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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郑光路《成都旧事》《四川旧事》《巴蜀武术天下奇》隆重出版!
郑光路文革研究[图为海马图书公司出版的郑光路80余万字研究文革史专著《文革文斗》《文革武斗》的封面]
郑光路文史及批评类作品[左图为郑光路(右)与《水浒传》饰演李逵的赵小锐摄于电影剧组]
郑光路武术研究及武侠小说类作品[郑光路曾被武术专业刊物选为封面人物]
郑光路文革旧事、诗词书信、游记类作品[左图为郑光路脚踢兰天习武照]
拍案惊奇!郑光路精彩特稿[图片:著名小提琴演奏家盛中国(中)及夫人濑田裕子与郑光路合影]
文史长廊精品[左图:郑光路(左1)应邀拍电影时]
文革类老照片.美术作品链接[左图:郑光路当医生时和原珠海市市长梁广大(左)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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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光路巴蜀文化及历史类作品[篮球巨人穆铁柱和郑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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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专栏]本网特色,翻页内容甚多![本栏图片:郑光路1966年在天安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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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道、医学、养生文化[图为郑光路(左)与武友在山中古佛寺练武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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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诗歌谈[图为文革时期郑光路(下排右1)和红卫兵战友]
放眼世界专栏[红卫兵文革闯将]
免费网上书屋、实用网站[more翻页还多!]图为毛泽东与张玉凤
中国各地优秀作家陆续推出专栏
重要精华文章专栏![左图:中国民生真实的另一面“黑窑矿工”]
2024年郑光路出版之新书及新闻


·写作范围:文史、文革史、抗战史研究,以及社会纪实文学作品(中国社会热点问题类纪实)
·姓名:中国独特题材文学网
·笔名:站长:郑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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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中游峨眉》,郑光路18岁时写的游记,可见文革中峨眉的衰败,也是历史......

作者:郑光路 -上传日期:2003/8/19
              文革中游峨眉  《游记》

   1968年,文革时期,武斗正盛,我18岁。这年3月31日离家游峨眉,历时八日。归家后曾于闲暇时作游记《八日行程》一篇,述游途中所见所闻.....

             (一) 到了峨眉县城

  火车到距峨眉只有几十里的夹江站时,已是黄昏时候了。前头沿站很下了些乘客,本是一节挤得满满的闷罐车厢,这时却只剩下我们这几个强行混货车、要想去爬峨眉山的客人。火车在夹江略停了一会儿,又“哭出哭出”地跑了起来。
  “看,那就是峨眉山!”同伴中的火长倚在车门边,指着天边说。顿时几只脑袋伸出车门外,也不怕有挤下车去的危险。天际边一脉若有若无的山峰,有的被夕阳的余晖映得通红;有的已溶在灰蒙蒙的暝色中,都显得飘飘渺渺的,很令人神往,我也跟着众人瞎叫了一翻绝。
  终点站峨眉到了。下了车,听说峨眉车站离城里有一两里路,便都抖擞着精神往前走去。走着走着,天已黑得看不见路,也没有月亮,也没有星。跌跌撞撞的好不容易走进城。仍是昏黑一片,街两旁门缝里偶尔才钻出一派灯光来。肚子里咕咕地唱起戏来,心想糟糕,饭馆一定关门了,正胡思乱想着,头上“咚”的一声似碰着了什么,定睛一看,才发觉是根电线杆子,只得摸摸头又跟着大家向前走去。
  转了个弯,却有路灯了。再转个弯,居然还有几家饭铺子灯火辉煌,人声鼎沸。这一喜非同小可,大家都快步走去,各自买了几个热热的馒头啃了起来。
  吃罢饭,我说去寻客栈准备睡觉吧,迟了恐怕没有铺位。走到一家客栈门前,一位老翁仰在竹椅上“吧哒吧哒”地抽着烟,似很不耐烦地向我们说道:“早已客满,到别处去吧。”只好又离开这里,往别处走去。幸亏肚里已填饱,我们同行四个人都嘻嘻哈哈的,我指着停在街旁的汽车说:“就在上面过一夜,又有啥不可以呢?”
说话间又来到一家客栈,仍是客满。我们也不管有无铺位,自己去打来热水,将脸脚洗净,牙齿漱了。管事的妇人走来,叫我们寻其它家,说在这里呆着不行。我们学着她的南路腔,嘻嘻哈哈地说:“哟喂,姆姆,我们就不走的呀!”正缠住她时,一个中年人走过来说:“不远处的峨眉第一旅馆,床位很多,我带你们去。”我们谢了,跟着他走到街上,再穿过一条漆黑的小街,来到峨眉第一旅馆。我们再向那人道声谢,他看我们登完记,也就走了。

                  (二)从县城到“洗象池”

