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标题文档

 

加入收藏
设为首页
向我约稿
[首页] [关于本站] [新闻中心] [2024年郑光路《成都旧事》《四川旧事》《巴蜀武术天下奇》隆重出版!] [郑光路文革研究[图为海马图书公司出版的郑光路80余万字研究文革史专著《文革文斗》《文革武斗》的封面]] [郑光路文史及批评类作品[左图为郑光路(右)与《水浒传》饰演李逵的赵小锐摄于电影剧组]] [郑光路武术研究及武侠小说类作品[郑光路曾被武术专业刊物选为封面人物]] [郑光路文革旧事、诗词书信、游记类作品[左图为郑光路脚踢兰天习武照]] [我的相册] [留言板]


2024年郑光路《成都旧事》《四川旧事》《巴蜀武术天下奇》隆重出版!
郑光路文革研究[图为海马图书公司出版的郑光路80余万字研究文革史专著《文革文斗》《文革武斗》的封面]
郑光路文史及批评类作品[左图为郑光路(右)与《水浒传》饰演李逵的赵小锐摄于电影剧组]
郑光路武术研究及武侠小说类作品[郑光路曾被武术专业刊物选为封面人物]
郑光路文革旧事、诗词书信、游记类作品[左图为郑光路脚踢兰天习武照]
拍案惊奇!郑光路精彩特稿[图片:著名小提琴演奏家盛中国(中)及夫人濑田裕子与郑光路合影]
文史长廊精品[左图:郑光路(左1)应邀拍电影时]
文革类老照片.美术作品链接[左图:郑光路当医生时和原珠海市市长梁广大(左)合影]
文化大革命时期文化现象研究专栏[图:郑光路(左1)与常演“皇帝”的张铁林先生(左3)]
郑光路巴蜀文化及历史类作品[篮球巨人穆铁柱和郑光路]
近50年当代史研究史料[左图:原国务院侨务办公厅负责人庄炎林(左)与郑光路合影]
[文革专栏]本网特色,翻页内容甚多![本栏图片:郑光路1966年在天安门]
评说成都、四川[图为著名学者魏明伦先生(右)与郑光路]
四川特色作家文章[左图为四川省文联主席李致先生(右)和郑光路]
历史往事揭秘专栏[左图为郑光路收藏的文革宣传画]
“社会评论”精品转载[左图为郑光路(左)与成都市佛教协会副会长刘学文]
中国近现代文学掠影[左图为张邦元(右)绝技童子功“隔山望月”与郑光路同摄]
中国知名文革史研究者精品专栏(!本网热烈推荐:链接严肃学术网站渤海大学网),极其丰富多彩!
中国历代文学研究专栏[老武术家王树田(中)郑光路(左1)刘绥滨(左2)市武协副秘书长王学贤(左3)]
!连载郑光路最新长篇力作《打工妹怪遇》欢迎阅读和书商、出版机构及影视改编合作!
网友交流专栏[郑光路作品讨论会上民革市文史委员会主任王大炜(右)作家白郎(中)和李克林教授(左)]
《川人大抗战》选载[成都媒体为《川人大抗战》举办座谈会后李克林、流沙河、王大炜、卢泽明等先生同摄]
巴蜀文化和掌故[海外作家与成都卢泽民、章夫、冉云飞、郑光路(1排左1)、白郎、蒋蓝等]
今年郑光路有影响的新作[左图上排右起:郑光路、郑蕴侠、副导演商欣。下排为导演刘子农及张国立、王姬等]
当今文学界之怪现状[文革结束郑光路(1排右1)考入大学与同学去安仁镇接受“阶级教育”]
转载网络精品[1987年郑光路(右1)与华西医大副院长张光儒博士(右2)在珠海工作时游澳门]
