收徒弟数百人,骗银约2000两。 
  第二天,在安乐寺关帝庙前(其址为现蜀都大道蜀都影城对面的红旗商场处)处置骗子。“达摩会”会首周腾蛟下令重责3个号啕大哭的“剑仙”各40大板。“剑仙”3个徒儿实为主谋,按武林江湖规矩应废其一臂。当下由王镜屏将3个湖北武人各戳伤右眼一只,以作终身行骗致残标记。其后将僧道等人一齐赶出省城,并书写榜文寄告全国武林界…… 
   
  “左老师”的“剑仙训练法” 
   
  秦德君,今重庆忠县人,明末女英雄秦良玉后裔,曾一度当过四川军阀刘湘的女参议官。当时成都“通天教”、“左教”妖人纷纷活跃在社会各阶层,秦德君老人对此有一些了解。她讲起这方面的龙门阵,真令现在的人匪夷所思。 
  “左教”祖师爷人称“左老师”,他把四川大军阀刘湘部下的“高干”和夫人都动员在他门下练剑仙,还打出“抗日爱国”旗号。“左老师”让徒子徒孙们拿钱“请”仙剑,每人一把剑,据说是赤足黄金,400个银圆一把。每把剑都有个剑名,持剑者当然就是“剑仙”了。刘湘以重金聘任的顾问林润荪和他的妻子一人一把,儿子也有一把,又花400元送秦德君一把。 
  秦德君的剑叫“遗隐道人追风剑”,秦德君当然就成了“遗隐道人”。“左老师”每晚饭后在林润荪的书房里教他们4人练剑,秘传秦德君的口诀是“风烈烈,冷浸浸,遗隐道人不留停”。还教秦摆“仙姿”:盘脚坐在蒲团上,左手将黄金宝剑抱在胸前,把口诀反复念3次,用右手第二指、第三指向左手一推,口说:“去!”“左老师”说,这样练七七四十九天,剑就会飞出去,天南地北,由持剑人指导,百发百中!“左老师”准备在1932年5月15日清晨与100名“剑仙弟子”在南山的南天门会师。“左老师”又把秦德君任命为这100个“剑仙”的领队,还给了她一个称号——“消灭倭寇、保卫中华”的“仙姑元帅”。秦德君虽知是愚昧之举,然而口号冠冕堂皇,也只好逢场作戏。 
  5月15日那天,100名“剑仙”男女弟子准时在南山的南天门等候“左老师”,一直等到天黑,望穿秋水却不见“左老师”仙影。后来有人传来消息说:“左老师犯了天规,玉皇大帝把他召去跪在天宫里的南天门,希望众弟子向玉皇大帝下跪求情!” 
  这时众人才有点脑瓜子开窍:骗局!而此时“左老师”早已带着“请仙剑”的重金,驾“剑光”上天庭了——坐飞机溜之大吉也!后来众人得知,那100把剑是在浙江凤祥银楼定做的,每支剑连工带料只花了80元,每支剑净赚320元,100支剑赚了3.2万元! 
   
  想当皇帝的“燃灯古佛” 
   
  今重庆永川县红炉镇,民国年间出了个轰动全川的人物。此人当时约40岁,身着旧蓝布长褂,手捻一串长长的佛珠,颇具古风,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他就是彭汝尊,字泰荣,自号“龙凤仙山述古老人”。 
  彭汝尊创立了一个类似宗教又不是宗教的封建会道门组织“同善社”,自任“统道师尊”。“同善社”教义十分庞杂,以“无生老母”为宗主,兼拜弥勒、释迦、阿弥陀诸佛以及玉皇大帝、文昌帝君、灶君、济公、孔子、老子、吕洞宾、关羽、张飞等圣贤或神仙,杂取儒释道三家言语,自诩“万法归一”,宣扬“三期末劫”。 
  彭汝尊通古博今,又深谙养生术,颇有些仙风道骨。一些有身份的人成了他的忠实信徒后,又四处奔走为他宣传:“‘无极燃灯古佛’降世了!”参加“同善社”的有许多巨商富绅、军政要员,也有不少普通百姓。各地的头面人物,大都担任“同善社”的各级领导。“四川同善社”最初的“善长”叫曾洪图,此人曾任四川都督府军政部次长、四川军官学校校长。后来,彭汝尊的信徒越来越多,又在四川各地建立起分社。同善社的势力还逐渐发展到汉口、上海、西安、北京等地,许多省的军政显要都参加了“同善社”。其中就有四川督军刘存厚、省长赖心辉,湖北督军王占元、肖耀南等人。至于师长、旅长、县长之类,参加的就更多了。1918年,彭汝尊亲到北京传道,向北洋政府内政部正式立案,在北京成立了同善总社。时任中华民国大总统的曹锟和国务总理段祺瑞也来参拜,“燃灯古佛”彭汝尊当即降下谕旨,封二人为“同善社”的“护法”,彭的大名从此震动京师。 
  此后,彭汝尊陆续在全国设立了16个同善社“大号”、38个“小号”,指定了各大小号的“号首”,逐渐形成了一个庞大的传道网络。彭汝尊本人长期隐居在永川县红炉乡,偶尔也到全国各地巡视一下。 
  “同善社”在中国翻江倒海,影响巨大,以至毛泽东在1930年5月《寻乌调查》中,还专门用了712字的篇幅讲述它在江西的发展情景。 
  这个“无极燃灯古佛”究竟有什么神通,能在全国网罗数以百万计的会员呢?除了当时社会情况需要这种政教合一的“善道”外,彭汝尊的确还会一点“妖术”。 
  一般来讲,初才入会者都要被引进一间僻静的佛堂,由“恩职”先生密授道行,称之为“点体”或“点道”——实际上就是传授练功健身的方法。许多身患痼疾多处投医无效者,入道打坐后病就痊愈了,为此对彭越发迷信。不少见过大世面的达官贵人,受过高等教育,本来并不相信彭汝尊是什么“燃灯古佛”下界,只是携礼前来永川县探听虚实。但在拜见了彭汝尊后,往往就对其敬佩得五体投地。许多人说,彭汝尊端坐禅室内,他头上罩有淡蓝色的光圈,就像菩萨头顶的佛光一样。有人说,彭师尊身上散发一种“麝兰之香”。还有人说,如有幸被彭师尊“摩顶说法”,其手掌一触头顶,自己就感觉如触电、如暖流、如石压……种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 

  民国二十年(1931年)溥仪建立伪满洲国。彭汝尊于民国二十二年(1933年)派其次子彭宝善赴长春晋见溥仪表示拥戴,得到溥仪嘉奖,并授教主名号。彭宝善在长春住了将近两年,于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潜回四川。 
  到了1937年抗战时,蒋介石成都行辕接到特工密报:彭汝尊在永川住家处暗中置备皇冠、黄袍,意欲聚徒登基当皇帝。当局当即派兵前往永川县缉捕。但到彭家时,彭汝尊早已遁去,只捕到彭的父亲和其弟子永川县同善社号首曾奎牛两人,搜缴了彭家的金银财宝、各式枪支百余条、彭准备做皇帝用的全副銮舆摆设,及溥仪封号敕书与诏书密令等。彭汝尊在宜宾躲藏一阵后,又飘然返回旧居。 
  这下“同善社”的人纷纷传说:“统道师尊早知某月某日有一场劫难,默祷瑶池老母,老母派护法韦驮暗中保护,遂遁去云游数月后,现在安然回驾龙山!”这一来,越发把信徒们哄成“方脑壳”了! 
  临近解放,彭汝尊晓谕社中人,大难将临。他于1949年农历冬月十三日在大足县龙水镇突然坐化,也有人说他是畏罪“吞金自杀”。几天后,省会成都即告解放。其子彭宝善后被枪毙。 
   
  “刘神仙”的“神兵” 
   
