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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郑光路《成都旧事》《四川旧事》《巴蜀武术天下奇》隆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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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范围:文史、文革史、抗战史研究,以及社会纪实文学作品(中国社会热点问题类纪实)
·姓名:中国独特题材文学网
·笔名:站长:郑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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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423648068@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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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子邮件:423648068@qq.com
·通讯地址:中国.四川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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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网独家专稿:《海灯法师在文革中的一场武林纠纷及老拳师“柳老头”之死》

作者:郑光路 -上传日期:2005/5/8
本网独家专稿:

        《海灯法师在文革中的一场武林纠纷
            及老拳师“柳老头”之死》

      本文作者简介

   郑光路,中国多家刊、报特约专栏作者。"中国独特题材文学网"网站站长。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致力于近现代史研究和写作近30年。出版、发表200万字以上的作品并多次获奖。海内外报刊媒体、网络多次报道过事迹、并评介其作品。主要长篇作品有:《气卷神州》、《中国当代热点问题透视》、《文革高潮中的四川》、《特殊的战争-大武斗》、《世界罕见的文化现象一一中国"文斗"现象奇观》、《成都打工妹》、《川人大抗战》(现搜狐网正长篇连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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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灯法师在文革中的一场武林纠纷
          及老拳师“柳老头”之死
    
              作者\郑光路


          1.老拳师茶园话凄凉
  

   1967年,文革中的成都。    
    成都东门外与四川大学仅一墙之隔的望江公园,园中翠竹干笼万竿掩映中的茶铺,可纳凉消闲,是当时“逍遥派”们品茶闲聊的好去处。    
    有天,两位民间拳师相聚茶园,翘起“二郎腿”摆龙门阵。竹影婆娑、清风徐徐,倒也可暂避乱世的喧嚣。其中一位七十来岁胡子老头刘大爷,是当年东门一带有名气的老拳师,因他曾靠卖草鞋谋生,故人称“刘草鞋”。与他同桌而坐的是位四十多岁极魁伟的汉子,解放前青羊宫打擂因武艺过人得过金章,解放后行医卖药谋生,也是很有名气的拳师。
    笔者自幼习武;后者是本人曾投入门下的师傅,故这里不便称其名姓,且称为“张师”。那时笔者常随张师园中练武或茶园小息。
    刘草鞋端起盖碗茶呷了几口,再用手背抹抹花白胡子,方才浩叹道:“唉,这十多年来,武术已经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祖先人传下来的功夫,只怕传不下去了。张师,你没看见四川大学门口的学生娃娃,打的是啥子‘语录拳’、‘诗词拳’,还有啥子‘忠字拳’……听说是‘新编’的‘革命拳’。只是老头儿我看他们像在扭秧歌,又像在跳‘蹦嚓嚓’,还一个个鼓起眼睛像青蛙打架……没名堂!这都叫武术嗦?那我们练了几十年、一辈子的又叫啥子嘛?!”
    张师见刘草鞋有些肝经火旺“不化痰”,便半认真半玩笑地说:“刘老师,小声点,谨防造反派听到,说你反对‘红太阳’毛主席,弄得猫抓糍粑脱不到爪爪!”    
    “怕个啥!老子七十多岁的人了…”刘草鞋嘴巴虽硬,却也压低了声调,又长叹‘声道:“唉,这年头也太‘巫教’了。你睁开眼睛看一下,现在成都的拳师当中,有几个没有在运动中生来祸事?有的遭抄家,有的遭‘管制’,有的把练功夫用的刀枪棍棒统统没收,有的又把拳书拳谱搜去,说是‘反对共产党的变天帐?’……我们这些民间‘操扁挂’的倒霉,听说成都体院的老师照样躲不脱祸事,那个全国武术界都有名的郑怀贤,当过国民党中央
军校的教官,也被颈项上挂黑牌牌挨批判…算啦,不摆这些。这年头,要想不挨冤枉整,就要参加‘革命组织’。张师,现在有‘8.26’派,‘红成’派,‘老产’派,你是哪一派?”
    “我么?仍然是教十多个徒弟,收点学费,逢场时去赶‘溜溜场’卖打药,行医,挣点钱养娃娃。我每天累下来,啃猪脑壳下‘跟斗酒’。‘不忧不愁,脱了裤子当枕头’,扯扑鼾、梦周公……问我参加啥子组织?我参加的是‘1.42’派!”张师回答道,声音极洪亮利落,他常卖打药,有的是口才。
    “只听说啥‘8.26’派、‘红成’派,还有‘老产’那一派,我就是没有听见啥子‘1.42’派…是那里的?”刘草鞋扬头茫然问道。    
    “现在一斤米卖一角肆分贰厘,要活人就要吃饭,要吃饭就要钞票,只有这个才是‘真钢’。我咋不是‘1.42’派嘛!”张师素好调侃,貌似肃然却疯话连篇,此时一本正经地说道。
    “啊啊,对头对头!我们都是‘1.42’派……他们骂我们这种人叫逍遥派,还没骂到点子上。好个‘1·42’派,哈哈!”刘草鞋颠着胡子大笑起来。    
    “刘老师,你不要笑,要当’1.42’派这年头也不容易!你带了几个徒弟?每月能挣几个钱?”
刘草鞋叹了口气:“我教了十多个徒弟,有一个月交五元的,有一个月交三、四元的,还有交了一、两个月就不交了,仍然每个月来干缠的!我对徒弟娃讲,‘师傅我七老八十了,一大把年纪,要挣钱吃饭,没法。我没得时间陪你们搞耍!你们到我这里来,就像上馆子吃东西,钱多吃好菜,钱少喝清汤汤稀饭。你们多交钱,师傅教好功夫;少交钱,就教假功夫。师傅我是话丑理直,月亮坝下耍刀,明砍,不像那个九眼桥下的柳老头!’”
张师听了连连点头,说道:“对头!那个柳老头也实在太丢我们民间‘打打行’的脸了!他三天两头像讨口子一样对徒弟张嘴要东西,一会儿说‘徒儿,师傅我没得烧的了。你从你家头偷几个蜂窝煤给我!’一会儿又说‘徒儿,师傅这两天没得吃的了,你去家里偷舀几碗米来!’唉,当师傅?还当个屁的个师傅!”张师说完,又向刘草鞋道:“刘老师,你那些徒弟可还听话?爱不爱去搞武斗?”
    “大多也还老实,只有大徒弟方×云,到处提劲打靶、惹是生非,手下又网罗了大批提枪杆杆的‘中8.26’……唉,只怕日后早晚都要出事情!我劝他几回,他哪听得进去…他如今正闹在兴头上咧!”刘草鞋唏嘘良久。
    两位拳师又东拉西扯一阵;盖碗茶左一碗右一碗地喝,早无半点茶味。见邻桌也有啃锅魁的,也有嚼干面包的……两位武林高手顿觉饥肠咕噜咕噜叫起来,口中直冒清口水。两人起身说声“改天再会”,离开茶园各自东西。
    