被一阵鸟啼声闹醒,朝阳已射进天井里了。我掀开被子,见天井中一个小伙子,长得既矮且壮,穿着一条红通通的灯笼裤,足下一双白晃晃的网球鞋,正跳来跳去,两只手打得劈劈啪啪的响,我曾跟成都东门的李草药学过年把的武术,知道他是在打拳无疑了。但他何以要在这来往人甚多的天井内打呢?是因为他有每日早晨必煅炼的素养,还是因为这老哥想出点风头?我一边想着,一边穿衣下床。
偏我向来爱多事,便上前与他答话。这哥子虽然四肢极为发达,但待人却是很客气的,说话间总爱咧着嘴嘻嘻地笑。他说他也是在成都住,邮局里工作,家在三元街,这次来此是想逛峨眉山,大名“曾定华”。
“嗬,你家在三元街?那你认得‘小白猪’了?”我问。“小白猪”是我们学校的一位女同学,比我要低两年级,原是极熟悉的。“小白猪”的雅号是梅赐于的,后来竟叫开了。梅确乎不失为聪明人,这“小白猪”三字倒很形象地形容出那位女同学活泼而带几分傻气的意味。
“‘小白猪’......啥‘小白猪’?”他有些茫然。
“叫什么素华的......”
“噢!木铁匠的女,她哥是蛇皮娃儿,一脑壳的癞疮。哈......”他竟有些手舞足蹈的样子。
“对了,对了!就是她。那你认得林子奎了?我很好的朋友......”
“你说的子奎么?当然认得罗!我们常在一起玩耍,那次......”他说开了。
我也很有些欢喜。我说我们是去游山的,今天就一道走吧。我便唤来火长他们三位,离开了旅馆。街上有些饭铺已开门,吃罢早饭,这峨眉县城与其它小县城大同小异,没甚逛头,我们便往峨眉山的公路走去。
正是仲春时节,太阳暖暖的照着,空气也很清爽,我们几个都有些心旷神怡。一路指指点点,说说笑笑。路旁有棵参天古木,枝叶蓊郁,竟把树下的几所茅舍阴遮无遗,同行的刘眼镜说是香樟树。
走了四里路许,到了一所镇上,我身上有张油印的游山示意图,写着这里有所“老古宝楼”,乃是峨眉山十景之一。但我并未见着这既古且老的宝楼,路旁有几间似寺院的房舍,已稀烂,而今已成了住户人家。
镇上有人卖甘蔗,他们围上去,欲待要买,又嫌价贵,罗嗦个不休,倒是曾定华不甚计较,先称了两根。我看得心里不耐烦,走到一家饭铺前,我这嘴素来好动,见粉牌上写着“豆腐脑”三字,心想名字儿倒新鲜,也不知是甚滋味,遂买了一碗,又要了两个蒸包子,俱是热气腾腾,正欲启齿品味,他们已买好甘蔗走过来叫我上路。只得“咕噜咕噜”的喝完,烫得两嘴唏嘘不已。
又走了两里来路,右手旁有一排围墙,我一看图,知道这里是“峨山中学”了。再走一会儿,往右一弯,是一条极幽静的林荫道,有一白色的石坊,横跨道间,上面有郭沫若题的四个斗大的黑字:天下名山。
阳光被道旁的树叶筛成小片,动来动去,象在婆娑起舞,时时清风袭来,小鸟鸣啭。漫步往前走去,道上也很有些青春男子、妙龄女郎,穿得花花绿绿,眩人眼目,面带春风。也有手拿着网球拍子的,也有背着琴的,一路打笑嬉闹,听口音,多属成都人。又走了一会儿,地势渐高,有家商店,很是整齐洁净。从这里上去,地面复转平坦,却是小径了。弯弯曲曲走了一阵,来到一座气势庄严的寺院,门上方悬着只黑漆巨匾,三个金粉大字:报国寺。又挂着只木牌,写着:峨眉山文化馆。
跨过高高的铁门槛,里面是一所大殿。一过这殿,顿觉浑身凉爽许多。几根粗粗的柱子,怕一两人还抱不完呢。中间有座土台,原是供泥菩萨的,现在殿内也没有泥塑的神像,想来是“破四旧”时运走了罢。听说和尚除强行还俗讨婆娘外,都进“毛泽东思想学习班”了.......
房角放了些谷子,其余便空无一物了。刘眼镜抓了好几把谷子装进包里,说带回家喂鸽子。我心中暗想他好耐心,几百里路带几把谷子回去,也真真是个见风也要抓两把的巨眼豪杰......
转过土台,往里面走去,又是两扇巨门。出了这门,有数级石阶,两旁种了些花草之类。又屹立着一座大殿,却要比前一座地势高许多,其样式也相差无几,里面仍是空荡荡的。走出这殿,又有几级石阶,两旁仍有些花草,又有一殿,地势又比中间那殿高些。看得心中乏味,也不再进这殿,原路走回。有游人坐于轩栏上面休憩。
离开“报国寺”,沿着弯弯曲曲的田野小径,继续向前走去。春阳升高了许多, 曾定华——我们叫他“师兄”,有只“首都”牌手表,一看时钟,已指在九点上。田野中的油菜花开得黄灿灿一片,许多蜜蜂“嗡嗡”的在花上乱窜,几只彩蝶静静地站在花上面,人一走近,又翩翩飞去。沿途无非是些竹篱农舍,荒冢残碑。走得发热,将身上的夹衣脱下,塞进背包里。过了一座大石桥,走到了峨眉山的公路上。
公路旁的一道河,碧悠悠的竟带着几分阴森的味儿,记得似乎是白居易《忆江南》词中有“春来江水绿如蓝”一句,想来确不是妄言了。那水中的水草、石块都清晰在目,路上拾几块石子抛下去,“咚咚”地响声清脆,水还深呢。对岸绿树丛中隐隐现出一座朱亭,亭子上挂着一只木牌,依稀可辨写着“茶园”二字。
    路右边是浅坡,一堵石壁直伸到路上,大有欲坠之势。走着走着,我心中发闷,问道:“峨眉山在哪里?”
   “早早早,才走到山脚下面呢。”瘦高的火长回答。
有座木桥。我们一众五人离开公路,过了这桥,从此起便是去峨眉山主峰——金顶的山径了。路左旁倚山,藤萝荆棘,闲花野草,满布径旁。路右下面是田,间或可见蜿蜒的小河,往前流去。同行的刘眼镜,不善言谈;瘦高的火长虽然喜欢发表议论,但说的话大多牛头不对马嘴,叫人听了无味,其沾沾自喜,自以为是之态也令人不想与他亲近。还有一位单光新,又是个道貌岸然,矫柔作态的人物,一时装装斯文,半天不放一屁;一时又咬文嚼字,长篇大论,原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他都说得口水星子直溅,叫人听了昏昏欲睡。唯独在旅馆中结识的新伙伴“师兄”,人虽然颟顸,说话却极其有趣,一路同他瞎扯几句,倒也免了几分寂寞。
走了一阵,“师兄”停下步子,弯下身子去扯一棵野草。我们都奇怪地问了扯来干什么,他说那是药草。我问:“你怎知是药?”
他楞了半晌,裂开嘴说:“反正是药,峨眉山出药,你们不知道?嘿嘿......”说完抖尽那草根上的泥土,嘻嘻地放进包里。一路上什么树根、野草,这位“师兄”胡乱扯了一大捧,足足塞了半背包,我心中好笑。我见山前坡际一些野花野草,有的色彩娇艳;有的形状怪异,也采了好些,夹在带来的笔记本里,留以将来作为纪念。
小径时而高陡,时而平坦,弯弯曲曲又走了一会儿,来到一丛桃李林前,桃花李花开遍枝头。桃花红若胭脂;李花白似雪片,红白相辉映,光灿夺目。一阵阵香气袭人,沁入肺腑。一簇簇蜜蜂儿、蝴蝶儿,在枝头上翩翩起舞,令人怡然忘倦。这时日已当中午了。
路两边长了许多俗谓“猪屁股”的野菜。听说这“猪屁股”和肉烹,可治病;也可以凉拌作为菜佐。一时兴起,我们各自摘了许多,说中午饭时弄来下饭吃。
