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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郑光路《成都旧事》《四川旧事》《巴蜀武术天下奇》隆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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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名:站长:郑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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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光路:《峨眉武功真诀》与“魏神腿”之死—旧社会拇ㄎ淞致佑? size=

作者: -上传日期:2006/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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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峨眉武功真诀》与“魏神腿”之死
                              

            —旧社会四川武林掠影
                             
                                                  郑光路/文


                                我小时参师学武术,师父别人称他“能苦”和尚,当时已有五十多岁。他待我“咚咚咚”叩了三个响头后,凝眸将我熟视良久,才一个字一个字地徐徐说道:“‘文以评心,武以观德’。打拳学功夫,第一要讲‘武德’!娃娃,懂么?何谓‘武德’?就是要尊师重道,敬长爱友,除贪祛妄,戒淫忌狠,济危扶倾,忍辱让人……而切戒恃强凌弱,见利忘义……”他老人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长串,大概觉得我年幼懵懂,乳臭未干,还不很省人事,遂叹了一口气。他呷几口茶后,放缓了音调说:“好,这样吧,我先讲一个故事给你听,这可是几十年前武林中的一件真事情。你可不要把它当成一般的‘龙门阵’来听啊!”

             1、刘柏荣北上传武艺p魏必友兄弟学功夫

                                旧社会,蜀中武风甚炽。练习武术,在四川叫“操扁挂”,又叫“打打行”(读作银行之行)。在城镇乡坝,士农工商中、三教九流里,都不乏爱家;到处都有人设“武棚”,扯圈子,打拳溜腿,弄枪舞棍……而各地也藏龙卧虎、高手如林!且说这四川武林中有一人,姓刘名柏荣。他个头不高却气宇轩昂;阔脸方腮,浓眉微竖,双目炯炯……此人身怀绝技,精通峨嵋派武术,且为人耿直。他在武林之中很有几分神秘色彩:有人说他原不是四川人,年轻时不晓得啥子缘故杀了自己老婆而亡命四川;又有人说他早年走镖时在江湖上结了大“梁子”(指冤仇),因而避祸埋名……此人蛰居隆昌多年,孑然一身,潜心研习武术。这一年他五十六岁,忽然兴起,只身北上省城成都小游。当时打擂之风盛行,不但成都青羊宫内有一年一度的“花会”擂台赛,就是省城之西的郫县,以至县境内小小的犀浦镇,也常有人开设擂台比武。这刘柏荣,就是在犀浦镇看擂台赛时结识了魏氏兄弟,并受聘为师,传授武艺。
                                魏必友二十八岁,身材魁伟,人亦聪慧。他家中有一百多亩田地,在犀浦镇一带也算富贵人家。魏太成二十五岁,是魏必友的同族堂弟。他从小拉犁耕地,干惯了下气力的活路,长得腰粗背阔,力气过人,却性情老实憨厚,口讷不善言语;他家中只有十多亩地,聊够温饱而已。俗话说:“穷不习武,富不读书”,其
                              实这谚语并不确切。蜀中历来武风浓厚,且旧社会弱肉强食,富贵子弟固然有家当“操扁挂”;就是穷困人家为了少受人欺侮,也常发狠学个三拳两腿以图自强。拜不起师父咋个办呢?有办法。第一是所谓“学巴片儿”,就是沾光同有钱子弟一起学,自己手脚勤快点,倒水跑腿的事抢着干。第二是所谓“学魌头”,就是别人打拳时自己在旁边偷经学艺,回家再悄悄练。这两样都不行,就干脆搞个无师自通:举石锁,打墙壁,砍砖头,踢树子……有机会再东瞅点西捡点,只要舍得吃苦坚持,不过多走点冤枉路,最终总要学出来。这魏大成与魏必友本是同族兄弟,又自小一起长大,算是“毛根儿”、朋友。两人以前也很拜了几个师父学功夫,魏太成是“学巴片儿”一类。