                
          
            2.海灯法师文革乱世欲以武会友
      


    张师大步急迈,片刻回到家门前。他十来岁的老二早候在门边对他讲道:“爹爹,有客来了!”  
    张师忙走进他那陋室,见四方桌边坐了一个六十来岁的老者,身材甚为瘦小,黄黑面皮,面露憔悴之色,不过双眼倒还熠熠有神。老者身穿一件半旧黑色灯芯绒中山服,下著黄色旧军裤,脚下穿一双‘解放牌’胶鞋,一副乡下老农状。他身旁立着两个十多岁的小伙子。  
    张师定睛一看,不禁叫道:“哎哟哟……我说是哪位稀客?原来是法师来啦!二娃子咧,快倒茶来!” 
    老者是谁?原来便是后来广被国内报刊、电台、电影、电视等宣传的海灯法师。    
    其实,海灯并不像诸多宣传中夸大其词的充满“传奇色彩”。究其一生,历尽坎坷,乃是—位实实在在的苦行僧而已。因是出家人而擅长武功,遂使八十年代后的海灯法师被宣传成“中国少林武术唯一传人”而名满天下。说实在的,海灯法师是一位有血有肉可尊敬的老者,但并不那么玄得如小说家言。在文革年代,他在笔者等同辈习武者的心目中还没有太多的神秘感,只将他当成略有特殊味道的老拳师。
    且说张师见来客是海灯法师和他的两个徒弟,忙倒茶水寒喧道:“多年不见了——法师才从江油来?近来可好哇?”
    “张师,你是晓得的,我一直住在上海。运动一开始,搞武术的都背了时。像全国武协主席王子平、上海武协的顾留馨等人都成了牛鬼蛇神。我这个和尚当然更说不清楚,成了‘狗屎粑粑’,把我撵回四川江油县重华镇。江油县也乱得很,造反派说我这个封建反动和尚要接受改造,脱胎换骨…有一天还把我关在一间破教室里,一关就是三天三夜,我就坐了三天三夜的禅……幸好范应莲、李兴友几个小伙子后来拜我当了师傅,日子才好受点。重华镇呆闷了,又出来上成都走走。我在成都已住了一段时间,教教他们武功,他们对我也很好。”海灯法师说着,指指身后两位成都徒弟。
    张师说道:“嘿嘿,法师,你这个和尚也念不成经了,逼得像我们这些俗人一样江湖上东走西跑的……法师,你既到成都一段时间了,许多人都不晓得。何不聚会聚会,你公开表演一次武功,让成都操‘扁挂’的都晓得!”    
    “好蛮!好蛮!不要我一个人表演,大家表演,切磋技艺嘛。”
    海灯法师有些兴奋,一口答应。他一口川北乡音,语末好喜欢带个‘蛮’的尾音。
    “好,表演地点就定在望江公园。那地方宽敞,东门一带操‘扁挂’的又多。我抽空去联系通知,那些武术‘爱家’肯定准时前来赴会!”酷好武术的某师也兴奋起来。
    海灯法师道:“好蛮,好蛮……1962年我从上海回成都,同体院郑怀贤、王树田几个老师一道公开表演过一次。唉,一晃又是四、五年了。我也很想以武会友蛮。”海灯很高兴。
    海灯1962年夏,曾带着弟子寂诚从上海返成都,登门拜访成都体院郑怀贤教授,并交了一封由上海太极名家顾留馨的引荐信,大意说:海灯多年未回四川,因经济困难,望川中武术界协助他组织表演,以武会友,兼可筹集一点云游四方的盘缠等。
    郑教授去找体院陈践明院长。陈院长说:先内部看一下他的表演内容,只要还可以,又没有宣传封建迷信就可以。
    一天上午,体院安排海灯法师拜会了武术教研组的老师们,有郑怀贤、王树田、习云太、蓝素贞、萧应鹏等人。一到会上,海灯从寂诚包袱内取出一个个用红纸包封好的点心,送发给每一位到会者。在充满饥饿的“困难年间”,从这事中可见海灯具有佛门弟子好结善缘和浓郁的人情味。坐谈开始后,他拿出一些江浙一带报刊剪报,是报道他武功表演的资料,海灯比较看重这些,他私下曾说:那些“官办”学校的教师爷,不一定看得起民间武术和我。   
    当天下午,在体院艺术体操房安排了海灯的内部表演,只有武术老师们观看。    
    曾任四川武术队队长的邓昌立后来回忆了当年一些场面:
    海灯表演了自认为三个最拿手的项目。
    他少事活动腰腿后,即作压腿,吻靴,朝天蹬,劈叉,滚又等动作。他说这叫“童子功”。稍作休息,他又以一手直臂握拳,以拳面着地支撑身体;将两个脚背交叉并拢,蹬靠在墙面上,借以把身体倒竖起来,稍有倾斜角度;左手成剑指,在体左侧向空中挥摆,往复记数,约有四、五十次。后察其拳面突出部位有练功留下的茧疤。他说这是少林看家功夫“金钢锤”。    