走着走着,象听见一阵阵“隆隆”之声。转了几个弯,绿树丛中露出一座朱亭来,这亭子修得十分小巧玲珑。一石桥下,两侧藤萝荆棘相掩映,两股山泉汇合,轰隆隆地发出巨响。再一抬头,眼前分明屹立着一座光彩斑驳的古刹,写着“清音阁”三字。
这时已很有些疲乏。跨了几级石梯,偶一抬头,有一对竹匾,却是草书,仔细一看,左联:“双飞两虹影,”
右联:“万古一牛心。”
我站在石梯上,垂首沉吟,咀嚼这两句话的意思,“双飞两虹影,”尚好解释,言的一定是寺前石桥下两道山泉;这“万古一牛心”一句,说的是啥意思呢?揣想多时,未得出一个答案。忽然记起古诗中有“深山藏古寺”一句,有几分恍然大悟:这“清音阁”修得确颇带几分“深山藏古寺”的意味,“牛心”者,“中间”也,难以寻觅之谓也。对了,对了,一定是这层意思!
走进殿内。殿不甚大,所供的神像前的窗橱用纸糊掩着,仅露出一对泥脚,又有一张纸条儿,写着:“只准参观”几个字。右面有一厢客堂,摆设着几样藤椅茶几之类,一只挂钟在墙上“嘀哒嘀哒”地响。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大概是和尚吧,穿着件毛领大衣,头戴尼帽,脸色红润,却又带着冷淡的神情,危坐在一只太师椅上,售饭菜牌子。走了半天路,肚里很有些饿意,遂买了牌子准备吃午饭。我穿过客堂,往右弯乃是通厨房的通道。一个瞎了一只眼的人,大概也是和尚吧,坐在房檐下削菜,他很和气地问了我几句。我亦含笑与他闲谈几句,径往伙房走去。
厨房不大,烟雾腾腾,令人涕泪滂沱;房顶被熏得有如锅底一般。两个伙夫一边抹着眼睛,一边弄饭弄菜;又有几个木匠“乒乓乒乓”地修整门窗。我见饭菜未好,闲着无事,便想与那两位“火头将军”攀谈两句,来一个“偶逢寺院逢僧话”,附庸一番风雅。谁知才启口问上一句:“这‘清音阁’不很大吧......”那两位“将军”便上火了。一位嘴里“咕哝咕哝”,象在嚼胡豆;一位气呼呼地说:“大大大!弄了早饭弄晌午,一批人走了一批人来,没事朝峨眉山跑,这峨眉山有啥逛头......”好大煞风景,我很有些狼狈,讪讪地走出门去。
屋外檐下有只极大的木桶,一根竹筒“哗哗”地往桶内流着水;丛丛修竹随着春风“淅淅沥沥”地响;小鸟在树丛间长啭。我想那两人好大的脾气。
他们来叫我吃饭了,我从瞑思中惊醒,心中很有些郁然。依复走回那殿中,在靠栏杆的木桌边坐下。火长端来饭,刘眼镜和单光新端来几盘菜。刘眼镜眼光透过镜片瞅着菜,嘴里自言自语:“这点儿,一角钱......”那“猪屁股”用一个水瓢盛着,毕竟“师兄”广有才情,去厨房里偷了些盐和辣椒,嘻嘻地拿来放进瓢里,用竹筷搅了几下,大家坐下吃饭。我们肚里都很饿了,也不管那菜少油没味的,一刹那把饭吃毕。
这时约有两点钟光景了。我们五个人出了殿门,走下石阶,往左边方向走去。径边翠草丛中立着只小木牌,写着:去“万年寺”三公里。走着走着,那轰隆隆的响声渐渐隐去。山路不很崎岖,且沿途风景甚佳,观之不尽,玩之有余;一途很有些游人,攀谈几句,很增了些游兴。
    万里晴空一际云也没有。这一段路在我印象中,很有些苍茫飘渺的意味。啊!我这平生志在遨游祖国名巨川的游子哟,而今在名闻天下的峨眉山奇伟的画图中了!
“念良友,天一隅,谁方眠?不知何时归去,洗游子衣衫?......”
这是我去年在广西柳江中泛舟时所吟。不知怎的,每当我离家游荡时,我便想起了梅。“梅啊,我的挚友!我们能一道同登峨眉山的曲径,该有多好!你这潇洒的浪子现在在何方!”
一路暇想着,前面通是石板铺的陡径,喘着气爬啊爬,上面路又平坦些;一转弯,又是陡峭的石径,又喘着气爬啊爬,路面宽阔了,终于眼前出现了一个草莱职茵的平坝。前面竹树婆娑,芭蕉冉冉,现出一派寺院来。
“啊,‘万年寺’到了!”唐.吉诃德般的火长说。
“‘万年寺’到了。这‘万年寺’是国务院颁布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之一呢!”我说。
眼前似乎是一座殿,从门缝里望去,里面一尊翩然若生的普贤菩萨跨着一头大白象,恰似我在小人书上看见的模样般,也弄不清这殿是不是正殿。绕着墙角往右走,只见草地上很种植了些椰子之类的热带植物。来到火房里,房内很大,大家偷了些煮胡豆嚼着玩。我很想细细地将这“万年寺”赏玩一番,无奈他们又催着上路了,说到离这三十里的“洗象池”去,迟了恐走不到“洗象池”。这那里是游山,分明是在竞走!唉,唉,无法,无法!只得又匆匆随着众人往前走去,就这般走马观花的,也称游了峨眉山十大景致之一的“万年寺”。
一途芳草连径,走着走着,却是石径了。天际阴沉沉的象要下雨的光景,隔一会儿果然微雨溟蒙,径两侧苍郁的树林被略带寒意的风吹拂得淅淅沥沥。蓦然记起似是陆放翁一首诗中有两句:
    “最是嘉陵江上路,微风细雨湿黄昏。”
倘若改掉三字:“最是峨眉山上路,微风细雨湿黄昏。”倒也很适宜眼前的情景。一时雨住了。天上仍是苍茫。对面来了几位山中的老妪,背上背着猪草,脚下着爬山用的木屐,踏在石径上“夸夸”地响,宛若沙漠中的驼铃般充满诗意,人走远了,那“夸夸”声亦渐逝去,四周又是一片静寂。
来到一座破败的房屋前,只见颓垣残瓦,荆棘丛生,黑洞洞的门内“呼”地飞出几只蝙蝠来,门上方斑驳的字,隐隐辨出是“长老坪”三字,这想必原先是一座庙宇吧。饥渴难耐,他们扯了几根莴笋,咬得“啵啵”地响,我听得动耳,要了半截,又涩又苦,将它摔在草里。
“洗象池”哟,你在何方?我不称心和旅伴们哟,你们可害我不浅!我疲乏的两眼有千斤重,这不是游山,这分明是充军哟!
陡峭的石径直连云霄,爬啊爬啊,石径一曲隐没在茂郁的藤萝竹丛中里。爬啊爬啊,听得见双膝“咯咯”地响,而石径仍没尽头。一回首,斜阳在山脚下,紫绛色的晚霞似海里的波涛,罩着迭峰起伏的群山。黄昏了,黄昏了,我们一众五人仍在颤颤巍巍地登这“天梯”!
有一个破旧的木亭子,坐下来稍作休息。刘眼镜望着蜿蜒的石径发呆;单光新伸长脖子。瞪着双眼似在参禅;师兄咧着大嘴喘气,早上才换的那双“敞篷车”的皮鞋沾满了尘土;高脚鸡一样的火长拖着腔儿说:“累死我了!”我扔掉香烟屁股,说:
“走吧,再不走今晚就只有在石板上过夜了!”我心中很有些忿忿。
摇摇摆摆走了一阵,大家都吃惊的拭着眼:地下分明盖着一层白雪!怪哉!几个钟头前在“清音阁”见到的尚是桃红李白的仲春景色,这里却是在隆冬之季呢!一阵山风吹过,身上顿时颤粟起来。地上的积雪也愈厚,暝色愈浓,心中也愈慌,身上也愈软得没一点力气!啊,终于看得见白雪覆盖的房顶了,以及房内透出的一派灯光了!
心里一阵狂喜,当我跨过高高的铁门槛,石板一样倒在黑漆太师椅上时,已是夜色朦胧了。