  民国期间四川“道行”最高的“妖人”,当数“刘神仙”。 
  “刘神仙”真名叫刘从云,又名刘宗培、刘汉群,化名全汉尊、刘钟伯,道号“白鹤”,四川威远县人。生于清光绪十年(1884年)。1906年投在威远县刘永宽的“一贯先天大道”(又称“儒教”)名下,1914年即以高徒身份代师传道。次年刘永宽病死,刘从云当上教主。 
  刘幼入私塾12年,且为人机变诡诈,江湖“门子”(即“法术”)极多,哄得人人称他“刘神仙”。“神仙”为混饭吃,最初也很当了几年江湖跑滩匠,把占卜、星相、堪舆之类的把戏操得烂熟。后他用江湖中“瞒天过海”、“做大路子”的招数,自称是奉玉皇大帝旨意,代天宣化慈航普度,以挽回“红羊劫难”。1911年起他广收门徒,10年后“刘神仙”信徒已是成千上万,在四川各地设立了108个坛馆供坐镇菩萨,神灯长明。 
  1923年,刘从云率心腹李彦清、高鹏飞来成都“传道”,“引渡”了包括时任万国储蓄会总经理郭理钧在内的20多个商界名流。接着又向军界发展,四川军阀中最先是川军21军机关枪司令刘佛澄、团长蒋尚朴“上舟”入教。此后军长刘湘也顶礼入道。刘湘之妻,外号“刘甫(佛)婆”,十分相信善恶因果之说,更迷信“刘神仙”。军长夫妇都已皈依“神仙”莲台下,21军各级军官便争当徒子徒孙!刘从云有次酒后失言道:“从此英雄尽入吾彀中矣!” 
  刘从云懂些兵法,常以“诸葛神机”自命,曾向刘湘献“安川计划”10条。一次刘湘和杨森联合作战进攻湖北,久无战况消息。刘从云掐指推算道:“三天内定有佳音!”果然第三天捷报就飞来。1930年蒋、冯、阎中原大战,他又为刘湘制定《平定中原作战方略》,把早存逐鹿中原野心的刘湘逗得痒痒的,就像听了孔明先生的《隆中对》。 
  1929年夏,“刘神仙”在刘湘支持下成立道门军队。他筹集信徒入道礼金23万银圆,购回德国步枪3000支、手枪200支,选青壮年道徒百人于重庆大佛寺集中受训,充当各级指挥官。再选送3000道徒当士兵,组建21军模范师,号称“神兵”。到1931年,“神兵”已扩大到13900人,由“刘神仙”直接指挥。他“以神建军”,川中几乎所有重要军阀都成了他的门徒,并由他分别赐以道号法名。 
  1932年,川军29军(军长田颂尧)、28军(军长邓锡侯)、21军(军长刘湘)在潼川结盟,共同对付24军(军长刘文辉)。“刘神仙”对众军事将领说:“我已算定冬至之前,24军必败!”“刘神仙”以“前敌总指挥”头衔率“神兵”攻入成都,果然将刘文辉24军击败,得到刘湘25000块银圆的奖赏,在成都三槐树街购置了大公馆。这是“刘神仙”最春风得意之时。 
  1934年四川各地方军阀组织“六路会剿”共同对付红军,刘从云当了“四川剿匪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这年秋天,刘湘召集第二次“剿匪军事会议”。只见刘从云在会上恭恭敬敬地对神坛三跪九叩,两个侍童各扶住丁字形乩笔的一端,在沙盘上战抖晃动不停。刘从云长声悠悠道:“神驾降临,诸弟子跪接!”众川军首领纷纷下跪。 
  江湖妖人刘从云驻节南充发号施令,出兵时不但要占卜吉时良辰,还要掐指定方向。一次命潘佐师截断红军后路,潘师长照其指定的方向前进,面临大山,又遇断岩,急忙电报请示。刘神仙回电责备潘师长:“你不晓得军队要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嗦?”把个潘师长鼻子都要气歪了,答道:“是不是还要我军临岩舍命?”一时传为笑谈…… 
  刘从云夜夜焚香祈求诸神保佑,此次“神军”却一败涂地。川军各部为洗刷自己,全都破口大骂“刘神仙”装神弄鬼贻误战机,纷纷致电要刘从云“自裁以谢川人”!“刘神仙”只好溜之大吉,离开四川去“麻”外省人。后来还去了伪满洲国,云游南北广收道徒。 
  1946年冬,“刘神仙”到上海,见到杜月笙。杜为刘在南京路大庆里找了个公馆,“刘神仙”便在沪上当起了“相天下士”的高级“跑滩匠”。 
  1948年4月,选举总统和副总统,争斗激烈。“刘神仙”把蒋介石、李宗仁、孙科、胡适等候选人的“八”字详加批注、圈点登于报上。又把富春楼“花国大总统”(选美冠军)的“八字”也登在其中,“花国”和民国并列张贴于街巷,围观者哈哈大笑……上海警备司令宣铁吾见“刘神仙”“涮坛子”搞笑,对党国要人大不敬,十分恼火,便下令封了相馆,将“刘神仙”赶出上海。这当儿,蒋家王朝已大厦将倾,“刘神仙”又去香港鬼混了一阵,尔后回川。 
  解放后,“刘神仙”终于被“贬下凡尘”。 
  1950年,刘从云卖掉成都三槐树街的房屋,改名刘钟伯,辗转迁往外东星桥街、水津街。1955年12月,成都市中级人民法院以反革命罪判处刘从云死刑,缓期二年执行。1957年2月12日,翻江倒海40多年的“刘神仙”,在保外就医中寂然病死。 
  (责编何 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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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发表于 2008-9-27 11:17 | 只看该作者 曲波在“文革”中

作者:林晓文

 

  一 
   
  1957年《林海雪原》出版,在全国引起轰动。1963年初,小说的作者曲波以上校军衔被部队召回,派他去南海要塞部队体验生活,两年后又回到以前工作的第一机械工业部,仍担任原职。 
  “文革”风暴才初露端倪,曲波的日子就已经很艰难了。人们以为,取材于《林海雪原》的革命现代京剧《智取威虎山》正在热演,原作者绝不会受到冲击。但1966年6月的一天,一机部的职工惊异地发现,第一批被揪出来的两个人中,竟然就有这位当红作家,另一位是总工程师沈鸿。 
  在被揪斗的对象中,曲波无疑是重量级人物,他一下子就被扣上4顶大帽子:“走资派”、“修正主义分子”、“文艺黑线急先锋”,外加一个“牛鬼蛇神”。 
  批斗他的时候,到会的人特别多,因为事先知道批斗对象是《林海雪原》的作者,大家都想看一看能写出如此轰动作品的作者是什么样子,连其他部委的人也来凑热闹。 
  战争年代曲波负过重伤,是二等甲级残废军人,被批斗时,由于他“顽固不化”,不承认自己有什么“罪行”,因此要承受比别人多的痛苦。他因伤致残的脚一种姿势站不了多久就必须活动一下。每当这时,造反派就上前呵斥:“不准动,再动就对你不客气了!”曲波只得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运动”初期,台下经常有人小声议论:“想不到书生样的人竟然带部队剿过匪,而且小说写得那么感染人。”“这么一个弱小的瘸子,怎么会是‘急先锋’、‘走资派’呢?” 
  不久,继曲波之后,一机部的部长、司局长们也都陆续被揪出来了,曲波除了单独挨斗外,还经常成为部长们的“陪绑”。 
  回到家后,筋疲力尽的曲波依然气愤难平,他想不通,他的作品怎么都成了毒草了? 
  《桥隆飙》和《山呼海啸》都是曲波实际战斗生活的再现,而且与《林海雪原》一样是倾情之作,“毒”在何处?但随着“文革”风暴在全国漫延,曲波逐渐平静了,他经常对夫人刘波说:“我们只能静观与思考。” 
  当时,曲波的长篇小说《桥隆飙》虽然已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开始印刷,但他对该书面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一天,他的同事、一机部的保卫处长李中华来到曲波家说:“老曲呀,你写的《桥隆飙》现在社会上有不少人在传阅,你可得有个思想准备。听说江青已明确说了这部书是大毒草。”曲波听后感到很奇怪,“这本书的确已经在印刷,但至今也没有发行啊?”李中华告诉他,他得到的消息绝对可靠。 
  不几天,曲波夫妻俩偷偷来到著名作家管桦家。管桦告诉他们,《桥隆飙》已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印了10万册,但尚未发行就被江青知道了。江青调去几本,读后结论为:“这本书是一株大毒草。不准出厂,就地销毁!”印刷厂随即便将所有成品书用卡车运到造纸厂化成纸浆。管桦的儿子在造纸厂工作,偷偷地带出100本,还有些工人也偷出去不少,在社会上传阅开了。管桦说:“要有个思想准备,谁也说不好这场运动究竟要搞成啥样子。” 
  管桦送给曲波一本成品《桥隆飙》,“作个纪念吧!”曲波摩挲着这本飘着油墨香的新书,心情激动无以言表,一个劲儿地谢老朋友。 
   