    最后一项是表演自称“二指禅”。他的具体做法是:两足背交叉并拢支撑于地面,整个身体斜侧伸直,随后右手以食指、中指伸直分开约四厘米,指尖着地,直臂斜撑身体;左手成剑指,向体侧空中挥摆,约有四五十次。右手中指、食指已有些变形略粗。    
    以上三项表演,既无参禅打坐,也无画符念咒,还算健康;作为一位和尚、民间拳师有此功法,也还可以。
    所以由我们教研组与成都市体委联系,得到了他们的支持。决定在市体育馆组织公开表演,并由市体委出面组织部分老拳师和我们教研组全体教师同台穿插表演。
    表演时,海灯的金钢锤在场地中央无法进行;就改用木制排球裁判椅做依托进行表演,其余均与前几天内部表演无异。
    另外,他还与徒弟吉成表演了空手进剑的对练。海灯手持剑作击刺状,吉成来回闪躲晃动,不太精彩。目睹这场表演的不下二千人,虽然气氛平平,但因他是僧人,也吸引了一些新奇的观众。收入给了海灯法师。当时表演也拍了照片,可惜被一记者拿走了。
    表演完后,由市体委作东,在体委食堂共进素宴,参加穿插表演的都出席了宴会,我也是有生第一次吃这样的素宴,感到特别新鲜。至今时隔二十余年,仍记忆犹新。    
    随后,由我们教研组的李毅立老师与重庆市武术界联系,在该市也进行过类似的表演活动。
    文化大革命开始时,我院陈践明院长、郑怀贤老师以及武术教研组的同志们因支持接待并与他同台表演,被扣以宣传“封建迷信”、支持“反动会道门”为名,遭到了批判斗争。在文革发展到武斗时,海灯在成都猛追湾游泳场教徒,被人持抢把他弄回家乡江油县了。
    邓昌立这段回忆一般说来还算真实,但从字里行间看得出,他对海灯的武功不像后来报纸宣传那样推崇。文中寂诚写成吉成。最后一段笔者要加以说明:曾任全国武术协会主席的郑怀贤因曾接待过海灯,文革中成为罪状之一。体院里除批判他的大字报以外,还有一幅极尽丑化之能事的大漫画,将海灯画成似人似鬼的怪形状倨坐参禅,郑怀贤则被丑化成哈巴狗一般绻缩一团,跪在海灯胯下……郑怀贤曾经为周恩来治过病,笔者听郑家属讲:周恩来
其后曾打电话给成都,说‘郑教授是搞业务的武术医生,又曾参加过1936年奥运会为国争光,应当加以保护”。于是郑怀贤才被“解放”。
   邓昌立回忆中说“海灯在成都猛追湾游泳场教徒,被人持枪把他弄回家乡江油县了”。这则与事实出入较大。海灯是想在游泳场表演以武会友,不是教徒。但是事前有人要提起枪来找他比武打擂(四川话叫“抢手”),这人不是旁人,就是望江公园茶铺中刘草鞋讲的大徒弟方×云。说起来话还长,也很有趣,要知端的,读者接着看下文。
    话说海灯来到张师家中闲谈已久,不觉日暮。某师说:“这年头日子艰难,法师将就在这里吃顿便饭。”海灯欠身礼谢道:“好蛮好蛮,打搅打搅。”
    张师是豪饮之人,当下嚼着凉拌猪脑壳,毕毕拨拨咬着干炒胡豆,一杯接一杯大喝其“跟斗酒”(即价廉而浓度高的白干酒,形容其易醉摔跟斗)。海灯在外漂泊已久、云游四方;颇能吃苦。他并不茹酒肉,只喝了碗熬得稀烂的厚皮莱稀饭,用筷子头时时蘸点桌上小碟子中的豆腐乳。食毕,合掌道:“张师慢请。”张师喝得已面红耳赤关公一般,见装稀饭的空饭碗已被海灯用舌头舔得干干净净,竟比洗过的还光亮,不禁赞道:“法师,你还是这般俭省一—这年头,好多出家人像我一样,又喝酒又吃肉又找婆娘,还守个屁的戒!”海灯正色道:“各人因缘不同,如果受逼迫破了戒,菩萨也不会怪罪,只会降罪逼迫和尚者。不过本人则万万不敢破戒。说到俭省,一饮一啄,得之不易。莫说米饭,就是河里的水也不可浪费。我每天一盅盅水洗完脸,还要留着洗手呢。”
    张师暗觉好笑,嘴里却胡乱赞道:“法师果然是出家人,六根清静。不像我们这些只晓得耍皮砣子的粗人一一三棒棒加两棒棒,是个武棒棒!只管吃好耍展,睡成蟠龙。”当下又叙了些江湖趣话,海灯携徒起身告辞。某师醉醺醺送出门来,口中喷着酒气道:“法师回去稍作准备,我明日就去分头通知,准时在望江楼公园聚会表演!”当下别过。
    那时海灯被人从上海撵回四川,虽说是出家人,心情也是很悲凉的。文革初起他写有两首诗,道出此中心境:
    一衲无端有泪痕,  幻游湖海总销魂。    
    此身合是禅人未?   细雨轻舟入海门。
    
百年自笑转悠悠,  更在天涯见早秋。
    昨夜月明今夜雨,  知愁无益且销愁。
   
他一生酷好武术,文革乱世不能庙堂参禅,能在园林演武也是一大快事,可以成为精神之寄托。但是,在望江楼公园的聚会并没有搞成——因为被称为“东霸天”的方×云要提起枪与他比武打擂,差点引起一场武斗来。    
   