老成都掌故[左图为郑光路(右1)在青城山上清宫与道士练剑]
武侠文化[左图:右1郑光路,右2习云太教授(中国武术一级教授),右3刘绥滨,右4铸剑专家龙志成]
滑稽妙文选[人生如戏,图为郑光路(右1)1985年应邀参加影视剧拍摄时照片]
中国文学、史学与世界[图为法国学者大卫(左)和郑光路
巴蜀文化中的杰出人物[本栏图片说明:中国著名电影艺术家谢芳(中)、张目(右1)和郑光路合影]
四川及巴山蜀水人文[左图为郑光路(1排中)1985年与几个弟子同摄]
当今社会奇稀罕事、伤心事、可怕事[左图:郑光路舞禅仗习武照]
文史文学精品转载[图为1990年郑光路(后排右2白衣者)与众武术人士在少林寺参加武术拍摄]
郑光路欣赏的古典、文学、史学作品推荐[1986年郑光路(上排左3)参加武术表演赛后和四川武林好友摄]
阅之有益的史学方面学术文章[图为郑光路(中)当医师时在医院为病人作手术]
郑光路著《中国当代热点问题透视—中国气功武术探秘》选录
郑光路文革研究专著介绍[图为两本专著封面]
四川近、现、当代史研究史料参考[郑光路1987年在四川省人民医院工作时照片]
文化与教育[图为郑光路练铁指功练武照]
体育武林前辈【左图:1984年时郑光路与李孟常师傅(右)。右图:郑光路与黄林派钟方汉师傅(右)】
郑光路巴蜀文化研究专著[郑光路与成都体育学院新闻系主任、博士生导师郝勤教授]
隆重推荐作家原创精品[《武当》杂志主编刘洪耀(右)与郑光路]
过来人回忆文革历史[图为文革时期郑光路当受苦知青时,点击图很瘦]
官方报刊资料(主要为文革时期)选登[本栏图为文革中的恐怖刑场]
知青问题研究[郑光路1970年当知青时艰难环境下仍自强练功“朝天蹬”]
名家杂谈精粹[郑光路(左1)与四川武术名家黄明生(左2)、李兴白(左3)1985年在电影剧组]
抗战文史[英勇殉国的饶国华中将之女饶毓秀(左1)第36集团军总司令李家钰之子李克林(左2)与郑光路]
四川著名学者、作家岱峻专栏[作品充满空灵雅趣和智慧沉思。图为岱峻夫妻恬静生活]
四川著名特色学者、作家陈稻心专栏[图为陈稻心先生(左)与郑光路]
中国著名作家雁翼专栏[左图为中国著名老作家雁翼(左)与郑光路合影]
学术界百家争鸣[左图:四川曲艺界大师邹忠新(左)与郑光路在一次文艺会上]
武侠小说评弹[1986年郑光路(右1)与老武术家王树田(右2)肖应鹏(右3)在一次会上]
四川著名武术家(排名不分先后!)[郑光路(左1)与著名武术家王佑辅(左2)邹德发(左3)合影]
宗教文化与人生、文学[图为郑光路(左)与四川一高僧]
佛道、医学、养生文化[图为郑光路(左)与武友在山中古佛寺练武养生]
纪实历史、文学长篇[香港《明报》1987年刊登郑光路当医师搞科研时照片]
中国传统文化名篇[1987年郑光路(右1)与老武术家王树田(右2)、全国地趟拳冠军陈刚(右3)]
门外诗歌谈[图为文革时期郑光路(下排右1)和红卫兵战友]
放眼世界专栏[红卫兵文革闯将]
免费网上书屋、实用网站[more翻页还多!]图为毛泽东与张玉凤
中国各地优秀作家陆续推出专栏
重要精华文章专栏![左图:中国民生真实的另一面“黑窑矿工”]
2024年郑光路出版之新书及新闻