“洗象池“位于峨眉山山腰,距县城约六十多里,距峨眉之巅——金顶还有三十多里,海拔两千多公尺。“洗象池”以上的积雪,大致到盛夏也不会化。
我在太师椅上很坐了一会,才恢复元气。在昏黄的灯光下,依着房檐来到伙房。饭已经不很热了,几盘盐渍的红萝卜、山笋。吃罢饭,在木桶里舀了两碗热热的汤喝下,身上顿时暖和起来。庙里和尚秉着豆灯,引我们到住房去。又顺着房角,来到一所漆黑的殿内,在黑暗中蹲着的泥塑的天兵天将们,被惨淡的灯光映着,面貌狰狞,假如我一人经过这里,一定会吓得心跳。我心中又仿佛到了“僧言古壁佛画好”诗中的意境里。
出了这殿,来到一所天井内,和尚开了房门,径自去了。天井内堆着一人多高的积雪,房顶上盖着一层积雪,映得如同昼。天井四角放着四只大木桶,房顶上的积雪化成雪水,一点点滴进桶里,滴答滴答的响,大有“铜壶滴漏”的意味......面对斯景,一天的疲劳一扫而尽,身子似乎进入飘浮的幻景中了,假如此时有把二胡,缓缓地奏一曲《良宵》,是何等的幽美!
钻进冰冷的被子里,棉被虽厚,却不贴身。透过疏疏的木窗,听着滴答滴答的响声,在漫无边际的暇想中,不觉慢慢入了梦境!