              3.“铁塔”师兄被驳壳枪顶腰强剃了眉毛
    
    
    话说张师与海灯法师议定要在望江楼公园演武聚会。他对众徒弟道:“你们要好好练,到时也要去表演——不要打得人模狗样的,臊我的脸皮!”  
    张师年青时曾向蜀中高手陈大章等学艺,他功夫讲究硬重、扎实,以擅长技击而享誉于成都武林界。他教徒弟每天滚铁沙筒、扎长沙杆、手插米桶、甩大石锁。他土灶前还有块三、四百斤重的大鹅卵石,叫徒弟没事就咬牙切齿用尽吃奶气力硬抱起来,看谁抱起离地时间久,常把徒弟挣得面红喘气、汗流如雨。此外还教授大、小红拳、查拳、刀枪剑棍等,在民间武师中也算位呱呱叫的好角色了。只是解放后练武术的,每每都很潦倒,他住房破旧,竹床土灶外除了一些药瓶瓶酒罐罐,别无多物……他只要有猪脑壳、干胡豆每天下“跟斗酒”,活得也满自在。
    他有一个学艺较早的徒弟,我们称之为赵师兄的,那年已有二十来岁,长得分外结实,膀子上疙瘩肉一块连一块鼓起,比如今单练健美的“肌肉界”朋友还显得孔武有力,故外号人称“铁塔”。这位“铁塔”师兄虽然有一副蛮气力,却说话尖声细气像女人样,模样又有点像猿猴,给人一种不大协调的感觉。他家里穷,没有钱交学费,只不时家中扯两把菜一把葱之类,权作束修来张师处“干缠”,故不大讨人喜欢。
    这天在张师家中练完功夫,“铁塔”师兄偷偷对笔者和另一个师弟道:“走,到望江楼去耍。”三人遂沿江岸走去。那师弟叫根娃,问:“‘铁塔’师兄,去耍啥子嘛?”
    “铁塔”尖声尖气回答:“刘草鞋的大徒弟方×云,说他功夫操得好,狗日的要找我去‘抢手’,比个高低。他都约了好几次,我‘铁塔’也不虚他;抢就抢手,怕个狗屁!我再不去,人家就说我是‘虚哥’了。”
“抢手”就是比武较技,古称白搏、相扑或斗角。解放后四川废了一年一度的青羊宫打擂,民间武林中人就常常自发相约到某公园宽敞处,比个胜负高低。一般是三个回合论输赢,点到为止。文革前的“抢手”比赛都很文明,赢的—方赢得光明正大,输的一方输得心服口服。“抢手”下来再茶馆中坐坐,虽然还难免比点“嘴劲”,但一般都从切蹉技艺出发,很少“耍不要脸”手段而影响交情。文革开始,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渐有“不要脸”手段夹杂其中。
    三人到了公园,门票五分钱一张。那时人都极穷,我们三人好在身手敏捷,像当时很多人一样从河岸处跃墙而入。到了园中竹林处,方×云尚未来,却见老拳师柳绍武——就是柳老头的一个得意弟子叫文福的,正向几个兄弟伙在草地上打拳。    
    那文福十八、九岁,功夫练得不错,高高的个子。他也是个呼朋引类、惹事生非的角色,手下常有十多个兄弟伙奔走效劳。见三人走来,他扯开喉咙叫道:“喂,‘铁塔’,敢不敢来‘抢手’?不过,你如果自己先觉得不行,服输不抢也行!”
“铁塔”师兄尖声回答:“抢就抢!未必怕你娃头儿?”
我和根娃及文福的手下人,都想看热闹,齐声叫道:“抢,抢,不敢抢手的算虾子!”当下就闹哄哄地在竹林边扯了一个大圈子。
    文福刷地出了个“二排手”的开门架式,左拐右弯地冲了过来。“铁塔”练了十来年武功,也是会家不忙,端站不动。他的打法很简单:侧身面对来者,左拳不停地前伸后缩,右拳摆在胸前。对方冲来他就稍后退步,或转方向换角度避开锐势。对方若要取守势,他就一步跟一步(武术中术语叫“步跟步”)逼来。那左拳始终不停地一伸一缩逗对方,有机会就冷不妨一记右“贯锤”(横摆拳)砸来。这虽说打法简单像程咬金的“三板斧”,但他手硬劲蛮,威力还不小,很多人都吃过他的亏。
    这时,文福水蛇一般串过来,手一晃下边就是一记侧踹腿。“铁塔”仍不慌不忙如法炮制。左拳一伸一缩,身子稍一闪让,又急上步,右拳一个“贯锤”砸在文福面门上,打得一个趔趄几乎跌地。还算文福练武多年经得挨,居然忍着巨痛又冲过来,“铁塔”仍如法炮制,险些又一“贯锤”砸在文福脸上。文福后退喘气,暗忖实难取胜。只见他猛扑过来,“铁塔”正要再操故技,却见眼前冷森森一道寒光,忙闪身让过一看,原来文福手中早握了把叫“判官笔”的暗器。如不是“铁塔”躲得快,只怕身上或手臂上早戳个大窟窿。
“铁塔”尖声骂起来:“文福,你抢手抢不赢悄悄耍暗器……来来,大家‘耍不要脸’尸说着,腰杆上摸出一只“铁镯子”的暗器扑上去。这“铁镯子”虽无利刃,却沉甸甸如钉锤,挨一下说不定会收命。
文福原以为祭出暗器胜券在握,殊不料对方也有法宝,便不敢招架,扯开脚板便跑。“铁塔”紧追不舍,却见文福左手一扬,一团烟雾刹时弥漫空中。“铁塔”被呛得又是眼泪又是鼻涕又在打喷嚏,像突然患了重感冒。原来这次文福的法宝十分简单;破草纸包了石灰粉加辣椒面,临危捏破撒来,威力无穷。
根娃见势不好,忙拖着“铁塔”师兄到水沟中用水洗眼,所幸时间不久,尚无大害。“铁塔”两眼已弄得红红的、怔怔的,活像兔子眼。那文福却如同喷了墨汁的乌贼鱼,早已逃之夭夭。
    “铁塔”揉着眼睛,尖声尖气叫骂一阵,又得意起来,问留在竹林中未走的文福手下兄弟伙们:“喂,兄弟些,你们说我‘铁塔’凶不凶?文福抢得赢我不?”
那几个小伙子老实答道:“铁哥,你是要凶点,文哥抢手抢不赢你!”    
“铁塔”拍着他们肩头尖声尖气说:“你们以后不要跟龟儿子文福学了。给我‘铁塔’贴起,我教你们凶的本事。文福每个月收你们每人五元学费,我只收三元、四元,负责教你们能打得赢人的好功夫!”