·写作范围:文史、文革史、抗战史研究,以及社会纪实文学作品(中国社会热点问题类纪实)
·姓名:中国独特题材文学网
·笔名:站长:郑光路
·电话:--
·手机:423648068@qq.com
·OICQ:--
·电子邮件:423648068@qq.com
·通讯地址:中国.四川省.
·邮政编码:--
--管理中心

  本站浏览总人数:
今日浏览总人数:
昨日浏览总人数:
本月浏览总人数:
上月浏览总人数:

四川特色作家殷明辉《成都,你在哪里?》《阆中东山园林游记.3篇》...文笔老辣,其作品极具内涵!

作者: -上传日期:2004/6/30

 隆重推荐
       四川特色作家殷明辉先生,对四川本土文化十分热爱,思想犀利、文笔老辣,其作品极具内涵!


                      
                                         殷明辉




  成都,你在哪里?
                         殷明辉

     成都你在哪里?我多次带着这个问题去问别人,也问自己。但要想把这个问题回答清楚解释明白却又感到颇不容易。有人说,你常年居住的那个地方,你现在站立的那片土地不就是成都么,这还需用问来问去的吗?假如这就是标准答案的话,未免太简单化了。确乎如此,我常年居住的这个地方,我现在站立的这片土地就是成都。然而,我认为这仅是地理概念上的成都,而非实质意义上的成都。什么是实质意义上的成都呢?那就是具有丰厚历史文化遗产,博大精深的文化积淀,有着2300多年建城历史,有着千条以上的街衢闾巷,有着百余座寺庙,而与北京、西安、洛阳、开封、南京、杭州同享华夏七大古都盛名的历史文化名城。
  古往今来,从这里跨进来走出去的硕学通儒、骚人墨客多不胜举,他们挥动如椽之笔,给这片膏腴之地留下无数大气磅礴、天机云锦般的文化遗产,使成都修声远播,名著寰区。贏得洛阳纸贵盛誉的大文豪左思对成都推崇备至,他在《蜀都赋》中写道:"夫蜀都者,盖兆基于上世,开国于中古,廓灵关以为门,包玉垒而为宇,带二江之双流,抗峨眉之重阻,水陆所凑,兼六合而交会焉。丰蔚所盛,茂八区而掩蔼焉……尔乃邑居隐赈,夹江傍山,栋宇相望,桑梓接连,家有盐泉之井,户有橘柚之园……于是乎金城石郭,兼匝中区,既丽且崇,实号成都……亚以少城,接乎其西,市廛所会,万商之渊,列隧百重,罗肆巨千,贿货山积,纤丽星繁,都人士女,玄服靓装……"。李太白《上皇西巡南京歌·其一》:"九天开出一成都,万户千门入画图。 草树云山如锦绣,秦川能及此间无"。杜甫《成都府》:"曾城填华屋,季冬树木苍。喧然名都会,吹箫间笙簧"。晚唐诗人雍陶曾用这样的诗句赞美成都:"自到成都烧酒熟,不思身更入长安"。 唐人卢求《成都记·序》谓:"江山之秀,羅錦之麗,管弦歌舞之侈,技巧百工之富,其人勇且讓,其地腴以善熟,較其妙要,揚不足侔其半"。陆游《梅花绝句·其一》:"当年走马锦城西,曾为梅花醉似泥。二十里中香不断,青羊宫到浣花溪"。通过历代文化名人对成都的称颂,足见成都宫室之富,文物之盛,田园之饶,山川之美确系天下少有,"扬一益二"洵非虚言。成都的所有官衙、祠堂、会馆、公所、街巷、院落、桥梁、水井、楼台亭阁、馆榭苑囿、学堂院校、宫观寺庙、雕塑碑刻、匾额楹联等等都是历史文化的见证和载体,而世世代代蕃息蓄藏往来其间的老幼妇孺士农工商僧道医卜乃至引车卖浆者流都是同这座城市血肉相联的有机组成部分。