  二 
   
  1967年9月,曲波在北京26中上学的大儿子曲晶晶,因办《星星之火》校报,写了反对江青“文攻武卫”的传单,被康生点名抓进了监狱。曲波夫妇俩都在受批判中,直到刘波的弟弟去26中找外甥才获知消息。这时已是冬天,孩子是穿着单衣被抓走的。夫妇俩赶紧买好棉衣棉被,由曲波送去。曲波那天特意换上军装,瘸着腿,找了很多监狱才找到关儿子的地方。看管的人说:“放这儿吧,我们给你送进去。”曲波口气很坚决,说:“不行!我必须看到儿子的亲笔收条。”直到看到儿子的字迹,曲波才放下心来。儿子被关了一年多才放出来。 
  孩子们那时都没有参军资格,除小女儿留在身边外,其他3个孩子都上山下乡了。大女儿淼淼在中国医科大学只上了一年预科,就下放到农村医疗队去了;大儿子晶晶后被下放到陕北农村插队;小儿子磊磊在北大荒插队。 
  一次批判会上,有人说曲波曾受到过苏联领导人接见,是地道的修正主义分子,还质问他:“你离赫鲁晓夫之流还有多远?”曲波答:“不远。开会时他就坐在你那位置,我们还交流过,可惜我不会俄语,他咕噜些啥我一句也没听懂。”引得全场一片哄笑,弄得主持人十分尴尬。 
  1969年9月7日傍晚,一机部来人到曲波家,说要接曲波去值夜班。刘波不放心,对来人说:“告诉我去哪里,我好送晚饭。”来人什么也不说,就把曲波推上一辆车带走了。到了一机部门口,曲波又被转到另一辆车里。上车一看,空军司令吴法宪在里边坐着,曲波就问:“吴司令,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吴法宪不动声色地说:“不是我找你,是江青同志找你。” 
  小轿车在西郊兜了好长一段路才转到钓鱼台江青住地。江青见了曲波,一开始很热情地问他的情况。曲波说孩子们插队去了,他在干校学习。江青说:“哎呀,曲波同志,让你受罪了,我也没能帮你。听说你参加辽沈战役还负了伤,重不重?站起来走走让我看看。”曲波站起来走动了一下。江青又示意曲波坐在她身旁,曲波装着没注意,拣了一个离江青远一点的沙发坐下。江青又问他会不会骑马,曲波回答:“战争年代,部队营级以上的干部都骑马,我当然会骑了。不过1948年负重伤残废后,1950年转业到地方,多年不骑了,腿不好,现在更不能骑了。”曲波说这话前就注意到,外面空地上,有几个江青得意的文体界当红者正在遛马。 
  江青接下来说:“你写的几本书我都看了,虽然是毒草,但是可以看出你的创作才能。你参加过辽沈战役,我调了几个小将,你带一下,写写辽沈战役。怎么样?” 
  曲波略一迟疑,回答说:“辽沈战役,我只是以普通基层指战员的身份参加的,仅是团级干部,没有接触过战役统帅部门,没有这方面的生活。” 
  江青沉吟了一下说:“你不了解高层统帅的情况,可以让你看当时中央和林副主席的电报。” 
  曲波说:“只看电报是写不出东西来的,我的文学水平实在太低。” 
  江青有点不高兴了,“听说你曾经想过写辽沈战役,是不是?” 
  曲波说:“我曾经想写辽沈战役,也写了个提纲。但我要写的是战斗部队执行上级命令如何作战的故事。后来听说沈阳军区已有人写,我也就撂下了。” 
  江青说:“你把那个提纲给我送来,我看看。你现在可以回去了。对了,后天有场样板戏演出,你也来看看。” 
  曲波回到家已经深夜12点多了,刘波一直在等他的消息。听了他被接见的经过,刘波说:“你能推掉太好了,太对了,我们不上她的圈套。”接着,俩人商量把过去写的辽沈战役的提纲给江青寄去,可不知地址怎么写。曲波说:“这好办,咱们把提纲装入信封,写国务院周总理转江青收,让孩子送到中南海北门,交给站岗的哨兵送上去。” 
  第三天,曲波按江青指示到人民大会堂小礼堂看样板戏。演出后,江青问曲波:“看了戏,有什么感觉?”曲波答:“很好,这是京剧的再创造。”江青说:“你的书要按照这个戏修改。”见曲波没吭声,江青又追问:“能不能改?”曲波说:“我现在还在接受审查,思想水平、写作能力都没有提高,我需要先好好学习,待提高后再考虑改不改、怎么改的问题。” 
  虽然回绝了江青,但曲波心里还是忐忑不安。第二天上午10点多钟,原牡丹江军区曲波所在二团的指导员,时任38军政治部主任的姜国政来曲波家中,进屋先申明只是路过看看老政委。姜国政转告曲波说,有个江青身边的人在38军蹲点,此人说,曲波“这个人很坏,不识抬举”。 
   
  三 
   
  曲波是二等甲级残废军人,按当时的最高指示,他可以不去走“五七”道路,不下放进行劳动改造,但在系统内还是给他派了活儿。开始时他和挨斗的人一起扫院子、扫大街,后来让他到食堂劳动。人家问他会做什么,他说什么也不会做,就分配他卖粥。每天回来刘波都看到他满衣襟的粥渍,他说他给人家盛粥时都是满满的,瘸着腿端到窗口时就撒一地一身,没办法。过了几天,厨房师傅说:“老曲呀,你把稀粥撒在衣襟上没事,可撒在地上,我们走路都得小心滑倒。以后别卖稀饭了,你就负责往笼屉里摆馒头吧!”他答应了,让师傅先做给他看一下。转天,师傅叫住他:“老曲呀,你摆的馒头蒸出来都没人敢吃!你看,每个馒头上都有5个深指印,怎么搞的?”曲波说:“怕拿不住,捏得紧了些。”大家就笑他。后来让他到窗口卖小菜,一周下来赔了钱,他承认有时忘了收,只好自己补上。大师傅又把他退回军管会了。 
  军管会的人找曲波谈话说:“照顾你是残废军人才放到食堂,可人家说你什么也不会做给退回来了,怎么办?要不你去南口一机部农场劳动改造吧,做不了重活就做轻活,但不劳动就是修正主义了。”此后,曲波就到农场剪果树。他对这活儿挺感兴趣,还请假回京买修剪果树方面的书认真阅读。 
   
  四 
   
  漫长的10年“文革”终于结束了,曲波得以平反昭雪。1979年,他的《桥隆飙》和新作《山呼海啸》分别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和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此后又写了一部反映火线办医院的长篇小说《戎娥碑》。 
  1983年,曲波从铁道部工业总局副局长的岗位上离休。不久患上了糖尿病,70岁以后连续住院5次;这期间老伴儿刘波也因病做手术,两人的离休金就有些捉襟见肘了。《林海雪原》出版时,曲波将全部稿酬都捐献出去了。以后,该书陆续被译成8国文字,在海外引起轰动,而自称“业余作者”的曲波却没有再得到任何稿酬。 
  2002年6月27日,曲波病逝。7月4日,刘波与家人举行了极其简短的告别仪式,随后送八宝山公墓火化,没有开追悼会。 
  (责编何 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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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发表于 2008-9-27 11:17 | 只看该作者 “萝卜王”改行记