    那几个小伙子还未开腔,只见竹笼深处走出一个人。嘻皮笑脸道;“‘铁塔’,你有啥子‘打得赢人的好功夫’,敢在这里提虚劲?”
    “铁塔”见来人十七、八岁,人极瘦弱,却横眉瞪眼有股亡命劲。“铁塔”鼻孔里哼了一声,尖声道:“啥子功夫?你看一下吓你一大跳!”说完随手在地上捡起一块砖头,吸了一口气,尖声“嗬嗨”一声吼,一拳把砖头砸成几截。他丢掉手中半截砖头,拍手道:“臭虾子,你不相信我有功夫——你有这把气力么?”
    众人满以为“铁塔”露这一手,会把那瘦猴吓得屁滚尿流,却不料他反立起眉毛怪声怪气冷笑骂起来:“‘铁塔’,我以为你有好大的屁本事,原来不过就是砍砖头卖打药那一套吓瓜娃子的东西。你说得对头,我‘王朗巴儿’是19中出了名的‘干虾儿’,所以才叫‘朗巴儿’,不过二指头抠‘硬火’的劲还是有的!”
    王朗巴儿说完,掏出一杆二十响驳壳枪对着“铁塔”。这一怪招,不但众人一怔,就是素不怕事的“铁塔”也怔住了。正在这时,竹林中又响起一串“哈哈”声,随即出来几个小伙子。为首一个二十来岁,身材魁梧,四方脸上透着股杀气。他一手拨开王朗巴儿的枪口说:“先不忙开枪嘛!”又对“铁塔”说:
    “喂,你今天有啥子真功夫、假功夫,都使出来给哥他们瞧一瞧!”
    原来这人就是方×云,他练武术多年,功夫练得相当不错,腿功尤好。他年轻气盛,血气方刚,是个不睬祸事的角色。文革开始后,许多中学生聚在他周围练武,以成都19中、12中、35中、17中等中学生居多。而这些中学生中,参加“8.26”的又特别多,是“中8.26”中的“武斗之花”,手中有的是长短枪支、手榴弹、机关枪之类。故方×云更是名震遐迩,称雄成都东门一带,有“东霸天”的大名(当时样板戏《红色娘子军》中有个南霸天,老幼尽知)。
    要说这方×云,人品并不算太坏,如不是文革,也就平稳度日,当个正经有本事的民间拳师了。奈何时势造英雄,遂成了独霸一方的草莽豪杰。这时他昂起头拖声曳气说:
    “喂,听说你外号敢叫啥子‘铁塔’。我晓得《水浒传》中,头把夜壶数晁盖,他外号口‘铁塔’,是梁山泊中操大哥的。未必你也想绷大哥,坐第一把交椅?老子今天就要同你比个输赢,看你娃娃是铁塔还是泥巴塔?”
    “铁塔”望着他,尖起嗓子慢慢道:“方哥,不要误会。并不是我自己绷啥子‘铁塔’想当大哥,只因为我从小拉架架车、打石头,做脏笨牛气力活路,所以呢,身上长了点‘嘎嘎’(按;川话中指肉),人家见我有些贼肉,就这样开玩笑叫我。”说着停了一下,又冒出一句:“方哥约我抢手,就抢嘛。我抢不赢就认输,你抢不赢你也认输嘛……你管我是啥子‘塔’嘛!”
    要说“铁塔”师兄的话,也算不错。只是那时的世界,一切都乱了套。方×云倒还没来得及开腔,他手下那泼横行贯了的“中‘8.26”早一窝蜂冲过来,七手八脚朝“铁塔”乱打。王朗巴儿用枪柄使劲乱砸,高吼道:“你还敢嘴硬嗦?今天要放你的血!下你的‘零件’!把你丢翻在望江公园肥竹子!”
    “铁塔”挨得晕头转向,双手抱头护着双肋要害部位,尖声尖气叫起屈来:“算了算了,你们几爷子叫我来,这样‘抢手’嗦?害怕抢不赢就耍不要脸嗦?太不落教了……好好,我认输,认输。”
    要说方×云的武功,还并不见得不如“铁塔”,真地正经抢手未必就输。只是“铁塔”的叫屈倒惹发了他江湖泼皮的恶习,他破口大骂道:“不要脸?不落教?不要脸老子就不要脸,不落教老子就不落教,又把老子勾子(四川话指屁股)咬两口?你今天嘴巴头认输还不行,哥他们还要给你留点纪念——老子今天要剃你的眉毛!”
    “哟哟,你们兴这样乱搞嗦?方×云,你这么‘巫教’嗦?”“铁塔”挣扎着,左冲右突想逃,但七、八支长短枪口齐刷刷顶在他胸前背后,一片乱吼声;“你龟儿今天敢再乱动,开枪打死你龟儿子!”王朗巴儿还掏出一个手榴弹,做出随时扔出状。
    此时不要说区区“铁塔”师兄,就是天王老子下凡,也要被这帮凶神恶煞吓掉魂。方×云厉声问:“你还敢让人叫‘铁塔’吗?今天你认不认输?”    
    “我输了,抢手抢不赢方哥!我不是啥子‘铁塔’,是‘泥巴塔’…”“铁塔”师兄带着哭声回答。
    “叫我们爷爷——快叫!”一阵乱吼声伴随枪尖在头上乱敲。“铁塔”只好一个劲叫:“爷爷,爷爷,爷爷……王朗巴儿,你也是爷爷!方哥,你当然更是爷爷嘛!”    、
    “这还不行——要剃眉毛!你要命还是要眉毛?”方×云等人大笑,一阵开心后又厉声吼起来。
    “这个、这个……当然只好要命啦!”“铁塔”师兄几乎要哭出声来了。
    话声刚落,“呸!呸!呸!”众人几泡口水吐在“铁塔”额上。王朗巴儿掏出早预备好的锋快剃胡刀,刷刷刷几声响,杂毛拌血花乱飞,把“铁塔”师兄眉毛剃得精光,还开了几道血口子,就像生疮癞。
方×云打着哈哈对“铁塔”说;“喂,今天给你小子留点纪念,放你回去带一句话。听说有个啥子臭和尚海灯法师的,要想在老子码头望江公园来,搞啥子武术表演出风头。哥他们素来不信邪,决定要找海灯抢手比个输赢。管他啥子海灯、河灯、兔儿灯,老子几砣子砸他个稀巴烂,才认得我方×云的真本事!”说完,又扇了“铁塔”一耳光,带引众人呼啸而去。
“铁塔”兄弄得豪气全无,狼狈归家养伤。笔者和其他一些师兄弟还每人送他一元、两元的,买点营养品(这在当时也不是小数目)。其后他在家苦练“药掌”,又广交四方有“炮火”的朋友欲报仇血恨,这是后话暂不提。    
    