                                初拜师这天,在魏必友家宽敞洁净的四合院坝里,一张老八仙桌上摆满鸡鸭鱼肉,虽然味道不及省城里的大餐馆,却也大盘大碗,地道的农家风味。酒至半酣,刘柏荣起声说道:“让我先看看你们的拳脚吧!”这魏氏兄弟已练功十来年,也算会家了。当下魏必友不慌不忙走到院子中间的空地上,凝神调息,猛然顿脚一声,“刷刷刷”地打了一套北派“四路查拳”。然后,魏太成打了一套南派“黑虎拳”,出拳中不时以气催力,“嗨、嗨、嗨”怒吼,声如炸雷!最后,魏必友嘻嘻笑道:“献丑!请刘师傅指教!”刘柏荣略一沉吟,说道:“观你二人打拳,都已有几分火候。只是……”
                                “只是咋样?嘻嘻……”魏必友双眼睁得圆溜溜地望着刘柏荣。按当年“打打行”的一般习惯,师父固然要择徒而教,徒弟更要择师而学。所以一般徒弟准备拜师时,总要想方设法考考师父;最终多免不了来个“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干脆再同师父交手打一盘!徒弟打辖了并不羞人丢脸,即使头上挨几个青头包也无所谓,“未先学打、先学挨”是“打打行”的老规矩嘛!师父打输了就麻烦罗——只好抬腿走路,徒弟娃也就不客气地“端茶送客”!可见那时候当师父的没有几刷子真功夫,要想滥竽充数、强为人师是不行的。久闽江湖的刘柏荣当然明白这些。但见他微微一笑,提起桌上那瓶郫县土特产“郫筒酒”将杯子斟满,仰起颈项一口饮下,然后抹抹嘴,侃侃言道:“你的拳虽然打得劈哩哗啦,虎虎生风,但不过像戚继光所斥责的‘周旋左右、满片花草’的花拳而已!为啥呢?因你行拳走步,旁若无人,全无攻防意识,唯求显技逞巧。花拳绣腿,如江湖跑滩卖艺倒也罢了,但离上乘武功还远!”他毫不顾及魏必友羞窘之态,又指着魏太成道:“拳脚也还看得,架口桩子也牢靠。但出拳击掌咬牙切齿,一味使用蛮力——离上乘武功同样差得远!”魏太成听了,只点头“嘿嘿”傻笑。
                                “请教刘师父,究竟怎样才算上乘武功?”魏必友嘻笑一声盯着刘柏荣。刘柏荣不惊不诧,声音清亮地徐徐说道:“自古以来,打拳学艺之人不外有三种情形。第一,是学成个‘教师爷’;他的拳套路多得很,啥子花、查、洪、炮;劈挂、翻子;形意、太极;少林、武当;三元、峨眉……兵器套路也多得很,啥子刀、枪、剑、戟;鞭、棍、钩、锤……真是无所不能、无所不会!只是中看不中吃,上阵搏敌,即现原形。第二,是学成个‘打手’;这种人的拳头、兵器演练起来不好看,有的干脆一窍不通。他们专练那么几‘砣子’(指拳头),或专练那么几脚头;撞树子、打墙壁……这种人临战较技,或常能取胜;但果与高手相斗则每吃亏。至于探研拳理、讲究精微,他就更难登大雅之堂罗。唯有第三种人,不但能演善打,且深通拳理精奥;既知其然亦知其所以然。此种人的功夫博而不杂,精而不陋,常以‘十年磨一剑’的苦功练就自己的绝技,虽自成一家,却又旁汇百门。有武有德,藏而不露;侠肠义骨,济世扶危……此种人才是真正的‘功夫客’,这种人的功夫才是上乘武功!”
                                “要怎样才能练就这种上乘武功呢?”魏必友起身与刘柏荣斟了一杯酒,继续盘问。
                                “这也没有啥子玄秘的,不过‘苦打精练’四字。‘苦打’一说就懂,就是要舍得吃苦。而‘精练’,则习武者每不易晓,须知‘不怕千招会,就怕一招熟,故‘精练’指练功要专一,且莫见异思迁。华夏国技,千枝万叶,流派众多,‘吾生也有涯’,岂能尽学之?身为蜀人,如能学通‘峨眉派武功’,也就不简单了!蜀中武功,源远流长。历代逐渐形成的‘峨眉武功’,既有佛家禅修内练之妙,又有道家吞吐外壮之功,与‘少林’、‘武当’、‘三元’等齐名天下!明朝唐顺之的‘峨眉山僧演拳歌’中写道:‘忽然竖发一顿脚,崖石迸裂惊砂走。去来星女掷灵梭,夭矫天魔飞翠袖。险中逞巧众尽惊,拙里藏机人莫究。百折连腰尽无骨,一撒通身皆是手!……余奇未竟已收场,鼻息无声神气守。道人变化固不测,跳上蒲团如木偶,可见数百年前的‘峨眉武功’已是何等惊人!峨眉武术中又有‘申、岳、赵、杜、洪、化、字、会’等八大家;还有‘点易派’、‘黄林派’、‘青城派’、‘铁佛派’、‘青牛派’等五大门,所以海内武林有歌赞道:‘一树开五花,五花八叶扶;伟哉峨眉功,威名震江湖!’我几十年来,费尽心血,探幽阐微,就是为了整理,研习这‘峨眉武功’啊!”
                                刘柏荣这一席话,引经据典,抛文夹武……不但把只读了两年私塾的魏太成说得云里雾里;就是曾在县立中学泡过,念过几天“ABCD”的魏必友也不得不大为佩服,他心头惊叹:“这刘老头,果非一般的枪棒教师可比拟喃!”当下又起身给刘柏荣斟了一杯酒。刘柏荣一口饮干,从怀里摸出一本书来,喟然叹道:“我几十年来,潜心研讨峨眉武功,心血全在此书!”魏氏兄弟忙看那书,原来是厚厚的一本手抄功谱,封面写道:《峨眉武功真诀》。翻开里面一看,有“拳理总论”、“源流考略”、“门派阐秘”、“交手秘诀”、“峨眉伤科诊疗”……等种种名目。魏必友心里一动,正欲细看那书,刘柏荣却伸手拿过揣进怀里并起身说:“我已看过你二人的拳套,不知你们击技又如何。现在不妨小试戏耍……”
                                魏必友道:“正要向刘师父请教呢。你是‘打打行’的老前辈罗,请手下留情。”刘柏荣笑道:“哪里哪里!我好久没有与人‘抢手’了(指搏击较技),两位老弟年轻力壮,后生可畏,胜负难料,哈哈!”