作者:江义高

 
  少年时候,我家住的那个小镇地处远郊,我的小学、初中同学中有不少是农家子弟。 
  1995年9月,我们几十个初中时的同学在一起举行毕业30周年纪念座谈会。我见到了当年和我最要好的同学王远伟。我俩毕业之后没有一点联系,初见面时竟形同陌路,待彼此自我介绍后才如梦方醒,从相互的身上找到当年的影子。于是便亲切拥抱,倾情叙谈,30年的时空演变浓缩成昨天和今天,纯洁的友谊激荡在我们的心怀。 
  他家住农村,毕业后就回家参加农业劳动,一干就是30年,现在仍是个普通农民。那时我在一个政府的经济管理部门工作,“管”了几十家企业。我主动提出帮他在城里找一份工作。他听了后却摇了摇头说:“我这辈子就当农民算了。”见我一副困惑的样子,他说:“座谈会完了后,请你到我家去看看。”见他那一副自信的模样,我想他肯定是个“发”了的专业户,便高兴地答应了。 
  他家住在王家湾,是离小镇不远的一个山村。座谈会完后,我跟着他往王家湾走去。一进村子,我就感到眼前的景致和记忆中的王家湾已经完全不同了。路上,迎面而来的一个村民向他打招呼问道:“‘萝卜王’,来客了么?”他点点头答道:“是啊,一个几十年不见面的初中同学。”等那村民走远后,我问他:“你怎么会有这么个外号呢?”他得意地指着前面的一栋小楼说:“到我家你就明白了。” 
  不多会儿,我们来到那栋小楼前。我发现他的小楼与邻居没有什么两样,一楼一底,水泥糊墙,楼后是猪圈,楼前有块地坝,地坝边有个两三来亩的鱼塘,丝毫没有“发”了的派头。 
  进屋后,他给我介绍了他的老婆、孩子,接着递烟、奉茶。我看了看他家里普普通通的陈设,直言不讳地说:“远伟,你并没有‘发’嘛,怎么不愿进城工作呢?”他笑了笑,指着墙上说,就为这个。我抬头望去,墙上有一幅大照片。照片上,一个当官模样的人笑盈盈地和他握手,上方还题有“×市长接见‘萝卜王’”几个大字。我调侃地说:“哟,看不出来,你还与市长握过手哩!”他得意地告诉我说,自从土地下户后,他买了很多农业科技书籍来钻研,经过多年的努力,成了当地有名的种菜能手,尤其是萝卜,别人种的最多1斤多一个,他种的一般都在两斤以上。3年前,他带着一个4斤多重的萝卜参加市里的种菜能手先进代表会,市长接见了他,观赏了他种的大萝卜,称他为“萝卜王”。 
  我也恭维他说,想不到我们老同学中还有因种菜而成名的哩!他听后更是得意了,喜滋滋地说:“自从市长接见我后,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有人以敬佩的眼光看着我,在背后指指点点地夸我呢。”我见他对自己“萝卜王”的称号那么得意,便半开玩笑地说:“老同学,以后我也叫你‘萝卜王’了。”他愉快地说:“行呀!”顿了顿又说,他人过中年,到厂里学点技术什么的已很困难了,再说工资也就那么几百块钱一个月,还不如在农村种菜活泛,所以,这一辈子是不打算改行了。 
  自此以后,我和“萝卜王”的关系密切起来。闲暇时我常常跑到郊区他那里去钓鱼、喝酒、聊天。他偶尔进城也一定要到我家里来坐坐。 
  一年多过去了,有个星期天,我又到王家湾“萝卜王”的鱼塘去钓鱼。 
  “萝卜王”上街卖菜去了,他儿子王冬华正在塘边下鱼食。一见面,小王就高兴地说:“江叔叔你来了,我正打算找你呢。”接着他就告诉我,最近他们父子俩为家事发生了分歧,希望我来帮忙调解。原来王冬华已结婚了,女方在娘家时就学了一手做卤菜的手艺。小两口一商量,决定到镇上去做卤菜生意。可“萝卜王”坚决不同意,说是王家世世代代都是老实的庄稼人,做买卖是“不务正业”。不管王冬华怎么给他讲市场经济,改革开放,以及邻居中不少人跑运输、做生意“发”了的例子,他都不听。王冬华希望我能劝劝他父亲,让他“放”他们小两口出去。我听了后说:“行,等你父亲回来后,我给他做做思想工作。” 
  没多会儿,“萝卜王”卖完菜挑着空箩筐哼着小调回来了。和他一见面,我就把国家发展第三产业,鼓励农村劳动力转移的政策向他作了讲解,明确表态支持王冬华小两口的主张。其实“萝卜王”是个明白人,这些道理他都懂,只是他对种菜情有独钟,想把他的儿子、媳妇留在屋头当他的帮手,维护他“萝卜王”的形象。听了我的话后,他顺水推舟地说:“你们当干部的说话是好听些,既然你都这么说,我就不拦冬华他们嘛。只是大家都把庄稼丢了,去挣和钱,让大块大块的土荒起长草,我看了心痛得很。”王冬华见他父亲答应了他的要求,高兴极了,接过他的话说:“爸爸,那叫执行国家‘退耕还草’的政策呢!”他见儿子居然和自己“调侃”,气得骂道:“屁的个政策!大家都不种庄稼,13亿人喝西北风?我‘萝卜王’铁了心,这辈子死也要死在庄稼地里。”我忙示意王冬华不要“顶撞”他父亲,王冬华做了个怪相,转身回到自己房里去收拾东西。当天下午,小两口就高高兴兴地到镇上去租了一个门面,做起卤菜生意来。 
  一晃几年过去了。 
  一个周末的下午,我下班后刚走出办公楼,王冬华就迎上来叫了声:“江叔叔!”原来,他是专程开车来接我到他家去的。他说,他父亲近来一直在怄气,想请我去劝劝他。 
  原来,重庆直辖后,政府加大了市容整顿的力度,各类工厂纷纷从市区迁往郊区,王家湾周边也搬来了不少企业。小镇的人口越来越多,王冬华小两口的卤菜生意越来越红火,赚了不少钱,在镇上买了一套三居室的商品房,一辆长安车。王冬华的卤菜生意上路后,人手不够,曾动员父母亲把庄稼“丢”了去给他帮忙。他母亲去了,可他父亲死活也不愿意,他要维护他“萝卜王”的声誉。然而最近“萝卜王”的地位也开始受到严峻挑战。原因是上个月高速公路通车了,从川西坝子到小镇只要3个多小时,大批蔬菜源源不断地运过来,把当地的菜“抵”得“瓜兮兮”的。那天“萝卜王”挑着一筐上好的“酒罐萝卜”到镇上去卖,路上有人对他说:“‘萝卜王’,镇上运来一批大萝卜,一个个都2尺来长,七八斤重,你这两三斤一个的萝卜怕是卖不脱了哟!”他当时没在意,以为是跟他开玩笑,可到镇上农贸市场一看,果然如此,而且价格仅5角1斤,比他的还低1角多。同时运来的还有拳头般大的菜海椒,大酒杯般粗的白夹莴笋。一问价格,都比当地的低。他一下子傻了眼:格老子的,这么一来本地的菜到哪里去卖?更使他不解的是,这些菜从几百公里外拉过来,光运费也不少呀,卖这么低的价,他几爷子有赚头么?然而这却是实实在在的明码实价呀!为此,他感到困惑、失落,心情糟透了。 
  王冬华对我说:“江叔叔,你和我爸爸是老同学,他又听得进你的话,你去开导开导他,让他早点改行到镇上来和我一起做卤菜生意算了。”我晓得“萝卜王”是个犟脾气,只得回答说,先试一试吧。 
  我们赶到王家湾时天都快黑了。 
  “萝卜王”虽然心情不好,可对我的招待依然是热情的,晚上的酒菜办得十分丰盛。我在他家一向很随便,酒过三巡后,我乘着酒兴,讲了市场竞争、优胜劣汰等一番大道理,劝他改行。他听后久久不语,最后吐出一句:“他龟儿子的,川西坝子的人真的就有三头六臂?种的菜运这么远,还这么便宜?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要亲自到那边去看一下。”王冬华见状立即说:“行,出去走走也好。”当即给了他路上的盘缠。 
  “萝卜王”到川西坝子考察的具体情况我不清楚。只听王冬华后来告诉我,说是他在那儿看了人家集约化的种植方式后大开眼界,更为人家的高产量震惊。他向当地的菜农学习了先进的栽培技术,把当地的蔬菜种子带了回来,在自家的地里按照学来的办法种植,但不知为什么没有成功,种出的萝卜、莴笋与本地的没有两样。他为此沮丧不已。然而,不管王冬华怎么劝他,他始终不愿和儿子一起做生意。后来,他发现从川西坝子拉过来的菜虽然价廉物美,可品种有限,没有芫荽、黄花、小葱之类的东西。他就把自己那几亩地全部改种成芫荽、黄花及小葱,因能“拾遗补缺”,总算在市场上重新找到了自己的“生存空间”。然而与“鼎盛”时的辉煌相比,毕竟渐行渐远,他只能苦苦地支撑着。 
  一晃又是几年过去了。 
  前不久,我作了一个腹疝修复手术。出院康复期间,妻子说买只土鸡来炖汤吃,有利于伤口的愈合。可市场上销售的都是鸡场的饲料鸡,我又想起了“萝卜王”,猜想他家里一定有,就在妻子的陪同下又去了王家湾。 
  王家湾变了,一条简易公路取代了原来的石板路,村前的几口鱼塘已经填平,几个民工正在拆除山边的一栋小楼。我一怔,难道这里也成为“开发区”了么?我快步来到“萝卜王”的小楼前,迫不及待地推门进去向他打听消息。 
  “萝卜王”正沮丧地坐在屋里抽着烟解闷。他明显苍老了,和他打过招呼后,我第一句话就问:“怎么,这王家湾的土地也被征用了么?”他默默地点了点头,说:“征用了,我正准备搬家呢。”我这才看到,他家的东西已分门别类地放好,猪圈、鸡圈、鸭圈已空荡荡的了。见此情景,我也不再提买土鸡的事了。 
  沉默了一会儿,他告诉我说,根据重庆市城乡统筹综合发展的战略规划,这里准备以小镇为中心,建一个庞大的工业园区。王家湾这块地皮说是要建摩托车配件生产基地,性急的老板已经办好征地手续,开始着手土建工程了。“萝卜王”已在10天前办了搬迁手续,领了土地补偿金和拆迁安置费,马上就要搬到镇政府安排的过渡房去暂住。 
  得知这一消息,我高兴地说:“这是好事情呀,老同学。” 
  他苦着脸说:“好啥子?土地没得了,我将来做啥子嘛?” 
  正在这时,他老伴回来了,接过他的话说:“做啥子?娃儿不是早就给你安排好了,给他当下手做卤菜嘛!”说罢,将提着的一大捆编织袋往地上一扔,接着说:“我刚从镇上娃儿家回来,娃儿说,那些木壳壳家具就不要了。只把穿的、盖的打好包,明天他请棒棒来搬。”见我们夫妻俩也在场,她笑着招呼了声“稀客呢”,又指着“萝卜王”说:“他就是虚荣心重,以为他那‘萝卜王’的名头管得到一辈子。”“萝卜王”听后一点也没有冒火,说:“总管了十几年嘛。”接着叹了口气,说:“想不到这辈子五十大几了,还要改行给娃儿当徒弟。” 
  我安慰他说:“没关系,活到老学到老嘛,老同学!” 
  他笑了笑说:“现在也只有这样了。” 
  (责编何 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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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发表于 2008-9-27 11:17 | 只看该作者 与美军战俘在一起的日子