             
           4.成都“东霸天”要同海灯比武“抢手”
  

    方×云决定要找海灯法师抢手比武。他四面八方宣称:“锅儿是铁铸的,壳子是吹出来的。海灯只要敢到东门望江公园来表演啥子武术,老子就要和他抢盘手。老子不相信他体重不到一百斤的老干虾儿有好大的‘金光’!他真地打得赢我,我就拱手服输。他要打不赢我,就少在老子面前装猫吃象!”
    “嗨,海灯那60来岁的老头儿,咋个打得赢你嘛!退一万步讲,他真的硬是有啥子邪术绝招,未必还比我们手头的炮火还厉害?老子召集手下‘中8.26’,在四川大学和望江公园头架起机关枪,要他老虾子跑不脱!”王朗巴儿瞪大眼睛叫道。
    再说张师和海灯法师议定在望江公园表演,闻得此事,一团高兴顿化作周身冰凉。海灯闷闷不乐对几个弟子道:“我原在上海住得好好的,因搞啥子文化大革命把我撵回四川惨淡度日。到省城刚想同民间武术界朋友会会,又碰上方X云这个野物要来作怪…”说着连叹几口气。    
他几个成都弟子都忿忿不平:“这方X云也太猖狂!妈的,抢手就抢手。法师,你上了年纪,不劳你出手,让我们去和他比个输赢!”
“算了,出家人讲究慈悲忍让,莫和他争蛮。望江公园地处东门,是方的码头。听说他手下兄弟伙又有枪炮,万一因为聚会表演开枪开炮的咋办?我看换个地方,不去惹方X云
这个野物。”海灯踌躇良久,缓缓道。    ·
    他的弟子七嘴八舌嚷起来:“炮火?这年头哪个找不到炮火?我们去拖些‘红成’派的兄弟伙,要开枪大家开枪,要开炮大家开炮!”他们说的是实话。这些弟子也都有实力,手下也有批拿枪玩炮的兄弟伙。    
    “不行不行,大家都耍枪弄炮,又是‘8.26’又是‘红成’的——这不成了搞武斗!就不是啥子以武会友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要和他争输斗赢蛮……换个地方表演嘛。”海灯劝住众人,看似沉稳洒脱,其实甚感郁闷不快。
    于是,海灯与张师等人议定,改在成都市游泳场聚会表演。到了那一天,成都地区数百名拳师及武术爱好者均如期赴约,表演地点在旱冰场的水泥空坝中。张师为聚会主持人,朗声致开幕辞道:“诸位武术界老师们,朋友们!海灯法师,成都市凡是操扁挂的都慕名已久。今天有幸与法师聚会,一起表演功夫,切磋技艺,荣幸得很……”   
    张师说后,海灯上场,仍是那身普通打扮,倒背双手。他先用那绵绵的川北口音说了几句客套话,既而自我介绍道:
    “鄙人1946年出川,行脚抵河南嵩山少林寺,任国术教授,小有成绩,1952年秋参加浙江省体育大会,1959年夏、1961年秋等参加江苏、华东、南京等地区武术比赛,多次获奖旗、奖章、证书……”言罢眉宇间颇神采飞扬。自我介绍完后微带愠色说道:
    “此次蒙成都武术界朋友相邀,同大家同台献技表演,切磋交流。此本大好事,而不料有人要同我这个60多岁的出家人抢手比武。既云较技,却又派人欲架设机枪等候。这是抢手,还是搞武斗?我乃出家人,岂愿与人争长斗短。自古‘仁者必有勇,君子无所争’。你真地要同我抢手,我俩不妨到深山旷野无人之处,只我两个人一比一地比赛较技,我就同他比个高低——何必闹市中出风头蛮?”    
    海灯说到后面,言辞渐激厉,似亦动气了。此番言语,笔者就近亲听之。他最后说:“今天本欲表演二指禅,近日心绪不佳。只表演金刚锤。这是内家功夫,没得啥子看头。我表演时,其他人可同时表演。”    
    说罢,海灯略作活动,以右拳触地支撑,双脚倒立于场内一根大石柱上,凝神运气,左手绕动,上下挥动不止。这就是所说的“金刚锤”,如只以一根或两根指头撑地倒立,则叫一指禅或二指禅。
    海灯表演“金刚锤”同时,张师众弟子劈劈叭叭集体表演“连环拳”等。海灯立了十多分钟收势,又与其徒合练“三节棍对练”、“空手夺匕首”等。接着,张师表演了枪术,其它拳师相继献艺……这也算文革中成都一大胜会了。围观中武林界人士交头接耳,也有盛赞海灯法师果然有绝技者;也有摇头说“技艺平平’、不过如此而已”的;甚至有大讲“一重降十会、力大胜三分”,说海灯“瘦得像根灯草,不像有多大力气,哪打得赢方X云那蛮小伙子!”……种种议论,不一而足。
    