  元朝初年,意大利旅行家马可·波罗在他的《马可·波罗游记》第四十四章里,对成都作了如下描述:"成都是一座美丽的大城,座落在一片平川上,方圆32公里。成都有很多河流,有的环绕城市,有的穿城而过。这些河流都发源于远处的高山,为成都提供了丰富的水源。河川有宽有窄,有的宽800米,有的宽200步,都相当深。市内一条河上,有一座大桥。桥上,两排大理石柱支撑着木质屋顶,顶部装饰着红色的图画,顶上盖着瓦片,可以遮避风雨。整个桥面上,排列着工整的房间和铺子,经营着各种生意……"马可·波罗算得上是最早向海外介绍成都的外国人。自秦筑成都城后,历经兴废。据清末简阳学者傅崇矩《成都通览》谓:"今之成都城,非汉唐之旧。旧城早皆毁圯,故城亦较大。""因明城之旧,重修于皇朝康熙初年,高三丈,厚一丈八尺,周二十二里三分,四千一十四丈,女墙五千五百三十八,东南相距九里三分,南北相距七里七分。乾隆四十九年、五十年,总督福康安、李世杰二公重修之,令遍种芙蓉,以复五代之旧,符锦城之名,有种芙蓉碑记"。其后成都省垣遂成大城包皇城和少城三城并立的格局。大城道路基本上沿袭明代街道顺应河川地势修建,形成棋盘方格式布局,街面铺以石板,街巷之间,曲陌相通,有的街道还建有牌坊栅门,两旁遍植桃杏榆柳,梧桐银杏,树影婆娑,绿阴可人。成都的城市繁荣和文化传承,正是建立在这样的氛围之中。
  西汉文翁兴学使经济发达、文化滞后的成都很快得到同步增长。景帝以前,四川没有官办学校。景帝任文翁为蜀郡守,文翁在成都设置学官,创建官学,以石头修筑校舍,称为"石室",又称"玉堂"。由于文翁的大力提倡,蜀郡的教育事业迅速发展,教育水平和文化水准逐渐赶上全国最先进的地区。其后,蜀学始终能够同北京、江浙学派成鼎足并立的局面,这与文翁兴学有着直接因果关系。
  成都之为成都,是因为这片土地孕育出司马相如、扬雄、王褒、严君平这样一批大师级人物;成都之为成都,是因为这里出过常璩这样的著名史学家,是因为李白、杜甫、薛涛、苏东坡、陆游曾在这里留下大量传诵千古的诗篇。以成都为活动中心,以温庭筠、韦庄、黄甫松、欧阳炯等人为代表的花间词派亦不失为文学史上的一大亮点;成都之为成都,是因为这里曾经出过黄筌这样的丹青妙手,唐慎微这样杰出的医学家,魏了翁这样的鸿儒,杨升庵、刘鉴泉这样的一流学者;成都之为成都,是因为何绍基、宋育仁、王壬秋、廖平曾经在这里讲过学;成都之为成都是因为唐玄奘、张船山、李调元、杨锐、张大千、南怀瑾、巴金、郭沫若是从这里走出去的;成都之为成都,是因为马一浮、陈寅恪、吴宓、钱穆,朱自清、叶圣陶、俞平伯等大师曾经来这里传道授业解惑,华西坝钟楼荷塘边曾经留下过大师们的足迹……陈寅恪大师把成都当成他的第二故乡,他在《咏成都华西坝》诗中写道:"浅草方场广陌通,小渠高柳思无穷。雷车乍过浮香雾,电笑微闻送远风。酒醉不妨胡舞乱,花羞翻讶汉妆红。谁知万国同欢地,却在山河破碎中。"(按:此诗作于1945年,当时日本尚未宣布投降)而扎根于本土的"五老七贤"诸宿彦曷莫而非传统文化的守护者乎?成都有着如此沉博绝丽的文化内涵,含华佩实的精神仓储,成都人真应引以为荣,为之自豪。
  最能体现成都文化积淀及实物见证的皇城位于成都的中心地带,它的历史可上溯至战国时期,系明蜀王府遗迹。明洪武11年(1378年),朱元璋封十一子朱椿为蜀王,于后蜀皇宫旧址兴建蜀王府,占地38万平方米,蜀王府宫殿巍峨,园林精致,颇具皇家气派。进入清季,蜀王府改为"贡院",用作全省考试举人之地,极盛时期可同时容纳1万多名士子参考。民国时期,"贡院"虽然先后被用作军政府、学校及其它民政办事机构,然其建筑毫发无损,贡院内的"菊井秋香"为旧时成都八景之一。皇城外的宽敞空坝则是小贩、江湖艺人和普通市民自由活动的天地,一年四季热闹非常。成都人习惯称这里为"皇城坝",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皇城坝"似乎便是老成都的代名词。"文革"初期,在市民惊骇的目光中,有着600年历史的皇城惨遭拆毁,皇城外那一对硕大无朋造型精美的石狮在一阵硝烟过后化为一堆碎砾。此外,全川规模最大的文庙及建筑精美,香火旺盛的北门城隍庙俱毁于五十年代,由于年湮代远,现今的成都人对此已觉依稀仿佛。