                                这些都是江湖客套,其实各人都明白:这拜师交手,如同谋求职业的考试一关,岂能儿戏?刘柏荣虽是武林中的“老果果”,心壮艺精,此时又是酒后,但心头却警觉得很!俗话说“拳打两不知”,有多少高手是阴沟头翻大船!你怎晓得这魏氏兄弟没有真本事?刘柏荣闯荡江湖多年,故此“未行兵先留败路”,说话十分谨慎谦和。
                                刘柏荣先与魏太成“抢手”。两人走到院坝中间空旷处。此时魏太成也很喝了几杯,也不客气,嘿嘿一声傻笑:“刘师父,看我来罗!”说完后脸红筋胀,右拳在前,左掌护面,用“婆娑步”向刘柏荣冲来,他严边冲那右拳不住地上下又斩又提,此式叫“提吊手”,为凌厉凶猛的进攻法。刘柏荣却站在原处纹风不动,左掌平伸在前,右掌护住胸膛,用了个“二排手”式,冷眼瞅住对方。说时迟、那时快,魏太成早冲到面前,猛然左脚前穿,就在右拳仍虚晃斩提的同时,那只又大又硬的左拳头早就从斜刺里抛来。此拳叫“破面贯锤”,乃是魏太成的看家法宝,厉害得很!若真地挨上这一拳头,刘柏荣脑壳怕真地要破面开花,须知魏太成的绰号就叫“魏贯锤”。但也就在这刹那间,刘柏荣左脚倏地后撤,胸前的右掌却由后向前一格,早将他那只大拳头碰在一边,同时借力使力顺势刁住魏太成的左膀子,猛然拧腰转胯右脚一胖用“借力牵带”手法,把魏太成卜通一声重重掼在地上。
                                “啊哟哟,魏‘莽娃’栽罗!栽罗!”旁边看闹热的人笑着乱吼起来。魏太成傻笑着爬起来,拍拍身子坐回酒桌上。然后是魏必友与刘柏荣较技。魏必友比魏太成功夫稍精熟,他最善用腿,故犀浦镇一带地方称他为“魏神腿”。这时他肚皮头在盘算:“这刘老头好刁滑!他以逸待劳,偏碰上魏‘莽娃’瓜眉傻眼一味硬冲,还不撞在他枪口上?老子偏不打‘冲机’,只打‘守机’,看他啷个办!’“冲机”是指主动进攻的打法;“守机”则是以守、防为打法的术语。一般而言,师父与徒弟较技因多含有指导的意思,故师父多打“守机”,又叫“引手”——其意指引导对方练习打法,也有老不欺幼的意思。魏必友当然也知道武林中这些不成文的规矩,但他偏要打“守机”!由此亦可见他的骄矜与狡黠。
                                当下魏必友摆了个“磨盘手”的姿式:右手在前左右盘旋如同摇磨,左手在后也左右盘旋如同持瓢加豆,两眼盯着刘柏荣,此式是“岳门”中常见的出手姿势,为寓攻于守的招法。刘柏荣仍摆了个“二排手”,半天不见对方来攻,心中明白。他微微一笑,遂用蛇形步左右滑步冲将过来。他虽是五十几岁的人了,动作却敏捷异常,瞬间已至魏必友跟前。他左手捏成“凤眼拳”,往魏必友面目猛然一点,魏必友却用右手摇磨盘般拨开,顺势左脚“嗖”地一记“倒肩腿”直踹刘柏荣的心窝部。这一刹那间,刘柏荣颇惊叹他腿法之快捷阴狠!但刘柏荣并不惊慌,那击出的左拳骤然急收回来,变成虎爪往下一勾盘,将那腿隔在一边。好个魏必友,急收回左脚落地,右手一虚晃佯攻,又“嗖”地一记“右弹腿”直蹋刘柏荣的下腹要害部,刘柏荣右掌闪电般一撩一搅来个“海底捞月”接住其右腿.魏必友一脚着地,不顾一切,来了个“饿虎扑食”,跃将起来猛然扑抓刘柏荣的面门,想扭扯到一起应用摔跌法。谁知刘柏荣步法轻灵,用一个“消摆步”早换了角度,同时右手猛然一抽魏必友的右腿,左“凤眼拳”倏地狠点魏必友的肋胁,将他打倒在一、两丈远的地上!