         5.老拳师柳老头被“东霸天”火焚下身
   

 
    武术表演聚会结束,海灯等人离去不久,方X云率领一大帮人提着手枪、冲锋枪、机关枪的“中‘8.26'”赶来。寻海灯不着,方X云嘻笑骂道:“我料海灯心虚不敢与我抢手,不然老子几砣子几脚头打他个稀烂!”
    王朗巴儿掏出枪乒乒乓乓一阵乱放,吓得园中游人惊慌逃窜。海灯后来闻讯也觉齿冷,不久遂离成都复归江油重华镇,习武参禅度日去了……..
    方X云同海灯作对后,十分得意。王朗巴儿等手下人也七嘴八舌说:“方哥,我们死贴你。只要手头有枪,老子们啥都不怕!”
    正说着,一个外号叫秋猫的小伙子哭丧脸进屋来,带哭声对方X云说:“方哥,日妈的柳老头太不落教了……你要给小兄弟我作主啊!”说罢哇的一声哭起来。
    方X云吃惊道:“啥子事情?你快说嘛!”
    原来那柳老头叫柳绍武,是东门外一位老拳师,身体健壮,精于南派武功。他余无所长,全靠教十余个徒弟谋生,日子过得很难。故他难免穷陋饿象,经常唆使徒儿在家中偷米拿柴之类来孝敬他,很为民间武师诟诽。加之柳老头品行亦不甚端庄,趁文革乱世更常有肮脏龌龊之事发生。这次柳老头说要教徒弟三娃“子午功”,夜中将其鸡奸。三娃兄长秋猫是方X云的兄弟伙,故前来哭诉。
    方X云听罢大怒:“这老虾子太可恶……兄弟伙,走,去收拾这个老怪物!”说罢一窝蜂呼啸而去,跑到九眼桥下江岸边柳绍武家中。
    柳老头家境实在寒酸,笔者曾到过他家,他小巷中的一间破屋内除破床外,可说别无多物,倒摆了些石锁、沙包之类练功家什,塞满屋子。梁上还吊根绳子,拴上十多个砖头,这是柳老头得意功夫之一——“裹天划子”。
    这时,柳老头正在教一个徒弟“裹天划子”:蹲马步抓木棒,双手用掌腕之力缠绕,将砖头往梁上拉,就像用滑轮吊重物。柳老头翘起胡子在旁边大声嚷:“徒弟呵,师傅今天锅头又没得米啦,练完功回你家舀两盅盅来…师傅今天教你真本事,这功夫练到家了,双手有千斤之力。和人打架,只要把他手杆逮到一绞,咔嚓一声就弄断他的棒棒骨,叫他成老残疾!”
正说得热闹,不提防方X云在外大吼一声:“柳老头,快滚出来!”把柳老头吓得一怔,那徒弟正练得起劲,受此一惊,冷不防手中一松,悬吊半空的砖头滴溜溜落将下来,几乎把这师徒俩脑壳打冒烟。方X云等人冲进屋,掏出根粗索子就捆绑柳绍武,在身上绕了好几圈,牢牢拴死。柳老头怪叫道:“方X云,我柳老头没有得罪你哈,你为啥子捆我!”说着喝了一口气,“嗬嗨”一声,把身上绳索挣断成几截。
方X云倒赫了一跳,骂道:“这老虾子倒还有点力气喃!”说着,招呼众人七手八脚冲上去,用粗铁丝捆绑。不料柳老头又‘嗬嗨”一声,把铁丝挣断。方X云倒笑起来,翘起拇指说:“柳老头,你还有点本事。只是今天不是老子硬和你过不去,你实在是太不落教乱来!”说完,立起眉毛怒吼道:“兄弟伙,这次找一根细绳子给我捆。这老骚怪再绷劲仗,开枪丢翻他龟儿子!”    
    王朗巴儿等人齐声吼:“要得!”说着就朝屋顶乒乒乓乓开枪,把瓦片唏哩哗啦打落一大片。两把手枪冷冰冰抵在柳老头前后脑门上,他张大嘴巴盯着方X云,只好束手就擒。
    众人把柳老头押到水津街望江川剧团,这里是方X云的活动据点,把柳老头反绑在柱子上。方X云坐在藤椅上高架二郎腿,向王朗巴儿、秋猫:“喂,咋个收拾这个老骚怪呢?”王朗巴儿嘻皮笑脸说:“老子有的是办法!”    
    柳老头被绑在柱子上,见几个天不收、地不管的“中8.26”叽叽咕咕不安好心,又急又怕叫道:“方X云,我柳老头啥子地方得罪你,给你下话陪礼,你、你不要太耍横了哈!”
    方X云从椅子上跳起来,横眉瞪眼骂道:“柳老头,你是没有得罪我。只是你的‘鸡儿’乱搔痒搞鸡奸,老子今天要收拾你!”
    说着走到柱子旁,哔拨一声打燃打火机,绿森森的火焰往柳老头胡子上烧,刹时间把一大把山羊胡子烧得精光,柳老头痛得挤眉眨眼、眦牙裂嘴大叫。方X云还不解气,哗啦一声撕破柳老头的破布裤子,烧他的下身,怪笑道:“老虾子,老子看你还敢不敢乱来!”
只听得“丝丝丝”的燃烧声,臭气扑鼻,痛得柳老头杀猪般嗷嗷乱叫。要不是几把枪顶在他脑袋上,险些把柱子都挣坍。柳老头惨叫道:“方X云,你好黑哪……唉哟,我的妈呀!”又被王朗巴儿等臭打一顿,折腾了一天,才被方X云一脚踢到大街上。
    柳老头提着破裤子,挣扎着跌跌撞撞回了家。胡子也烧秃了,下身也烧烂了,身上红一块紫一块像烂茄子,又没钱看病,只好抹点生清油苦熬伤痛。毕竟是练功之人,不到一月居然也熬好了。