作者:冯玉章

 
  向战俘学英语 
   
  1951年5月,我所在的部队驻扎在朝鲜西海岸休整待命,部队领导通知我去38军办的英语学校学习。 
  38军在朝鲜战争的第一次、第二次战役中,打得非常漂亮,获得了“万岁军”的美名。38军也驻在西海岸休整待命。学校就在离我所在的421团驻地七八里远的一个村子里。与其说是英语学校,还不如叫做短期英语培训班更恰当些。 
  到学校报到后,我领到了一本教材,内容主要是战斗生活用语,还有“缴枪不杀!我们优待俘虏!”等5句英语喊话。 
  我们的“老师”是38军俘虏营弄来的3个美国俘虏。一个年纪大的名叫纳布,30多岁,蓝眼睛高鼻梁,满脸络腮胡,成天很少言笑。我们问他想些啥,他说他家里有妻室儿女,总是想着家里亲人。另两个年轻俘虏20来岁,一个叫罗埃,缺了颗上门牙,他说那是爬军车摔坏的。另一个叫汤姆,黄头发,轻浮好动,很不稳重。我们20多个志愿军学员,给他俩取了个“二毛”、“三毛”的绰号,或者干脆叫他俩“二流子”。 
  我们每天就住在朝鲜百姓屋里,教室也是我们的寝室。我们盘腿坐在炕上,照着课本,俘虏读一句,我们跟着读一句。学习一阵子后,就和“老师”们一起玩耍,摆摆家常,打打扑克。有时我们又说些朝鲜话互相嬉戏。他们学的朝鲜话和我们学的差不多。有次一个战友指着罗埃问:“you舍克喜以索(你有媳妇吗)?”他也用朝语“啊不西哟(没有)”相答。另一个战友逗他:“你那鸟样子讨得到媳妇吗?”弄得我们哈哈大笑。 
  美国飞机经常都会来袭击,我们不时要跑防空洞。美国俘虏跑防空洞,比我们哪个都快。平时我们都脱了鞋在炕上学习,美国飞机来空袭时总要穿上解放鞋才跑向防空洞,他们有时连鞋都不穿就跑了。敌机飞走后,志愿军战友很快都从洞里出来了,可3个俘虏每次都要在洞口伸着脖子仰视天空许久,嘴里还用朝语不停地嘀咕:“米国扁机拿把!米国扁机拿把(美国飞机真坏)!”最后才慢吞吞地出来。 
  学校有个伙食团,做饭需要一柴禾,每隔四五天,我们要上山打柴。美机轰炸过的树木,黑乎乎地兀立在山坡上。我们带上斧头、锯子,把那些烧焦了的树砍倒后抬回来。那3个俘虏也要一同去参加劳动。我们一起抬着树木回到村舍院坝,总是很高兴,有时还喊着美语号子“one, two, three, four”,很利索地把树摔在地上。有一次,汤姆和罗埃抬着一根树子回来,到了地方,也不喊号子,走在前面的汤姆自顾自地猛一下抛掷出去,罗埃抬后端,没有注意,突然失去平衡,脸和耳朵都被树干弄出了血,一下子冲上去抱住汤姆的脑袋就打起来。朝鲜百姓都围着看热闹,有个朝鲜老大娘还满脸怒气地喊:“两个都是坏家伙,打死都背时!” 
  朝鲜百姓见到美国佬,向来不怎么客气。有一次我们上山打柴回来,发觉罗埃不在了,我们当即四处寻找。我们并不怕他逃跑,当时的朝鲜,哪个旯旯角角没驻志愿军?他跑得脱吗?没多久,我们在朝鲜一个村政府里找到他,他痴呆呆地站在那里。我们把他领回来,问他怎么跑到朝鲜村政府去了!他说是在山上碰到几个朝鲜娃娃,把他捉住打了一顿后,送到村政府去的。从这以后,我们带着他们外出,他们总是紧紧地跟在后边,再不乱跑了。 
  我在学校学了3个多月后,上级通知有新任务,就匆匆赶回我所在的部队了。 
   