  另一颇能体现成都独一无二名城风韵的实物见证为劫后余生的少城,少城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两千年前的秦汉时期,唐代杜甫写有歌咏少城的绝句"东望少城花满烟,百花高楼更可怜。谁能载酒开金盏,唤取佳人舞绣筵。"(《江畔独步寻花七绝句》其一)今日少城的格局为清朝初年所建,盖因清朝实行八旗兵驻防制,八旗兵除了驻守京师外,亦要分派全国各重要城市驻扎,成都乃西南重镇,故有一支八旗兵驻防。根据"旗汉分治"原则,八旗兵驻地须与当地居民严格分开,1718年(康熙五十七年),在成都大城西面修筑了专供旗人兵丁及随军家属居住的城,城墙4里5分,高1丈3尺,辟有5座城门,颇为壮观。城内以今之长顺街为中线,辟出官街8条,每旗1条,大小胡同数十条分供数千兵丁驻扎,加上其他满人,极盛时期居住在城内的人口达二万余众,故少城又称满城。满城以将军衙门为中心,南起君平街、小南街,北至八宝街、小北街,东自半边桥至东城根街,方圆约10里。为进行民族隔离,满城各城门设有盘查所,由八旗兵丁日夜警戒,这种状况一直维持到清朝灭亡。满城居于成都上风上水之地,金河穿城而过,街道平直,花木繁茂,环境比大城为优。将军衙门位于长顺街顶端,乃满城最重要的署衙,其门首高悬"望重西南"、"控驭岩疆"等匾额,衙门内还有演武厅,军器库、火药局等军事设施。将军衙门遗迹俱殁,作为地名,老百姓仍将其挂在嘴边。满城形似一条蜈蚣,将军衙门犹如蜈蚣之首,长顺街犹如蜈蚣之身,长顺街两旁的几十条胡同犹如蜈蚣之爪。辛亥革命以后有人提出胡同是满洲名词,应予废除,其后少城街巷遂启用新名。从金河街口的长顺上街起算至长顺下街的八宝街口止,右边依次为将军街、东胜街、斌升街、桂花巷、仁厚街、多子巷、商业街、商业后街、黄瓦街、长发街、东门街、东马棚街、红墙巷、过街楼街、半节巷、东二道街;左边依次为柿子巷、西胜街、井巷子、窄巷子、宽巷子、支矶石街、泡桐树街、实业街、栅子街、小通巷、奎星楼街、吉祥街、槐树街、西马棚街、焦家巷、竹叶巷、四道街、三道街、西二道街。少城每一条街都是一幅成都民俗风情画卷,少城每一条巷都是一首百读不厌余韵无穷的诗篇。满清灭亡后,满城不再是禁区,普通市民均可自由出入。许多外地商人乘机在满城附近开起了典当铺,大肆收购没落旗人家产。一些军阀富商、外州县豪绅也纷纷住进了满城,其中也夹杂着一些为躲匪患,另觅栖所的乡下土老肥。随着社会结构的改变和入住汉人的增多,满城成为成都文化发达、名流集中的优雅住宅区,市民逐渐将这一地区改称少城。
  少城几十条街巷,风貌各异,绝无雷同,无论走到哪条街哪条巷,不看门牌也不会说错,这是因为构成街巷的建筑物各具特色,个性鲜明,既适宜居家,又具较强的观赏性,穿行于少城街巷内,很难见到造型相同的门庭。少城建筑既保留有北方胡同的厚重粗犷,又呈现出南方庭院的玲珑精巧,栉次鳞比的民居院落自成体系,互相呼应,浑然一体,俨然一座其大无比的天然民俗建筑博物馆。有的门庭虽经后来入住的房主修葺,然其恪守明清旧制的基本风貌未变,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以前基本如此。少城里较大的庭院称公馆,较小的庭院称独院,不论公馆、独院,院内必有一口水井,那时,成都地下水极为丰富,又少污染,故城中之民皆是凿井而饮。有的公馆具有几重天井,真是 "庭院深深深几许",有的院落还遗留有水塘,旁置亭榭,内种莲荷,纳凉涤暑,赏心悦目,差同仙境。而每一座院落都保留着前代遗留下来的参天古木,如银杏、松、楠、樟树、榕树、皂角、女贞、丹桂、橘柚之类。少城之民,尤喜种花,无论哪座庭院,一年四季都是鸟语花香相伴,令人心旷神怡。许多院落的墙体还遮覆着蔷薇、荼蘼等香气馥郁的藤科植物,少城的空气清新极了,以至于多少年后仍让人难以忘怀。