             (三)“洗象池”至“金顶”

正在酣睡之际,被一阵“叮咚”的钟声惊醒,披衣而起,推开房门,天井内的雪堆越显得皎洁艳。洗漱以后,来到伙房侧边的饭厅内里,扶着窗栏,观望山景。朝阳已出,秀伟妩媚的峨眉群山山岚四起。有词鹧鸪天《洗象池》一宿为证:
一点相思出锦城,峨眉三月少游人。晚风曲径青云里,白屋黄昏断旅程。
惊好梦,古钟声,凭栏乱吟有风情。可怜昨夜阶前水,漫隔空窗滴到明。
早饭后,在庙门前玩。一脸色光润有如女子的和尚,笑容可掬,同我们闲聊。我们问他出家多少年了?他说已有二三十年,今年已五十岁了。
“哦,我还以为你只有三十来岁呢!”我们不禁啧啧称羡。
“峨眉山有尼姑么?”我笑着问了一句。
“哪还有甚尼姑!走的走了,还俗的还俗了,还俗的也大都嫁了人了。”他笑着说,“有个尼姑就嫁给中国佛教协会里的一位副会长。”
“哈,哈哈,有趣,有趣!”我们大笑。
我想,这里既名为“洗象池”,一定有什么他样的古迹可寻。在门外走了好几圈,哪有什么“洗象池”!只见屋檐下有个几尺见方的水池,停着满满的一池死水,既昏又浊,飘着一层又脏又臭的青苔。这难道就是“洗象池”吗?假如果然就是它,那不免使我大失所望,分明一个“洗鼠池”罢咧!
我们决定去“金顶”,出庙门一转弯,一群英会在摄影。一个男孩皮笑肉不笑的,式手叉在腰上,做出很潇洒的模样,站在雪堆上。其它的人抓起碎雪,纷纷向他打去。原来了解为了摄下雪时的景致,在人工降雪呢。我们都笑了起来。
走了不远,石板道路同昨天黄昏时的一样陡峭盘折,而且更难走。为甚呢?因为石径上的积雪结成薄薄的冰片,踩上去滑溜溜的,简直是“举步艰难”,上三步退两步。两边低矮的毛竹丛,也密密的洒着层雪花,青翠的竹叶上挂着冰凌,这才是小葱拌豆腐,一青二白呢。才直走了一会儿,已跌了几跤,这才真是朝山呢,三拜九叩的。不由得害怕起来,向走在前面的伙伴们高声呼唤:
“喂,喂喂哟!不去‘金顶’了吧,路太难走啦!”
“走!走啊!已到了这里,哪有不去的道理!”他们回答。
我一想,也是,既然到了这里,不去“金顶”,将来不免引以为憾事,何况还要被他们小觑自己呢。咬咬牙,战战兢兢地向上爬去。一转弯,只见连滚带爬下来几个游人,周身是雪泥,他们说才从金顶下来。
“妈妈的,差点把老子跌下悬崖!”他们气喘喘地说完,又连滚带爬、狼狈的下去了,象几只雪球。
在曲折的石径上爬了好一会,来到一所松柏林子里,路平坦好走多了。 上的积雪几尺厚,足踩下去吱吱作响,现在我才身受这冰天雪地的风光了。四周静悄悄地,只有我们“沙沙”的脚步声。约莫走了一个多小时,来到一所破败无门的木房里休息休息。我与师兄各点燃一支香烟,扶着木窗,凝眸远眺山景。
无数起伏的山峰上都罩着层雪衣,冒着白白的雾气。一堆堆的雪丘像波涛,所谓“岁寒三友”中的松柏、竹子隐隐约约地藏在白茫茫的天地间。有诗为证:
     绝崖不闻鸟雀喧,坡际寒竹几笼烟?
     山间犹有行有迹,古寺无门雪满轩。
忽然听见一阵嘻笑声,原来一群游人在门外经过,一个姑娘要跳过一个沟,不想跌进雪堆里,变成一个雪人。又坐了一会儿,起身继续往上走走去。又走了好久,身上很是疲乏,来到一座坡上的房子内。屋内烧有开水,仰着脖子喝了好几碗。听见前面是“七星坡”,俗谓“阎王坡”,山径更是艰险。
屋内还有一男一女,象是兄妹,也象是小夫妻,谁管那么多!听他们说话中有什么“阿拉呒格”之类,大概是上海人吧。那女子用碗调着炒面,一匙匙地往嘴里送。看得眼馋,后悔怎么不也带点吃的东西上来?急忙调过头去,防止引起条件反射,让我消化功能分泌出唾液来。在椅上坐了了阵子,只见那一对年青人出了房门往金顶方向走去。我们也随着离开这里,往上走去。
果然好个“阎王坡”,滑溜溜的石径至少有六七十度的坡度。左边是山壁,右边是高深莫测的雪丘,要是有谁滚下去,那才叫旁人爱莫能助呢。只见前面那个女子同那年青人缓缓地登着石梯,那女的不知几时身上披着件淡兰色的油布雨衣,被风微微拂着,在一片琼瑶世界中显得分外悦目,委实为这静寂的山中添了无限诗意。要是有妙手丹青,将斯景细细描绘下来,无须喧染,一定是幅绝妙的山景图画呢。
费了好大精神,方走完这“阎王坡”,回首一顾,那山径是何等的险恶陡峭啊,真吃惊自己是怎么爬上来的,心中不禁颇为自豪。
路要好走些了,有两堵石壁耸在道路两侧,仅能并肩同行一二人,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雄姿。石壁上挂着一溜尺多长的冰柱,亮晶晶地似一把利剑,真爱杀人。
在一片静寂中又走了好久,转了一上弯,看见一所天兰色屋顶的房子,顺着一条松林中的曲径,来到了峨眉山的高峰——金顶!这时已是下午二时左右了。