  埋葬两个美国兵 
   
  1951年11月8日,是我团向正洞西山338.8高地反击的日子。 
  大约清晨4点钟,前线打来电话说已攻下主峰,现正往前推进。 
  天刚蒙蒙亮,我们就沿着战友们踩出来的坑坑洼洼的路往前奔去,路旁的荆棘不时地拉扯着我们的衣服。 
  我们走到半路上,就碰上四五个战士押着一群美国俘虏下来了,我也跟着押解俘虏回团部。那些家伙,有的臂膀被打得吊起,有的嘴唇被打破还鲜血直流,有的眼珠被打暴出来了,个个心神不安,十分恐惧。我站在路旁用英语大声喊道:“你们不要害怕,赶快跟我们走!”他们穿着尼龙避弹衣和长筒皮靴,又笨又重,加上受了伤,走起路来很困难。有个俘虏把尼龙避弹衣脱下来在树林拐弯处扔了,我马上大声喊道:“捡起来,提着走!”他乖乖地捡起来提着走。在另一个山梁转弯处,一个俘虏拿出一只派克金笔递到我面前,想贿赂我,向我塞“包袱”(献殷勤送礼),我当即大声斥责:“收回去!快走!” 
  我们把俘虏带到一个防空洞口旁边,指挥部领导已派来医生,给受伤俘虏进行急救包扎。炊事员送来了开水给他们喝,每个俘虏还发了两个大馒头,我则逐个进行登记。但我毕竟是个“半拉子翻译”,他们讲的话很多都听不懂。我就给每个俘虏各发一张纸条,叫他们自己填写,我再收拢来逐个核对。有个30多岁的俘虏,中等身材,尖下巴,他填写的职务是士兵。我当即问他:“你真的是士兵吗?”他还没答话,旁边几个20岁左右的年轻俘虏马上起哄说:“他是当官的,他是排长,他是排长!”我怒气冲冲地把纸条掷给他,并严厉斥责了他。他战战兢兢地又重新填写好,然后恭恭敬敬地交给了我。 
  这一批16名俘虏,全部是美军骑一师的。最大的官,就是那个排长,其他的都是士兵。 
  登记完后,我和战友们沿着丘陵小道,把这批俘虏押送到后方20多里远的47军俘虏营。因有的俘虏伤重,走得很慢,敌人的炮弹又断断续续地飞过来。轰轰的爆炸声,吓得俘虏直打哆嗦。敌机飞到我们头顶,我们就带他们到路旁的洞子里躲避。有时附近没有防空洞,就趴在路旁洼地里躲避。这时俘虏们特别慌乱,有的脑袋钻在路旁泥石缝里,屁股翘得高高的;有的钻进刺巴笼笼,脸和手都划出了血。战友们见状忍不住笑起来,嘲弄地说:“活该,谁叫你们从太平洋的那边跑来侵略人家!”像这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到下午3点多钟才把美国兵送到俘虏营里。 
  傍晚,前沿阵地又送来两名受重伤的美国兵,是用担架抬下来的。战地医生马上给他俩包扎治疗,花3个多小时才搞完。本来应立即送后方医院,但此时天已经黑尽了,我们又没有车子运送。指挥部首长、421团政治处主任杨满红指示我,把两名伤俘弄到山脚下朝鲜老百姓的房子里躺下,第二天再送到后方医院去。 
  山脚下老百姓的房子,经美国飞机轮番轰炸,早已歪歪倒倒的不像样子,房屋主人也不知逃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和几个战友用担架把两名伤俘抬到屋内炕上让他们休息。 
  那天晚上,隔上一会儿,我就要去查看一下。为了防空,前沿阵地是不能使用任何照明工具的。每次去查看俘虏,都是摸着去摸着来,而且老远就喊:“哈罗!哈罗!how are you(你们还好吗)?drink water(喝水吗)?”开头几次,还听见俘虏有哼哼声。深夜一两点去时,就没听见动静了。我心想可能是睡着了吧,就轻轻地摸拢过去,摸到的已是两具冰冷的身躯,硬邦邦的不动弹了。我吓了一大跳,赶忙退了出来。 
  我急忙跑到指挥部首长那里去报告,杨主任听后迟疑了一会儿说:“可惜了。你去找几块木板,做成十字架样子,在上面写好俘虏的姓名、籍贯、部队番号等,天亮后,把他俩弄到山坡下的三岔路口埋了,十字架墓碑就插在他俩的坟上。” 
  当天半夜我找来装过食品的木箱和刀具、斧头,做了两个精致的十字架,按照首长的吩咐,把两个俘虏的情况写在上面。 
  东方发白,我就和几个战友带上十字架,把两具美军尸体抬到山坡下的三岔路口旁边。我们刨了两个坑,把尸体放进去,填土盖上。刨出的土不够,又从旁边铲了些土来,垒得像基督教徒的坟堆样子,然后把两个十字架稳稳地插在他俩的坟头上。 
  (责编 何 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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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发表于 2008-9-27 11:18 | 只看该作者 岁月留影(二)

 

  太平街上盼太平 
   
  住在太平街时,院子里有一个大大的葡萄架,还有很多红红白白的夹竹桃花。院子大门正对着大街。有一天,街上突然人潮涌动,随着高音喇叭的慷慨激昂声,锣鼓喧天的游行队伍走过,还有大量免费的报纸发放到路人手中。当时尚一字不识的我也去拿了一张回家,院子里一个学生哥哥告诉我,这一天全国人民都在庆祝“东方红人造地球卫星”上天。 
  于是,我最初学的6个字就是照着那报上念会的“人造地球卫星”。 
  这是一个机关大院,晚上有时还开会。凡是开了会的第二天早晨,就会有写着黑字的几块木牌子丢在垃圾堆里。那时,我还认不得上面的字,但知道那不是什么好字,因为头天晚上开会时有人站高板凳低头认罪,胸前挂的就是这种牌子。我只要在垃圾堆里一见到,就马上把它捡回家,婆婆劈了这种木板当引火柴。有时家里没有引火柴了,婆婆还会自言自语道:“咋个这么久都不开会了呢?”我婆婆也是一字不识。 
  有一次,我们楼上突然来了一大群外地口音的男男女女,大概有十几个人,他们说是来这幢楼投亲的,可是亲戚却不知去向。当时天已经黑尽了,守大门的人让他们赶快走,他们哀求过了夜明天一早就走,好说歹说,总算指了一间楼上的空房子让他们住了下来。这天晚上,有个女人来我家要点开水,她说她几个月大的娃娃感冒了,要吃点“小儿安”。我婆婆干脆又给了她点古巴白糖。她感激涕零地说,她们一家人都是好人,实在没法了,在家乡被人迫害得活不下去,逃难出来投奔亲戚,可现在……明天还不知该上哪儿去。我对这些人有点好奇,第二天一早上楼去看他们,可他们已经离开了,到现在我也没明白这些人是什么路数。 
  另外一件事我就记不清具体时间了。一天傍晚,全楼上的大人们都在紧张地议论:要打仗了!外面的高音喇叭也在声嘶力竭地高喊:最新指示,伟大领袖毛主席号召我们,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 
  最后还是没有打仗,但那段时间上面号召家家户户都要打些砖献给国家。 
  一天,我婆婆正在洗衣服,几个街道办事处的同志来敲门,他们是挨家挨户来登记收砖的。我婆婆对他们哀求道:“我们不是不打,我儿子在厂里上班,女儿女婿也没有回来,我一个老婆婆做不来这些事。但是我已经给乡下的亲戚说过了,过一段时间他们打好了拉过来!”说了好多好话他们才走。 
  小小的我不明白这砖是拿来做什么的?该不会是因为深挖洞后需要大量的砖来砌成坚固的地洞?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真的是用来砌防空洞的。可是我婆婆对“深挖洞广积粮”这句话还是一直搞不清楚。 
  有一天,她做着针线活,对上门来看她的刘婆婆小声说道:“你晓不晓得‘深挖洞广积粮’到底是啥子意思?如果真的照这6个字做了,那全国人民不是都成耗子(四川方言:老鼠)啦?”刘婆婆也茫然地摇摇头。我婆婆又叹口气道:“前两年居民段一有空就喊开会开会,好不容易搬到这个地方不喊开会了,又要打砖!我70多岁的人打得来啥子砖嘛?‘文化大革命’都乱了这么几年啰,上面到底还要咋整嘛?武斗的时候就吓得我心累心跳的,前段时间又说还要打仗!我们这条街叫太平街,太平街,太平街,不晓得啥子时候才有真正的太平呵?” 
  正在这时,小姑爹回来了。他听见婆婆的话就劝慰道:“妈,你不要想那么多,政策有变化,打砖的事可能不得再提了,以后会好起来的。咋可能一直乱嘛!至于深挖洞嘛,那还是要挖的,听说御河都要填了修防空洞!”后来,真的毁了古老的御河,修成防空洞,就是今天里面黑咕隆咚的御河商场。 
   
  滑稽的歌声 
   
  1971年的春天,已经过了7岁的我,通过春季招生,到灌县(今都江堰市)山区上学。我背着我妈自己缝的花布包包,装了一个馒头,便跟着厂里的一群大姐姐到了学校。 
  第一天发书、讲话,第二天正式上课。 
  第一堂课,学了5个字——“毛主席万岁”。 
  过几天,学第二课——“中国共产党万岁”。 
  再过几天——“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 
  后来——“没有一个人民的军队,便没有人民的一切”。 
  再后来——“革命委员会好,四川很有希望”…… 
  就这样,上学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教我们的女老师把着我们的小手一个字、一个字地教。 
  我们上学的地方叫楠木堰革命小学,学校教室很陈旧,墙壁是木板,屋顶盖着杉木皮,所有窗户都只有木框没有一扇玻璃,教室里也没有一盏灯。冬天,教室里又黑又冷,只看到几十个同学呼出的白气,这时老师往往不写黑板,因为坐在后排的同学根本看不见。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老师们却非常尽职尽责。一个班一个老师,所有课程都由他(她)负责,这个老师教完语文教算术,教完唱歌教德育,有时晚上还要打着火把、手电进行家访。 
  春天来了,山里到处一遍生机勃勃,好多野花都开了,让我觉得非常愉快。 
  有天下午,女老师第一次教我们唱歌,是歌颂草原英雄小姐妹的《学习龙梅和玉荣》。同学们都很高兴,因为每次全校师生在操场上集合就要唱歌,而唱的都是我们一年级同学不会的“语录歌”:“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一唱这种歌,我们只能狼狈地在队伍里嘴上打诺诺(四川方言:随声附和)。老师终于教给我们一首歌了,同学们都学得很认真。我在回家的路上边走边哼,到家后兴奋地告诉我妈:“今天我们学了一首歌!”说罢,便学唱给我妈听:“龙梅和玉荣,两个小英雄,为了保羊群,战斗在风雪中,姐妹一条心……” 
  我们学的第二首歌是曲调凄凉的《不忘阶级苦》:“天上布满星,月牙儿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冤伸……” 
  有段时间,我们上课前都要唱这两首歌中的一首,唱《学习龙梅和玉荣》还没有什么,唱《不忘阶级苦》时就显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滑稽:几十个小学生一大早兴高采烈、异口同声唱的竟是凄凄惨惨的忆苦歌曲。“……不忘那一年,北风刺骨寒,地主闯进我的家,狗腿子一大帮,说我们欠他的债,又说欠他的粮……可怜我这孤儿,漂流四方……”唱着唱着我就想笑,却又不敢笑。 
  到现在,我想起童年唱《不忘阶级苦》时,都还有一种滑稽感。我刚谈恋爱时,有一次把这种感觉告诉男朋友,他听了哈哈大笑,说:“你就不晓得了哇!那年月太严肃的事儿,反而会被人们拿来调侃,这首歌还有另一种唱法。我们高中毕业时,工作队来动员我们下乡,把要去的沐川县吹得天花乱坠,等大家去了才晓得是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我们就编顺口溜:‘工作队,会宣传,说得沐川像花园,喊我们下乡当栾栾(四川方言:对农民的蔑称)。’后来又有人把那首《不忘阶级苦》改成“知青歌”:“不忘那一年,同学们下沐川。来到沐川看一看,四面是荒山。红苕藤起串串,穷得裤儿打伙穿……不忘那一天,重病躺在床,生产队长来到我的家,社员一大帮,说我不出工,出工磨洋工,队长狠心——队长狠心,就把我拖下床,幸好我的抵抗力强,才没有倒桩……”这回轮到我笑了个肚子痛。 
   