                                “魏老二栽罗!”“魏神腿栽罗!”院坝头又响起一阵吼叫声。魏必友爬起来,隐隐觉得肋胁处痛得厉害。他心里不由得不佩服:“这刘老头貌不惊人,却硬是有两刷子真功夫喃……”
                              按那时拜师傅的规矩,当下魏氏兄弟走下街沿,趴在地上向刘柏荣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刘柏荣端坐椅上,说了些勉励的话。当下并议定:一日三餐及住宿都在魏必友家里;刘柏荣的换洗衣服由魏太成的老娘帮忙浆洗;并按月由魏必友孝敬一些零花钱……这些都是旧时习武拜师的陈套,四川各地都基本如此。至于师父在自己家中设棚授徒,则是按月收纳徒弟的学费;这与刘柏荣那种受聘登门授艺又有所不同罗。
                         

     2、恃强凌弱炫技能,必友遭师训
        见利忘义翻黑脸,骤然起风波
                                


      刘柏荣授艺很有章法。他对二人说:“国术特点乃‘形神俱备,内外兼练’,故能‘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如只练外壮功夫,‘外桶子’虽好(指外在形体肌肉),而‘内桶子’虚弱(指内在精神、脏腑功能),这不过如铁柜子装瓷花瓶,岂能摔打!这外壮又岂能长久!故拳谚云:‘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每天凌晨四时许,他就起床,与魏氏兄弟一起,或在河畔溪傍或在竹下林中,专门练习内功(气功)。他所授的内功多配合桩功同练,蹲成弓箭步、四平马步、含机步……十趾抓地生根配合吐纳呼吸,一站就是一炷香的光景,再换步练习。练到入港微妙处,三人还不时气提丹田,仰天长啸,“嗬嗨——”吼声在川西坝子上引起一阵鸡鸣狗吠。附近农院的庄稼人往往梦中惊醒,说声“吃多罗,胀饱罗……”嘀咕完再翻个身蒙起脑壳睡“回笼觉”。
                                六点钟收功吃早饭,饭后魏必友陪着刘柏荣喝茶冲壳子,摆些江湖趣闻、武坛掌故。十点钟又练功。当时练功夫,重在搏击实用,讲究练硬功夫。所以练习拧筷子、扯钉子、提坛子、甩石锁、滚铁筒、扎沙杆……刘柏荣还督促二人练铁沙掌:木桶内装满河沙,然后左右掌交替向沙子内插去,功夫越深插得越深。刘柏荣一声“嗨!”能一插到桶底。他练此功数十年,魏必友见他千个指头齐整整像鼓槌,皮肉又粗又硬反将指甲包盖住,也不由得心惊佩服!此外,刘柏荣还有一门练硬功的绝技——打“美人桩”。这是用木头做成真人大小,外面裹以棕皮、棉絮,再蒙以狗皮。然后在“美人”的腰杆上打个洞穿上铁杆,再将铁杆固定在两傍石桩上,这个“美人”就好像在练单杠,一推它可以活动翻转。练习时如同与真人相搏,骤然跳将过去一拳打在“美人”的脑壳上,“美人”头往后倒,下半截身子却“砰”地向你拗来。你只好又是一腿“嗖”地踢去,“美人”却一个前仆又将脑壳向你撞来拼命!稍不注意,就要被“美人”撞几个青头包来吊起……这种练习对身法、步法、敏捷、硬力……都极有好处。
                                中午饭后休息,刘柏荣与魏必友大都是看书、走耍或干其它事情。魏太成没有这么好的福气——他要拚命干庄稼活路!练武术者一般主张“早功晚拳”——早上练内功,晚上练拳套。至晚上天麻麻黑时,魏氏兄弟就专门学套路或刀枪棍棒等器械。刘柏荣先后授了峨眉派中“申门”的“六合八法拳”,“洪门”的二路
                              洪拳,“化门”的“制化十三法”……。像这样不知不觉一年多过去了,魏氏二人技艺大增,远近闻名。
                                话说一天师徒三人去郫县县城玩耍。到了城墙边上,只见围了一大堆人。走拢一看,原来是江湖上跑烂滩的“张膏药”扯的敞子。这“张膏药”四十来岁,高个子,寡骨脸上长着两只怔怔的大眼珠子。他年青时爱上“打打行”,家住成都,将老汉留下的东大街“蜀新”绸缎铺操得个精光稀烂。他原想去擂台上打个“金章”混个镖师、教官之类的差事。谁知武术又没有操出个名堂,只好“下海”跑滩打拳卖艺、卖膏药——这也是那时不少武人的末梢出路。所谓“文人落魄,街头卖字,武人落魄,江湖卖艺”。偏他运气又霉得起冬瓜灰,两年前婆娘病死了,给他扔下一个五、六岁小姑娘。“张膏药”父女常饿得心慌,恨不得撕两张膏药把两爷子的嘴巴贴起,免得张嘴吃饭。今天郫县逢场,他鸡叫头遍就起床,带上他的烂刀破枪旧药箱,拖起哭哭啼啼还想睡觉的小女子,慢慢从东大街走到老西门。然后好话说了几箩筐,才搭上一辆去郫县运货的牛拉板板车。咯吱咯吱……好不容易从成都到了郫县,在城墙边上扯起人圈子。只见他双手挥拳,用尽吃奶的力气,惊呼呐喊,捶胸顿脚:“乡亲老表,大哥大嫂!我家膏药,祖传秘方,相传五代。有人问罗,‘你家膏药哪好?’我家膏药,内有十二味上药‘麝香、虎骨、三七、天麻……’;还有十二味中药‘藏红花、狗脊、穿山甲、桃仁、血竭……’还有十二味下药‘推屎爬、灶叽子、打屁虫、偷油婆……’共计三十六味药,文火练就、武火熬成,不老不嫩,不火巴p不硬!又有人间罗,‘你家膏药,能治何病?’我家膏药,走三天、通九窍,行四肢达百脉……能治头痛、牙痛、腰杆痛、妇女月经痛……能治刀伤、枪伤、筋断、骨折……除了雷打死、水淹死、上吊抹喉死的医不好,其它诸般杂症贴它无不神效!又有人间罗,‘你哥子的膏药那么好,究竟是哪一家?哪个招牌?’今天告知诸位,本人就是九里三分成都省的有名伤科医生‘张膏药’,家住牛市口,抵拢倒拐,一问便知。嗬嗨!……”
                                “张膏药”脸红筋胀上气不接下气地吼了一长串,叽哩哇啦的胜过说数来宝。说到闹热处,还拍胸鼓气,把一根根肋巴骨活灵活现的瘦胸膛拍得血红发亮!他虽然说得如此拼命展劲,口吐莲花,但有谁买他的膏药?一个缺牙巴拗着叶子烟的矮胖老头还在人群中“敲破锣”、“抄底火”:“你信他龟儿鬼吹!上次我见他说得可怜遭孽,买了他三张。结果那膏药硬得像他妈一块干泥巴,纸都烧糊罗还不沾肉!”张膏药见干吼了半天无人买药,心里毛焦火辣像猫猫抓,就不卖药了,叫他那七、八岁的小姑娘在地上“拿顶”学鸡公走路。那女子黄皮寡瘦,偏偏倒倒挣扎着表演一阵,连“张膏药”也看不下去,把女儿吆在一边。他拾起破枪跳跳蹦蹦演了一路枪;丢下枪又劈劈啪啪打了一套花拳。他一边打一边吼着拳谱以张声势:“一打三山猛虎,二打四海蛟龙。更有黑虎掏心,打尽天下英雄!”