    邻居听见他每天自言自语:“习武一辈子,天天都在练打人家的功夫,到头来60多岁倒被人家收拾得这副惨猫象,要想个法才对…自古以来,有参军报仇的说法。对头,老子去参军!”
读者读到这里可能会笑:60多岁的老头想去参军?怕白日做梦吧!
柳老头后来还真地参了军一—参加了杨大胡子为司令的“成都工人革命造反红卫军团”,总部在春熙路四川省总工会内。
杨大胡子手下武斗队长见柳老头前来从军,倒也喜欢他武艺在身,便说:“你虽然上了些年纪,但总没得刘备手下的黄忠老嘛…欢迎你参加革命队伍,保卫毛主席!保卫党中央!”  
自此,柳老头就当上“红卫军团”武斗队的教师爷,膀子上也有了鲜红夺目的红袖套。他除了教武斗队员拳足刀棒,自己腰杆上也插了支锃亮的二十响驳壳枪,十八般武艺外又多了个现代化武器。肚皮里油水也填饱了,不再为吃不饱而发愁,他威风凛凛地说:“阴沟头瓦片儿都有翻身的机会,我柳老头也熬出头了,再不会每天戳十二洞洞的蜂窝煤熬清汤汤菜稀饭了!”
他原本有找方X云报仇的念头,但有人对他讲;“红卫军团和‘8.26’是同一派的亲密战友;再说方X云也不是好惹的角色,你少去给‘军团’惹麻烦!”柳老头一听很知趣,
冒了几名革命言语:“对头对头!‘求大同、存小异’嘛,毛主席还说‘工人阶级内部没有根本的利害冲突’嘛,我和方X云已经是同一条战线的革命战友,还去报狗屁个仇!”    
柳老头此后随着武斗队干了不少打家劫舍、偷营摸哨的壮举,这里也说不完。只是好景不长,到了1968年,柳老头参军还不很久,就乐极生悲矣。这天,成都市警备司令部(即50军军部,驻大慈寺)派出特务排来“红卫军团”,指名道姓要见柳老头。此时文革形势到了要“收鬼入笼”的阶段,开始“清理阶级队伍,抓打砸抢分子”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士兵走到柳老头面前,操着东北口音问:“喂,你就是柳绍武么?”柳老头堆笑说:“是,是,解放军同志好哇!”说着就准备握手致礼。那士兵以为他拒捕要出手
格斗,就来个先下手为强,叫了声:“俺知道你会武艺哩!”说罢一记右勾拳重重甩在柳老头下巴上。可怜柳老头还没摸着魂头,已打昏在地套上手铐。
    那结局也甚简单:按当时常见形式,先开公判会公布其罪状:“参加武斗、打伤军人、流氓犯罪”等,然后背上插上打了大红叉的纸标游街示众,最后押到刑场,枪声一响呜呼哀哉!与他同赴黄泉的,也有反对“红太阳毛主席”的“现行反革命”和其它各种名目的“刑事罪犯”。
    这里有必要交待一下方X云的结局。这位“东霸天”在柳老头出事不久也被逮捕,罪名是“扇动红卫兵搞打、砸、抢,破坏文化大革命”。据说方X云甚有“义气”,将手下兄弟伙所犯过错全包揽在自己身上,这使得许多“中8.26”打手们很念他的情。
方X云被判刑劳改十多年,在四川峨边县“山上”炸山取石,吃苦受罪自然难免。
    出狱后他在水津街开了一个小烟铺谋生。1984年的一天,笔者过其门前,见他面目浮肿、精神恍惚,与十多年前文革中飞扬跋扈凡有天壤之别。笔者问他:“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方答:
  “劳改时天天山上抬大石头,受过内伤、外伤,如今得了肺气肿、心脏病一…”语声低微,断断续续不成腔调……..
    不久后听一位朋友讲:他死了。
    真是“好汉休提当年勇,豪杰今朝成故人”,唉,功夫练得那么好的拳师、一个吃铁吐火的歪人,怎么年纪轻轻就死了?   
    谁能回答我呢?    
   
本文作者简介

郑光路,中国多家刊、报特约专栏作者。"中国独特题材文学网"网站站长。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致力于近现代史研究和写作近30年。出版、发表200万字以上的作品并多次获奖。海内外报刊媒体、网络多次报道过事迹、并评介其作品。主要长篇作品有:《气卷神州》、《中国当代热点问题透视》、《文革高潮中的四川》、《特殊的战争-大武斗》、《世界罕见的文化现象一一中国"文斗"现象奇观》、《成都打工妹》、《川人大抗战》(现搜狐网正长篇连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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