  坝坝电影与新闻剪报 
   
  虽然我们的革命小学贫困、简陋,但学校的生活总的来说还是很愉快,而且我们这些孩子心里都有个盼头:每个星期六晚上,我们东风水泥厂都要放电影! 
  那时候,放的都是老片子,比如《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有时也放抗美援朝的电影:《战友》、《打击侵略者》、《奇袭》、《英雄儿女》等;还有全是飞机大炮的越南电影:《阿福》、《回故乡之路》等;也有看得莫名其妙的阿尔巴尼亚电影:《宁死不屈》、《广阔的地平线》、《海岸风雷》等。苏联的《列宁在十月》和《列宁在1918》是我到这里后最先看到的电影;稍后又有朝鲜电影出来:《看不见的战线》、《南江村的妇女》、《鲜花盛开的村庄》、《摘苹果的时候》、《钢铁战士》…… 
  因为那些旧电影放得太勤,最初的样板戏反而比较受欢迎。由于是翻来覆去地放,厂区里的叔叔们走在路上都会合唱:“……到那时,身强力壮跨战马,驰骋江南把敌杀……”有些旧电影放的次数太多,人们把里面的所有细节都背熟了。《地道战》里有个片段:半夜起来喂牲口的高老钟发现鬼子摸进了村,他立即向村头挂着大铁钟的地方一路小跑,想敲钟惊醒乡亲们。那个片段配的音乐非常有节奏,而且有趣。看电影的人们每次看到这里就异口同声地合着音乐节拍唱道:“老钟——快跑!老钟——快跑!日本鬼子追来了!快跑!快跑!……” 
  现在想起来,看坝坝电影的乐趣不光是看电影本身,它还是一种社交活动。它促成了厂里工人跟附近农民之间的交往,就有厂区的青年男子跟附近农村姑娘因看电影而喜结良缘的。坝坝电影受到所有人的欢迎,连我们这些小娃娃都很兴奋。每次放映前,我们都要打赌,猜今天要放什么电影,赌下次电影放什么,等放映员叔叔来了再去求证,赌输的就伸出脑壳让对方在额头上弹几个“啵啰”。 
  说到从前的电影,就不能不提每次放正片前都会有的《新闻简报》。当时,山乡信息非常闭塞,我们多少可以从中了解一些外面的事情,比如山西的红旗渠成功开闸放水;大寨的梯田又获得超历史最高水平的丰收;广州某地革命群众又揪出隐藏的特务;上海某船厂的万吨巨轮下水;北京女知青嫁给当地男青年,决心扎根农村一辈子等。至于这些新闻的真假,人们要在很多年后才能明白。 
  有次看电影时,同班一男生跟我坐在一起。我看到银幕上放映的《新闻简报》里,有一个很帅很亲切的中央领导在接见非洲人,心里便想:他是哪个呵?我悄悄地问旁边的男生:“这个不是毛主席也不是林副主席,他是哪个喃?”他对我不屑地一撇嘴:“连这个都不晓得?这是周总理!”我自惭所见不广,坐在那儿一声也不敢吭了。 
  还有一次,我身后坐了一群老农民。当看到《新闻简报》中江青接见芭蕾舞《红色娘子军》的主创人员时,有个老农民问旁边坐着的一个工人:“这女的是哪个喃?”人家告诉他这是江青,他不解:“江青是个啥子东西哦?”周围的人都笑了:“不要乱说哈!江青不是东西,她是毛主席的夫人!”“啥子是夫人嘛?”这个老农民穷追不舍。被问的人不耐烦了:“就是爱人、老婆、婆娘!你要再敢乱问,谨防打你龟儿子个现行反革命!”那人吓得赶紧闭上了嘴。(待续) 
  (责编王 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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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发表于 2008-9-27 11:18 | 只看该作者 押情人下车诉衷肠

作者:正 权

 

  一 
   
  1968年8月。四川资阳火车站。 
  太阳已经蹿了一竿子高。随着一声汽笛,一列火车风驰电掣地驶进站台。这是重庆到成都的快车,沿途被一个个武斗关卡拦截检查,已经晚点好几个小时。车上挤满了人,一个个汗流浃背,疲惫不堪。站台上,十几个躲在阴凉处的年轻人立即整理了一下手臂上的红布笼笼(四川话:套子),扑到车门前。其中一个高个子,大热天还罩着一件劳保服,扎一根大皮带,挎一支五四式手枪。他吹了声口哨,独自往站台前面走。 
  列车还没有停稳,车厢里的面孔在他眼前晃过,既熟悉又不熟悉。上个月从重庆“逃难”出来,在这小县城吃“支左饭”,吃了睡,睡了吃,烦透了。没有事,便邀约十几个初中崽儿来到车站,耀武扬威一番。或许还可以抓到一两个“保派”出出气。可一连几天都没有收获,大家也腻了。列车里挤得无法插足,那汗臭味叫人直想吐。他真不想上去。 
  突然,他眼前一亮,一张明丽的脸在眼前一闪而过。他的血马上沸腾起来,撒开脚就跟着列车跑。跑到站台尽头,列车刚刚停稳。他前后搜寻,只见到一张张愤怒的、嘲笑的、无动于衷的面孔,却不见那叫他心尖尖发颤的脸。犹豫了一下,他扯了扯红布笼笼,整了整大皮带和手枪套,挤进了车厢。 
  在那兵荒马乱的年月,一个人带着枪挤进重庆到成都的列车,是非常危险的。即使车上都是同一派的“战友”,你那枪也太有诱惑力了。他知道这一点,可他已经忘了危险,一个劲往车厢里挤,边挤边骂。后来,他干脆把那枪抽出来,举在头上。看着他那凶神恶煞的样儿,看着那闪着蓝色幽光的枪筒,那些被他撞开的推开的,被踩了脚的踢了屁股的,只敢低声叽咕几句了事。挤过一节车厢,又挤进一节车厢,劳保服已经汗得透湿。终于,他发现了她。 
   