                                谁知这一句“打尽天下英雄”却惹恼了一位看热闹的人。谁?就是魏必友!他本来生性高傲,很有点地痞恶棍外加阔少爷的作风;跟刘柏荣学了一年多,功夫猛长,更是磨拳擦掌恨不得八方找人生事较量。他这时火冒三丈跳进圈子里,一把揪住“张膏药”怒喝道:“你这跑滩匠学艺不精,竟敢提‘悬锤’吹壳子!”
                              “我,我是背拳谱……”“张膏药”急忙分辩。魏必友哪容分说,挥拳便打!“张膏药”正准备打完拳后端起碟子向众人要些稀饭钱,却在这节骨眼上撞上‘位吃饱饭的歪人来生事,又气又急,也发狠拼命起来。他哪是魏必友的对手?不消两个回合,被魏必友接二连三的弹腿、二起腿踢得发昏……终被魏必友用他的杀手绝招“连环倒肩腿”踢在心窝部,“卜通”一声倒在地上。
                                这一切不过瞬间发生,刘柏荣急忙从人圈子中跑进去,一掌推开斗意正浓的魏必友,从地上扶起“张膏药”。只见他“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面色惨白,他的女儿扑在他身上大呼“爸呀、爸呀!声音凄厉……刘柏荣怒视魏必友,忙同魏太成将“张膏药”扶进一家茶铺门前,叫来一个看热闹的男孩屙了泡尿,合着两枚跌打丸于让“张膏药”服了。“打打行”中自来相传童尿为跌打损伤的急救良药。果然“张膏药”面色好看一点了,他躺坐竹椅子上神色惨然道:“谢了……”刘柏荣忽然想到,武林中有多少人或因病、或因年老,不能找事谋生,大都像“张膏药”这样江湖卖艺、受尽屈辱!他不觉心酸,忙从包里摸出三个“袁大脑壳”的银元放在“张膏药”手板心上,转身走了……p
                                回家路上,刘柏荣斥责魏必友道:“自古以来习武之人,首当讲究德行。人有奇才异能,便当善自韬藏。古语道:‘大智若愚,大勇若怯’,不炫已之长以骄人,这样才可以养德,可以保身。古往今来,恃财者终以财败,恃势者终以势败,恃智者终以智败,恃力者终以力败……何以故?因其有所恃,则敢于鲁莽涉险,为所欲为。魏必友,你如不改掉这逞强自大的习气,总要惹祸伤身的!”
                              魏太成也说师兄道;“二哥,你下手也太狠罗。你没见他那几岁的娃娃?你把人家打得那样‘恼火’,叫那小女娃子依靠哪个嘛!?”
                                “老子要你来多管闲事?打死那跑滩匠算个啥!”师父师弟的规劝,把魏必友说得心烦,终于恼羞成怒;不好向师父发作,却向着魏太成惊诧诧地骂将起来,边骂边甩手扬长而去。
                                刘柏荣心里又惊又寒:这岂不是在骂自己么!他闯荡江湖多年,晓得武林之中徒弟忘恩负义、打师父“翻天印”的事多得很!他早就对魏必友心存戒意。记得有一次他问魏氏兄弟:“你们如今吃苦习武,都是为了去打擂台。要是真的打了‘金章’准备干啥子?”老实憨厚的魏太成咧着大嘴巴笑道:“把‘金章’卖罗,修好破草房子,再开一个‘武棚’教几个徒弟,挣点钱,白米干饭吃饱点……”那时候,如打了“金章”便可正大光明设棚授徒收纳学费,而不致被武林中人戳背脊骨说闲话,或上门滋事。魏必友却“扑哧”一声笑起来,鄙夷不屑道:“好没出息!老子去打了‘金章’,就要钻到军队头去弄他个武术教官来当!”那时军队中多设有武术教官,上至军、师级,下至连、排级,几乎各级都有,也确有不少打擂成绩卓越者到军队中当大教官。刘柏荣道:“当军队教官也没啥味道,‘肉食者鄙’……”还没说完,就被魏必友抢过话头道:“管他妈鄙不鄙!肩膀上挂起金板板,又威风,票子又多。哪个敢惹老子?就是刘师父你,二天见到我,还应当给我恭恭敬敬弯腰行礼咧。”
                                虽是一时闲话,刘柏荣却已洞察其内心脏腑。