从曲径中出了松林,眼前出现了一座气势苍古而又带几分萧瑟的寺院。门上面一个破旧的匾额写着:华藏寺。进殿门须得登十几级木梯,一进殿门一只横悬的巨匾映进眼帘,四个金碧辉煌的大字:弥勒宝殿。匾下面正中的神台上一尊巨大的弥勒菩萨,坦胸露乳,笑呵呵坐着,弥勒佛的膝上、脚下依着几个小孩,塑得很有神彩。左右两方又有两个神台,各塑着与真人差不多大小的呲牙咧嘴,手持金鞭的山神和拄着拐杖、白发番然的土地。都各俱神态,极其生动有趣。左侧有道门,也悬着只横匾,两个金粉大字:客堂。我们也不进客堂,径直往里面走去。往右一弯,是一条朱漆走廊,顺着走廊,来到饭厅。
    早晨“洗象池”蚕进肚内的东西,早已化为乌有。几小盘炒菜,盐渍的笋子、萝卜和有点碍喉咙的干饭,是可口的佳肴。为了御寒,我们坐在伙房内的火灶边,风卷残云般的吃着,只听得几张嘴唏哩哗啦的响。
峨眉山金顶的“佛光”是名闻天下的,吃罢饭,也不在庙里游览,大伙儿呼地走出庙门,下了木梯,来到“华藏寺”庙宇后面,上了一个浅坡,有几十步远,来到“卧云庵”。“卧云庵”的房舍已有些破败,里面泥像狼籍,;四壁空荡。走出房门,有一长溜平地,一排坚固的木栏。俯在栏杆上,将头伸出去一望,一阵吃惊,心里连呼“危乎高哉!”原来木栏下便是绝壁万仞,所有的奇伟的山巅都显得矮多了。云雾在木栏下翻腾飘荡,果然好一个名符其实的“卧云庵”啊?我们简直是在天上观赏着人间景色。“高血压病患者一定不能到这里吧,否则极有可能引起血管破裂!”我嘻嘻地对大家说,他们都笑着表示迁赞同。
俯瞰一阵山景,头有些昏眩。转过身来靠着木栏,远望着坡下的雪景,只见右前方,似有一派房屋,屋前雪地上晾着许多黑灰色的东西,那晾着的东西叫“雪磨芋”,我记起来了:城里常在面馆里吃面,“三鲜面“中的看来象泡沫卤来象肉的就是它,饭馆里”红烧十锦“也少不了它。啊啊。走的时候一定偷几片带回家去!
又转过身来俯瞰山景。望远看去,只见一片片云彩,有的像奔腾不息的骏马;有的像一群群安详的羊儿,又象大海起伏特波涛;又象虚无飘渺的宫殿......啊哟,总之,你看那云彩象什么就象什么,它把你的思维带得那样遥远,仿佛你的身躯已象那云儿一样,飞哟,飞哟,飞到渺渺的九重天外的太空中去了......这就是峨眉有名的景致:云海。
已两点过了。我们渴望着观赏天下闻名的“佛光”景致,可太阳总藏在云层后面不肯出来。这时来了两位“峨眉山气象站”工作的青年人,原来我们在松林前望见的天蓝色的房子就是气象站。两个人中的一位瘦高个子,两眼显得机灵,披着羊皮大衣,他很健谈。他说:“等一会儿太阳肯定要出来,出来时的景象很壮观,清晨观‘日出’,那景象才更叫绝呢!”
“见书本上说,这‘佛光’是,是......”我呐呐地说道。
“是山间的雾气被日光映照下所起的一种光学作用,出现‘佛光’的条件基本上是须得一定的高度,阳光及湿润的空气,其实其它如泰山、黄山等高山上也经常有‘佛光’出现,不过不及峨眉有名罢了。不懂科学的人称之为‘佛光’,以为神仙们就藏在‘佛光’里。峨眉山所以成为中国四大佛教名山之一,也沾了不少这‘佛光’的光呢!”瘦个子说话又快又清楚。
“前几年,就有个老太婆一步一叩地尽了力气来到金顶,凑巧一到‘卧云庵’就出现了‘佛光’,她对着‘佛光’又作揖又念佛,那‘佛光’里也有个人影在动来动去,其实就是她自己的影子。她老人家一时晦气,误以为神仙在向她招手,便‘刷’地声下悬崖去,哈哈,去当神仙了......”
“哈哈——那‘佛光’里面能映出人的影子吗?”我笑过后问道。
“天气好时能见着人的倒影,你招手,‘佛光’里面的倒影也在招手......”
“哦哦,太奇妙了!”我本想问他为什么会出现人的倒影,但想到这也许不是三言两语所能说清楚的,也就没再问。
瘦个子接着又讲了一个故事,说在前几年有个年青人因为失去爱情,在“卧云庵”上大啖酒肉后,也纵身跳下崖去上西天了。

太阳终于出来了,似一团火球,烧红了云彩。卧云庵下山岚飘荡,上下翻滚着。红日、青山、彩雾、白雪......集成了峨眉山气象万千的壮景。卧云庵上几十个游人的眼睛齐看着前方,等待着“佛光”的出现。木栏下的雾霭更加迷漫,阳光射着,雾霭又四处散去了;接着又迷漫,又飘去......终于在卧云庵下峰峦间现出车轮般的七彩光环,其形与雨后彩虹无异,只不过是个圆圈罢了,在闪烁着。
“佛光,佛光哟!”数十张喉咙喧嚷着。我静静等待,只要光环是现出影子,我就招手......
但光环里终于未出现人影,反而慢慢消逝了。去他娘的!未游山时听人吹得个天花乱坠,其实不过如此罢咧!同众人走下卧云庵,太阳又缩进云里,这峨眉之巅又溶入苍古萧瑟中......