  二 
   
  他和她都住在重庆南岸弹子石一条小巷里。他住巷口,她住巷尾。他比她大一岁,读高一;她比他矮一头,读初三。每天放学后,他总待在巷口,拿一本书坐在石头上,等她从他面前路过。其实,他从来没有正面看过她,他怕。她从他面前走过的时候,他把头埋得更低,那心也咚咚乱跳,似乎马上就要蹦出来,飞到她面前。她一路上蹦蹦跳跳的,还唱:“生产队里养了一群小鸭子……”一到巷口,她马上闭嘴,把头撇向一边,躲开那石头上坐着的他。她觉得讨厌,有时候又感到有些甜蜜,忍不住的时候她也会偷偷地看他一眼。那时候,如果他也正好从书本上斜眼偷偷看她,两股闪电相碰,立即迸出耀眼的火花。她的脸燃烧起来,急忙将斜挎的书包一抱,飞也似的跑进巷子。他却像被人敲了一闷棒,怔在那儿,望着她跑去的身影,升起无穷的惆怅。 
  他很小的时候,父亲就被打成“右派”。而她是工人子女,“红五类”中的第一类,浑身上下都那样优越。他觉得自己是癞蛤蟆,而她是只骄傲的白天鹅。 
  她真的是一只骄傲的天鹅。在当地“保派”宣传队里,她模样长得最乖,舞跳得最好,歌唱得最甜。有一次,宣传队在广场演出,他躲在附近一幢楼里,用望远镜看她跳“红卫兵战歌”。她“负伤”了,一个男子把她从地上扶起,再把她抱起来,走到台前。那时候,他真想掏出枪来,给那男子一枪。 
  他和她从来没说过话,甚至连招呼也没有打过。 
   
  三 
   
  她缩在靠窗的角落里,早已发现了他。她是去成都参加会演的。从重庆到成都,要通过“砸派”控制的内江地区,宣传队只好分散走。这是一列快车,资阳站停后,就可以直接到成都。车停稳前,她俯在车窗上往外盯,发现了站台上他的身影,吓得急忙缩回身子。当他出现在车厢门口,她垂着头,心跳加快,是害怕还是什么,自己说不清。 
  这是他第一次离这么近看她。那明丽的脸上泛起一派红晕,端正的鼻尖上正冒着汗珠,耳垂微微战抖着。虽然偏着头,他还是感觉到她眼睛的余光在瞟他。他觉得脚有些发软,口干舌燥的。他吞了吞唾液。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能放过!一定不能放过! 
  “下车去嘛,”他咽了好几下唾液,才说出话来,“我明天送你去成都。” 
  “不!” 
  “今天下午就送你去。” 
  “不!” 
  “成都出站不安全。” 
  “不要你管!” 
  他不知该再说什么了,可心里有好多好多话要说呀!他要告诉她,他是多么爱她。他要告诉她,他曾经给她写过信,写过诗,却没有胆量寄给她。他要告诉她,“大串联”时他到北京去,给她买了一个绸缎封面的日记本,现在还压在家里的箱子底,他要送给她。他两只手不停地捏揉着,结结巴巴的,什么也没说出来。 
  车厢里的年轻人全都盯着他们,有个崽儿胆大,吼起来:“亲一个哟,亲一个!” 
  他听不见,看不见。 
  她听见了,看见了,脸红得更厉害。 
  其实,他的话她明白,他的心她知道。可是,他是“砸派”,能和他恋爱吗?而且,他还是“右派”分子的娃娃!在宣传队里,有好几个男生成天围着她转,她一个也没瞧起。为什么瞧不起?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许——唉!不是冤家不碰头啊,今天偏偏又撞到他的手上,她好后悔。 
  火车开车的铃声响了。 
  “今天你下车也得下,不下车也得下!”他急了,把那五四式手枪在她面前一晃。 
  她没有抵抗,心想他未必敢开枪。可她瞟了他一眼,还是慢慢站了起来。似乎想起什么,朝座位上看了看,然后理了理头发。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是江姐,又好像是在演江姐,心中有一股甜滋滋的感觉。 
  他握着五四式手枪,把她押下车来。 
  他也想起小说《红岩》。特务们押着许云峰去赴宴,而自己押着情人下车来倾诉衷肠。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 
  火车长鸣,车轮转动,从慢到快,越来越快,呼啸着驶离了车站。望着列车消失在群山之中,她满脸泪水。后来,她转过身来,擦了擦眼,扬起手,给怔怔地站在她身后的他狠狠一耳光。 
  他的脸顿时浮现出5根手指印。 
   
  四 
   
  抓到一个“保派”,还是宣传队的,检查列车的崽儿们好不高兴,推推攘攘把她押回住地。那是一所中学,就在车站附近。一些闲闷了的初中崽儿,正好找到出气的对象,拥了过来,拿篾片的,挥皮带的,塞冷锤的,把她一阵狠打。 
  他被她扇了一耳光,脸上火辣辣的,害怕丢脸,把她交给那几个初中崽儿,便躲进厕所,用凉水冲洗了好一阵。他的脸不那么烫了,不那么痛了,他才匆匆赶回来。一走进学校,就听见她的哭叫,这叫他心痛得发毛。他冲进人群,把那正打得起劲的崽儿掀开。“不许打!不许打!”他高声嚷着。都以为他是怕祸事,是口慈心软,谁都不听他的。他护卫着她,身上也挨了几篾片几皮带。一皮带飞过来,打在头上,头上立即冒出了血珠珠。他一下子发了狂,抓住那挥皮带的崽儿就是一拳头。那崽儿跌了一个四仰八叉。爬起来,那崽儿吼着:“老子偏要打!”又挥着皮带扑上来。他咬着嘴唇,猛地扯出那支五四式来,“砰!砰!”对空就是两枪。 
  两幢大楼之间,枪声特别震耳。打人的、挨打的、看热闹的,全都怔住了。 
  “哪个再打,老子跟他拼了!” 
  他举着枪,将那黑洞洞的,还冒着青烟的枪口对着打和的崽儿们,护着被打倒在地上的她,在人堆里转了一圈。他那张方方正正的脸像出土的瓷碗,铁青着。浓眉下的大眼红得吓人,只要谁动一下,他就要把谁吞下似的。都知道他是个亡命徒。于是,一个个都往后退。 
  该校有个跛子,是被“保派”打跛的,听说有人要拼命,端了一支冲锋枪出来,对着天空就是一梭子,“哒哒哒哒——”打得那白果树叶像雪花一样往下落。 
  “哪个要拼命?和我拼!” 
  听见枪声,楼上楼下的人都跑了出来。头头们见跛子又在发疯,走上去,把他的冲锋枪缴了。几个大一点的男生连说带推,把跛子劝走了。 
  他虎视眈眈地还举着枪站在那儿,不许别人靠近。几个头头喊他放下枪,他不听。 
  她从地上爬起来,躲在他身后。 
  他用左手扶着她,走进屋去,右手上的枪还是没有放下。其他人见了,似乎明白他为何要护着她,心里虚了半截,不敢跟进屋。 
  她被打得很惨,身上到处是伤,青一团紫一团的。那绿军衣也被扯破了,露出里面的白背心。她咬着牙,坐在椅子上,不再哭,不再喊,只是狠狠地盯着他。当他转过身来,看着她那扯得像乱草堆的头和头上的血迹,忍不住掉下大颗大颗的眼泪,终于“哇”的一声哭起来。 
  后来,几个高中的女生提着药箱进来,把他赶了出去。 
  他提着那五四式,一直守在门口。 
   
  五 
   
  当天下午,他就送她到成都。 
  在医院里,他为她端屎端尿,给她摇风打扇,喂水喂饭。他一直守着她,哪儿也不去,晚上就在病房外的走廊上躺一会儿。白天,他坐在她床前,就那样一直守着她,看她眼睫毛的跳动,看她嘴角的颤动,看她那轮廓鲜明的耳垂。医生、护士和其他病人都以为他是她的哥哥,或是她的情人,他却不回答任何人的提问。她一直沉默,不和他说一句话。他坐在身边,她就翻转身去,或者闭上眼睛。她一旦能活动,就不再让他帮忙。“你自己走嘛。”她对他说。他坐着不动,想说什么,但什么也没说。 
  窗外,不停地下着雨。一片树林,一片竹丛遮住了大街的喧哗和那被雨水淋得七零八落的标语和大字报,使这病室像个世外桃源。 
  后来,她出院了,回重庆了。 
  他也赶回了重庆。 
  他不敢到她家里去找她,只好天天守在巷口,可是,总不见她的身影。那是叫人难以承受的煎熬! 
  几个月后,要下乡了。他终于鼓足勇气,到学校去找到她。他对她说:“我要去×县,你靠挂过来,好吗?”她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1972年,她顶替她母亲,被招进一家纺织厂。他出身不好,一直待在乡下。终于待不下去了,1975年,他办了病退回城来,到处打临时工。 
  她和他结婚,全家人都反对。父母要与她断绝关系,把她赶到厂里的单身宿舍去住。她义无反顾。 
  这是当年发生在笔者身边的一个真实的故事。一晃几十年过去了,他们今天生活怎样,笔者无从得知。唯一的祝福是,在走过了那场令人不堪回首的动乱年代之后,他们能生活得更好! 
  (责编何 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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