                                从郫县县城回来后,刘柏荣决定离去。几天后,他将魏必友兄弟叫到跟前,说了要走的话。魏太成又惊异又难过,几乎落泪;魏必友并不挽留。
                                “师徒一场,如今要分手了,送你二人一点东西以作纪念。”,刘柏荣说完,拿出随身多年的一把腰刀,那刀鞘上镶银,铮铮发亮。他交到魏必友的手上,“必友!你的‘九龙连环刀’已练得相当纯熟了,当精勤不懈,努力求精……”魏必友接过,面上微露感谢之情。p
                                “这一本书给你。太成,你墨水喝得不多,欲得上乘功夫,还须在探究拳理上痛下功夫!”魏太成毕竟憨厚,他心头想:“和师兄同拜刘师傅,师兄花的钱多。现在师父送那把值钱的刀给师兄,送这奉不值钱的书给我,真是再公道没有哕。”他没有注意到,此时魏必友神色骤变,面孔铁青,两眼死死盯着他手上的书:这正是那本《蛾眉武功真诀》!猛然间,只听得魏必友大吼一声:“魏莽娃!你凭啥子要这书?老子拿钱买艺,一年多来水田都卖了十多亩,才学了这一丁点没名堂的本事……你吃的魌头饭,屙的沾光屎,还想要书?!”p
                                刘柏荣听他话中有刺,怒不可遏,拍案喝道:“魏必友你好不懂事!这临走赠物,全在心甘情愿,岂能相强?”魏必友却翻着白眼冷冷说道:“姑且不说这花钱延师的话,凭年龄我也算是大徒弟。哼,你凭什么送书给他,不送给我?”那时候,武林中封建意识、门振思想甚浓,就是同师同门的徒弟间都想当掌门大弟子,并常为此翻脸成仇人。现在魏必友见师父将这正宗功谱传给魏太成,顿时见利忘义,六亲不认。p
                                “太成也不见得比你弱!且他心地良善,又能吃苦。我断定他将来的功夫决不亚于你……”刘柏荣话未说完,早将魏必友气得嗷嗷乱叫:“啊呀呀!来来来,魏莽娃,老子如今就和你朝死的弄,决一胜负!”说完向魏太成扑将过去。魏太成也气他对师父越来越无礼,现在都把师父气得要走了,竟还说这些无情无义的话。魏太成也犟性大发,两人扭打成一团。
                                “好、好!既然你二人都抢这书,毫无体统,我谁都不送罗……我走了,后会有期!”刘柏荣气得吹胡子瞪眼,拾起落在地上的书和刀,忿忿然离开犀浦镇而去……p
                             

      3、五花八门,青羊宫每年打擂台
         痛中带恨,魏莽娃抱死魏神腿
                               

        刘柏荣一气到啥子地方去了,他到了峨眉山中的“伏虎寺”,一个五十来岁的壮和尚迎将出来,笑呵呵地携着他的手进了佛堂。这和尚,就是当年四川有名的武僧——铁沙和尚;他未出家前曾与刘柏荣同师学艺。说起峨眉山的和尚,历来就与武术结有不解之缘。许多著名拳种就是峨眉古僧所创,如“鸭拳”、“蛇拳”、“白眉拳”、“金刚禅自然门”等等。像神灯长老、清云法师、铁沙和尚……都是那时峨眉山中有名的武僧,此不多叙。话说刘柏荣把一肚皮的怨气讲给铁沙和尚听了。铁沙和尚手指头捏弄着一百零八个鸽蛋大小的铁弹子串成的佛珠,沉吟半晌说道:“刘兄,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独将功谱赠与魏太成,岂不厚此薄彼!”
                                “唉,和尚不知,那魏必友确非善良之辈,江湖上历来‘宁可失传,不可乱传’。我要传与魏必友,再誊写一本也是易事。但我恪守古训,绝不传与匪人,以免坏了我名声!”
                                “你拂袖而去,岂不知这样更坏了你的名声?”