“喂,无聊得很,出去走走。”我站在弥勒菩萨下说。
“逛逛,逛逛!真没耍的,还不如城里逛马路!”师兄首先响应。
于是“夸夸”地走下木梯,我们五人漫无目的地在华藏寺四周走着,足下踢起阵阵雪花。已是黄昏,愈觉身上冷得颤栗,想在山下穿着夹衣都觉热,,真所谓“十里不同天,高处不胜寒”了。往前走,地上满铺着一片片的“雪磨芋”,我不知这东西何物制成,但听人说一定要在雪地上晒数月,故价钱贵,城里人将它视为稀物。从地拾起一块,有一本书大,掰开鼻下一嗅,仍有一股腥臭。远远有所轩然大殿,我们走去。只见画栋雕梁上,密布着蜘蛛的网阵;瓦残椽疏,窗破门缺,偌大一座房舍,竟空荡无物,地上也遍布着雪磨芋。一阵寒风拂过,越发使人觉得凄清欲绝,苍茫无聊。遥望远处屹立着的苍松翠柏,已在白地上投下丛丛暗影了。
离开这里,我们又踏着碎雪,往那气象站走去,推开木栅,草坪上有一张血迹斑斑的羊皮。百叶箱旁高高的风向标摆来摆去。透过窗户,有数人围炉闲聊,砂锅里喷着羊肉香味,还有只羊儿拴在树下,“咩咩”地叫。
“妈妈哟,回庙里吃饭去。”师兄无聊地说。
众人都哑巴似的,我也懒得开腔,遂与他们走回华藏寺。山笋、胡豆,一点油星儿也没有,和着汤饭齐下喉咙去。肚中饱了,心怀也开朗些,顺着朱廊走到宿处。
中间是个很大的天井,点缀了一些花草,天井四周全是朱栏玉砌,颇带几了一些古意。走进一长间屋阁,塑着一尊金身泥象,写着“韦佗宫”三字。那韦佗神却是个标致的小伙子,金盔铠甲,坐在凳上,手上握住根什么哭丧棒,做出“手持钢鞭将你打”的姿态。屋内还放了两只大鼓,我们用拳头“砰砰”地乱撞一阵,这鼓声越发使我感到百般无聊。
            琼瑶世界银乾坤,  华藏寺里欲黄昏。
            卧云庵外壁千仞,  韦佗宫里乱鼓声。
当时随口乱吟这四句,心中很起了一阵苍茫无依,百感交集之情,夜色已罩下来了。那记脚鸡火长居然不怕亵渎神明,蹲在鼓旁稀里哗啦地大便起来,宛如吹响了一只高音喇叭,一阵奇味令人窒息。
“呸呸,!煞风景,太煞风景了!”我们无可奈何地长叹几声,“睡觉去,走。”
我们走进韦佗宫里面一间房子里,房内有一小窗,将头探出窗外一看,洁白的雪地上遍布“雪磨芋”,师兄高兴得似只猴子钻出窗外去丢了许多进来,我们各自满满地塞了一书包。
“唉,回家有见面礼了!”
天全黑了,燃起煤油灯。床和被盖又脏又臭,都脱下衣服钻进被筒里。众人都无话可说,唯有山风瑟瑟地荡着木窗,。火长吹熄灯,咕噜了一句:“又冷又静,真没耍处,明天下山回家去。”

                        (四)金顶到九老洞

一夜秋冷衾寒,窗户刚透出白光时我们都醒了,但都怕冷不肯起床,一会儿又射进几缕阳光来。师兄终于叫起来:“喂,起床,起床,去看‘日出’......”
谁也没理他,又过了好久,一个个才懒洋洋地穿衣下床。太阳已红通通的,已有十点多钟吧?又都缩手缩足地溜到伙房将早饭吃了。漱过口后众人都说这里冷得受不了,快快下山吧。于是各自背着凸凸一书包“雪磨芋”,离开华藏寺,穿过那森幽的松林,顺着山径往归路走去。看见径旁石壁下有只小松鼠象只橡皮球般在崖下跳跃着,看见我们在观看它,长尾一甩跳入藤萝中去了。
太阳暖暖地照着,草上下班水珠亮晶晶的,配着那遍地白雪,使人双眼几乎有些昏花。又到了“闰王坡”前。那陡峭的山径象只长虫,蜿蜒在白雪中。
“一步步地走,岂不太费事了!我们坐着滑下去,看行不?”我大胆提议道。师兄自告奋勇,“刷”地坐在雪上,手中握着根木棍,似撑船般往后一戳,只见呼地声往下滑去,到雪径拐弯处,他用木棍往前一顶,便刹住了。
“喂,妙!妙得很,快下来,比坐车还舒服呢。”师兄站在下面,手拍着屁股上的雪渣,一边挥舞着木棍,象名将军挥着战刀,声斯力竭地喊道。我看得心喜,也坐在雪地上,来个如法炮制,用木棍往后一戳,只听见呼呼的风响,一会儿已到拐弯处,都顾不上“刹车”,眼看要滑下路旁深浅莫测的雪丘中,师兄眼快,扑上前将我拉住了。
“妙,果然妙极了啦!”我矢口叫绝。一会儿他们都下来了。就这样,“闰王坡”在我们屁股的运动下留在后面了。前面坡径已不很陡,不能再滑了。我摸摸已湿透的屁股,心中还颇有些遗憾。
中午后,到“洗象池”,在那里吃了中饭。
饭后我说:“游山者就是要缓缓地,不慌不忙地赏玩风光景色,象我们这般走马观花,那里称游山,简直在练脚劲咧!依我说,今晚就宿在‘洗象池’,把这古刹细细游览一番吧......”谁知他们俱不答应,定要到三十里外的“九老洞”去睡觉,连唯一说话有些投机的师兄也摇头晃脑,摆着手说:“早下山,早下山。山上受罪......”众志难违,只得揉揉酸痛的腿,随他们离开了“洗象池”。
离开“洗象池”不一阵,已觉暖和许多,也不见冰雪了。仍是级级的石梯,时隐时现地藏在莽莽的藤萝中。前面有几所幽暗的瓦房,山径至屋前却不见。我们也不管许多,进了那黑洞洞的房门,从屋里弯弯曲曲的走去,走出后门,一道石径又现在眼前。这一段段石径路,拐来拐去、上上下下;石径两侧全是些不知名的野草野花,放眼望去,除了茫茫的天幕,秀伟的山峦,其余全是蓊郁的树木。有许多古木的叶却是红红的,想起杜牧的“霜叶红似二月花”一句。“清音阁”以下是一片仲春景色,“洗象池”以下是一片隆冬风光,而以“洗象池”到“九老洞”这一段路,却又颇有些初秋时节肃穆的气象了。听得见“淙淙”的泉水声。风景虽佳,但这石径却一上一下没有尽头,人总象在上梯子下梯子。双膝关节震得“咯咯”响。这大概就是《峨眉杂记》一书上所载的“九十九倒拐”吧......
接连过了几座雅致的小石桥,旁边一座峥嵘的山峰,似一把利剑直耸入云,那崔嵬的雄姿,使我联想起许多画山水的水墨画来。天色已黄昏,看见不远处密林丛中升腾起缕缕烟霭,我想大概是“九老洞”的炊烟吧?沿着山崖边到了“九老洞”。原来不是炊烟,是和尚在烧寺院的一大堆枯草。大概正打扫卫生吧......时已黄昏了。
寺院前一片草地,有些松柏。苍茫幕色之中我抬头看看寺门上的匾额:仙峰岭。寺门前已有二十多个游客,全是青年人,听其口音,似是重庆人。这些凶神恶煞般的游客们,有的手中玩着匕首;有的挤眉弄眼地吼着歌,看得我心中害怕。偏师兄不知好歹,也想充英雄,竟上前同他们口沫横飞地谈起江湖话来。夜色已隆,无法游玩,进伙房吃饭,仍是盐渍山笋之类。这些盐渍山笋啊,你们已将我肠内的油水都绞干了吧,我真想吃它几片肥肉......
吃罢饭,嵯峨的峨眉群山只剩下一线弯曲的起伏,模糊的了。我立于寺院前阶下,望着暗幽幽的房顶,听着呼呼的山涛,想着小说中道仙侠客之类......我有些害怕,同伙伴们秉着灯进左厢的一间客房里.刚坐在床上,有人敲门,大家都有些心惊肉跳。我想虽然我和师兄都学过一些花拳,钽自然比不上“剑仙侠客”的本领。嘿,假若我也能飞檐起壁,那么只见敲门声绝不心悸,而是轻轻跳出窗外……嗬嗬,门敲得更厉害了!
到底单光新勇气可嘉,缩头缩脑地下床开了门。走进两个小伙,便是那二十多个中草药两个。这两个打着哈哈:“你们就睡了?这么早。”
“睡了,睡了,无事做。”不整齐的回答。
“有烟么?给几支来,瘾来了。”态度还客气。
“没得,早吃完了,山上又买不到。”我说。
“没得,我们几个都不大会抽烟……”单光新接着说。
两个失望,又打着哈哈出门去了,但这哈哈显然没有进门时响亮,带着懊恼的味儿。单光新一关上门,屋里悄悄议论开了。火长伸长脖子说:“哼,他们肯定不怀好心!”光新说:“要香烟是借口,进来看虚实的,说不定半夜……”刘眼镜早已将钱包塞进谷草堆里去了,众人都向他学习,纷纷将钱包藏在床底下。我说:“管他的,他要来抢你。你能跑脱?不必紧张,睡觉。”吹熄灯,众人钻进被窝里。我默默想:假如我能飞檐走壁,我就轻轻跳出窗外,哼……
我睡着了。