                                “这是为何?”刘柏荣愕然,瞪着和尚。
                                “两个徒弟为一本书争得打架,而你又忿然挟书而去。江湖上岂不说你‘一石投二鸟’,逗得人家兄弟不和。”
                                “这……”刘柏荣踌躇不语了。那时江湖上的拳师们非常重视自己的名声,但却又往往“卖面粉的见不得卖石灰的”,拳师之间常因门派不同而互相攻讦,以致拔刀成仇!刘柏荣当然不愿在武林之中授人话柄……
                                “这也好办。”铁沙和尚仍“当当”地捏弄铁佛珠,呵呵笑道:“今年青羊宫的打擂马上又要开始罗。让他二人去打擂,哪个打得好这书就给谁!”说罢起身,拿出一张《新四川日刊》。刘柏荣一看上面写道:“本报讯p湖北武当山云空长老约峨眉山铁沙和尚不日范省主擂……”云云。报还未看完,铁沙和尚又拿出一本《师亮随刊》第四十三期笑道:“这些文人就会鼓唇舞墨。人还未去,竹枝词就写起来罗……”刘柏荣一看,却是刘竟成的花会竹枝词:“男女红拳本不差,但无绝技动人夸。吾川赖有《新川报》,鼓吹云空与铁沙。”
                                “君子善始善终……也只好这样了。”刘柏荣抛下报纸和《师亮随刊》,觉得铁沙和尚的话可行,遂叹了口气说了这句话。几天后,他又回到犀浦镇……这且慢题。p
                                话说成都青羊宫内的擂台赛,远近闻名。……每年“花会”,成都市各界人士倾城出观,真是挥汗成雨,呵气成云,人山人海,摩肩接踵。这“会把眼睛都看花”的“花会”,确乎为蜀中最具地方色彩、乡土风味的习俗了。而“四川武士总会”主持举办的一年一度的打擂比赛,更给青羊宫“花会”增辉添彩。
                                过了八卦亭,穿过二仙庵,有一大片空旷草坪,搭着一个大擂台。擂台四周有物遮拦成一极大的圈子,门白大书“柔术场”。进场看打擂须买入场券。圈子里设有茶座,往往擂台上龙争虎斗,打得一塌糊涂,台下却晶茗饮酒,吟诗作对,喜笑颜开……真所谓“坐山观虎斗”,管他牛打死马、还是马打死牛。一些文人们酒酣耳热,骚兴大发,往往一边看打擂一边还摇头晃脑即兴吟他几首竹枝词、打油诗。像“怪物”刘师亮就写得有“今年劝业八回开,多少英雄摆擂台。手艺若潮休要去’,谨防椿你下台来。”“擂台角艺抢金章,集合江湖打打行。柔术本来为国技,大家努力更提倡。”徐重蕃写得有“登台较技问谁强?出手双方各主张。却怪旁观空展劲,说他起腿不相当。”“柔术场中尽教师,多少先生学打捶。劝郎莫向旁边立,防他言出手便随!”自1922年后,又增加了女子打擂、学生打擂等。
                                闲言少叙。话说这年的春节已过,打擂赛即将开始,四川各地码头上的英雄豪杰纷然而至。刘柏荣师徒三人也到成都。魏必友魏太成二人到“武士总会”处报名注册,按旧规矩是死伤自负。魏太成是不善用心计的老实粗人,刘柏荣生性豪爽且又老练懂事,故这两个人都并不很将往日吵闹记在心里。只有魏必友却是个“外似阳刚,内怀阴柔”的人,恨不得马上在擂台上打出点名堂来给刘柏荣、魏太成两爷子一点颜色看!
                              比赛顺序是:初赛“资格”;再打“蓝章”(约取参加总人数的二分之一,是一种纪念章形式);再打“银章”(银质奖章,取前十名);最后打“金章”(金质奖章,取一、二、三名)。来了这么多的人,咋个打法呢?是采取抽签(或拈阄)的方法来将赛手配对比赛。这台上打擂是硬碰硬的比真功夫,自然首先是看谁的武艺高强。但除此以外,因不区分重量级别,故又存在一个“运气”问题。比如张三体重150斤,练功十年,运气霉时抽签和一个体重200斤,练功二十年的壮汉撞在一起比赛,这当然对于取胜就艰难一些。如运气好时碰上体重只有100斤,练功才五年的“瘟猪子”,那就当然对取胜大有利罗……这魏必友、魏太成既得了刘柏荣这样的名师指教,又练功刻苦,所以武艺出众。经过几轮恶战,双双都取得了“资格”,打得了“蓝章”。正当刘柏荣暗自欣慰时,却不料就在打“银章”的一关出事了!
                                在那时,武林中虽也讲究“武德”,但确实不少人却大有曹孟德那种“宁我负天下人,毋天下人负我”的想法。可叹魏必友人虽聪慧,却也肚皮头存了这险心恶念!他不单想自己打他个金章大出风头,而且还想在众目睽睽的擂台上打赢魏太成,以泄往日之怨愤。在打银章这一轮中,他恰恰抽中了魏太成。这是他暗地捣鬼,私下串通他人作了暗号而致。铁沙和尚笑道:“只说你两个中看谁能打个金章、银章,却不料恰恰碰到一起罗!”魏必友冷冷一笑:“碰到一起才好嘛!才好比真钢,见输赢,免得人家找话说!”刘柏荣见他眉宇间透出杀气,心里忧虑,说道:“必友!你兄弟俩皆我徒弟,我刘某岂有厚薄之分?我以往常说咏不对,这也是为你好,望能体谅为师的苦心!我其实巴不得你们都正经做人,功夫高强,师父脸上也有光彩……必友,你万不可将往日芥蒂记在心上,待打擂完毕,你改掉那些坏脾气,我再誊写功谱,你二人人手一份……”刘柏荣说到动情处,几乎老泪闪烁。铁沙和尚也道:“是哟,你两个本是同宗兄弟,佛门历来主张慈悲为怀、忍辱度人。擂台上认真比个输赢即可,但且莫硬是为此打起气来啊!”
                                魏太成也傻笑着对魏必友道:“二哥,我功夫比你差多罗!打擂时你出手轻些啊!”必友听了,只冷冷说道:“莽娃,你有多少本事,只管使出来,我奉陪就是罗。”p
                                第二天来看打擂的人特别多,把个“柔术场”挤得满满的。几对赛手打完了,轮到魏氏兄弟上场。在擂抬的四周角落坐了四位裁判,台上还站了两个裁判——一个手拿小铜铃,“当当”地摇响就表示比赛开始或暂停;另一个手握红,黄小三角旗,万一比赛双方打毛光火、乱扯成一团打得不成章法时就上前用小旗隔开,一般每对赛手打三轮,常以击打点数的多少,“见红”(出血挂彩),“倒桩”(倒地),“甩翻”(打下擂台)等作为判断胜负的依据。
                                话说魏氏兄弟站在擂台的两方,只听“当当当”铜铃摇响,魏必友早摆好一个“猛虎出林”的架式,脸孔阴冷,狠狠盯着魏太成。魏太成却还傻笑一下,刚摆了个“如封似闭”的门户,魏必友卓就旋风般“嗖”地窜至跟前,用双掌呼地猛然扑抓魏太成的面门。魏太成忙双拳上迎,谁知那一招“饿虎扑食”却是魏必友诱敌之计,他下面早“刷”地一个“穿心腿”蹬来!魏太成忙用双拳下砸其腿,魏必友急收回腿,骤然傍走偏门,右掌“二龙戏珠”。直戳魏太成双眼,魏太成不料师兄招招都下黑手,仓卒间有些慌乱,急忙埋头躲过鹰爪般的利指,不提防魏必友用绝招“夺魂倒肩腿”“刷”地一声狠踢魏太成小腹部。魏奉成忍痛用左手将魏必友的腿勾拨开,正要右拳一记“破面贯锤”向他砸去,忽然铜铃“当当”摇响,裁判已判魏必友胜。魏太成急收回拳头,不料魏必友乘机窜上前来又是狠狠几拳几腿。魏太成猝不及防,被打得摇摇晃幌,嘴角流血……那握旗子的裁判急忙上前推开魏必友,主擂的铁沙和尚气得大叫起来:“魏必友,这擂台较技,并非江湖黑道,怎能乱起黑心暗算他人?”台下看擂台的大哗,都说魏必友破坏擂规“不落教”。也把台下的刘柏荣气得双眼发直,大骂:“不讲武德,便是武贼!”他心头最明白:魏必友虽比魏太成身法灵巧,其实功夫也不过在伯仲之间,只是魏太成生性忠厚,看得出他今天打擂并未十分当真。没想到魏必友竟是另外一副狠毒心肠……这时,台上魏太成面色苍白,一声惨笑道:“二哥,你硬是要把兄弟朝死的弄么?”魏必友高声道:“巍莽娃,把那些哥呀弟呀收捡起来,少罗嗦!有道是‘打擂不认亲,只图能打赢’……”说话间,铜铃又“当当当”摇响,第二个回合开始了。魏必友早摆了个“毒蛇吐信”的架势冲了过来,接连“嗖嗖”几拳连珠炮般狠击魏太成咽喉要穴,都被魏太成用云拨掌一一拨开,反用。“破面贯锤”打来。魏必友倏地转身,又是一记“夺魂倒肩腿”直踹魏太成阴部,却被对方闪身躲过。魏必友故技重施,又是一招“二龙戏珠”双指猛戳魏太成双目。好险,那利指已触到魏太成眼皮上,他虽没受伤,却已弄得双眼发花。魏太成急忙“嗖”地纵出圈子外,一抹嘴角还在流的血,气中夹狠,屈中生怒……只见他钢牙格格咬紧,突然不摆门户,直端端正对魏必友垂手而立。台上台下的行家们无不惊讶,因在“打打行”中,胸膛一线位置乃人之要害所在,称为“洪门”,又叫“中宫”。临阵对敌岂有“洪门”大开暴露于敌之理?果然,那魏必友“哼’地连连冷笑,心想:“这瓜娃子简直挨昏找死罗?老子冲上去上面右拳一记‘黑虎掏心’,下面左掌‘猴儿摘挑’袭他下身,再顺势一个‘倒肩腿’踢断他的‘连二杆’……”一边盘算,一边倏地窜将上来。谁知魏太成并不躲避,只是声音又气、又恨、又悲地大吼:“二哥,你好黑心哪!”早伸开那又粗又壮硬得像两根铁棒的手臂,将魏必友牢牢抱住!
                                “啊呀!”接连发出两人的惨叫……魏太成被魏必友的上下阴狠毒招打得头冒金星,站立不稳;而魏必友的胸膛内“喊喊嚓嚓”几声响,肋骨早被魏太成箍断了无数根,倒在擂台上不动了……
                                能苦和尚讲到这里,声音越来越低微,终于停止了。我听得惊心动魄,忙问:“后来呢?”好半天,他才喃喃道:“当时两人都送往医院抢救。几天后魏必友终因伤势过重,死了。后来擂台赛也结束了,打得金章的一、二、三名,披红挂绿,打马游街,鞭炮齐鸣……那气氛不亚于清朝时考中武状元、探花、榜眼!在这一片热闹声中,刘柏荣无限凄楚,一把火将那《蛾眉武功真诀》烧了,悄然而去,从此莫知所终。那魏太成伤愈后,随铁沙和尚到了峨眉山中,吃斋念佛,皈依释门。只是他每思及往事,常觉自己罪孽深重,痛苦万分啊!”
                                能苦和尚讲到这里,声音骤然悲哀,老泪纵横。我心里一动,冒冒失失问:“师傅,你,你莫不就是……”
                                “不要多问了!”能苦和尚声音颤抖,突然双掌合什,闭上双眼,默然不再理我了。
                                我不敢再问了,但这个“龙门阵”却已深深记在心头! 
                        
(本文适宜改编电视剧,版权属于作者郑光路,转载、改编必须联系中国独特题材文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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