            (五)“九老洞”至“洪春坪”至“清音阁”至县城

居然一夜平安,早晨起床,那二十几个游客早离开“仙峰岭”了。他们没有夜半破门而入,抢劫我们。大概看到我们毕竟是五个小伙子,恐怕不好惹,因为师兄昨日同他们交谈是很拍着胸口吹了些牛皮的;式许是考虑我们是穷学生,没多大油水,懒得费力气……总之,天亮了,空气凉爽,风景不错。
据闻,那二十多个小伙子虽并非类,但也不是正经的游人。在山中已抢劫过两位河南省来的游人,又据闻,后来他们都五花大绑地被当地人逮在“报国寺“的天殿里……
今日已是上山第四天了。“仙峰岭”比“洗象池”大些,并不华丽,有些老气横秋的样儿。慢慢在庙里游了几圈,也没有什么引人入胜的景致。纵有些佛象匾额之类,也大都残缺不全,模糊难辨,布满蛛丝。殿后还有所楼阁,上去更觉肮脏狼籍,凉气寒骨,大败游兴。“九老洞”,距“仙峰岭”约有三四里之遥。早饭后沿着山边的小径,迎着一轮娇艳的红日,听着林中的鸟啼,踏着带露的草丛,来到“九老洞”前。洞口不大,约有一人高,进洞数步,便伸手不见五指了。带来一盏油灯,路上又拾了些松柏枯枝,“笔笔剥剥”的点燃,跌跌撞撞地往洞里走去,火光之下,看见洞壁已被烟火熏得焦黑,壁上有些游人的题字,也都狼籍难辨。弯弯曲曲走了十多丈远,洞变小,仅能容一人弯身行走,而且枯枝已点完,剩下一盏煤油灯半明半暗,于是众人兴致索然,便原路退回,出了洞口。后来听之任之说,徜一直往前走,直到另一洞口,风光妙绝,有山涧瀑布,鸟语花香……“九老洞”的风光是极有名气的,未能尽游,而今尚以为憾。
一出洞口,眼睛徒明亮,愈觉山间空气清爽可爱。又原路走回“仙峰岭”,已是上午10点多钟左右。“仙峰岭”距峨山十大景之一的“洪春坪”大至有三十里左右,又迈步走去。一路仍是山中景色,不外青山翠林,流水小桥,石径野草之类……在“清音阁”时浏览过一位游客的“峨山导游一书,上载这一截路猴子甚多,多至成群结伙拦在路上向游人索取点心吃食,并有一张猴子们包围一个游人的照片。我心中很高兴,想这比在成都“动物园”看猴子有味多了。说不定运气好,能捉一只小猴儿带回去耍,也未可知?然而一路上竞连个猴屁也没闻到,很有些悻悻。
蜿蜒的山径直通到一片松柏林子里,绿树遮遮掩掩地现出一排粉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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