  少城如秀色可餐的美女,雍容矜持的贵妇,风流蕴籍的雅士,豪放不拘的名流,不须打造,本身就是一张魅力无穷的城市名片,不论怎样礼赞少城,都不会显得过分。总之,成都的神韵就在少城,少城是浓缩了的成都。我的人生曾经融入这片空间,在迁离少城多年之后,我的心仍在少城里,只有少城里的那些院落,那些名木古井,衣香人影,鸟语花光才能永远系住我的心。在潜意识中,只有少城才是我真正的家园和心灵港湾。如今这一切全都烟消云散了,只给人留下无限怅惘之情……在我12岁那年,我家从南门外迁入宽巷子背面的支矶石街33号居住,这是一座中等规模的典型川西四合院民居,临街"朝门"呈八字形,大门两边安放了一对形状乖巧的石狮子。两扇大木门厚重牢实,门槛也较高,进入朝门"门道",一道绘有图案俨似屏风的裙板挡住视线,"门道"两侧设有内门,进出颇方便。转过"门道"侧门,就算进入呈长方形状的庭院了,庭院两侧各有三间厢房,正中那间是雕花双扇木门,两边为花格木窗,房间内各有小门相通,天井很大,几乎就是一个花园,花园正中为青石板铺就的过道,过道两边是泥土和花台,花台内种满了花草,花园左上方有一棵高大挺拔的银杏树,热天能荫庇半个院子,秋熟之际,树上每天都要自行掉下一些果实来。花园右上方是一口古井,井周全用石板镶成,全院6户人家共饮一井水。庭院上方称上房,地势亦略高,要上三步台阶,正中为堂屋,左右各有居室二间,我家就住在堂屋左边那间屋子里。穿过堂屋是后天井,春暮夏初,在后天井小憩,还可分享隔墙宽巷子后院飘过来的淡淡花香。前院空地还栽有女贞、紫薇、美人蕉,每天都有几只不知名的小鸟飞到院中来喈喈鸣叫,声音十分悦耳,住在里边,感觉到的是一派祥和景象。上房主人何域藩老先生是川北盐亭人,丧妻无子嗣,其续弦夫人亦无出,老夫少妻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很清苦。何老先生是谢无量的旧交,曾同谢先生共过患难。何先生虽然名不见经传,却也是一位笃学慎思的读书人,同辈老先生都说他是位词章客,可惜他的诗文我当时看不大懂,只记得他的吊古诗中的一句"伤心一片秦淮水",何老先生晚年有幸进了省文史馆,倘非文史馆按月供给的那点微薄薪俸,真要饔飱不继了。曾经在民国末期当过成都市市长,擅长书法,后被礼聘为文史馆研究员的余中英先生(号兴公)就住在支矶石街靠近同仁路段的一座公馆里,我经常跟随父亲拜访余老,在我印象中,余兴公生活简朴,自律甚严,总是正襟危坐,不苟言笑。他的案头壁上贴着一幅自书的我所知道要算最简短的座右铭,曰:"有事即办"。现在位于支矶石和下同仁路交汇处的成都画院系后来入主的外来户,由于画院扩充地盘,便征占了余老故居。余老已仙逝多年,我偶尔经过余老故居,竟连"望庐思其人"都不可能了。而我曾经住过的那个四合院早已栋折榱崩,春梦无痕。早些时候,支矶石街还发生过一段凄婉的颇具传奇色彩的故事。蜀派著名古琴艺术家蓝桥生和他的年轻妻子将家中珍藏的两张唐代名琴"大雷、小雷"击碎后,双双仰药自尽。其后曾缄教授感其事而赋《双雷引》长调,以纪其事。其中有句云"支矶石畔深深院,铜漏丁丁催晓箭。夫妻相对悄无言,玉绳低共回肠转。已过三更又五更,丝桐切切吐悲声。清商变徵千般响,死别生离万种情……"同支机石街相对的那条小街叫仁厚街,仁厚街是一条非常整洁幽静的街道,两旁公馆院宅对峙,花木扶疏,有的公馆经过改建,还融入了一些西洋建筑风格,有的院墙上还嵌有做工精致的拴马石,颇能表明宅院主人的身份。生前寂寞,死后名显的国画家陈子庄先生就住在这条街上的一所独院里。与仁厚街相邻的多子巷住着一位我父亲的老友易学专家伍剑禅先生,伍先生是蓬安人,毕业于中央大学,后留学日本,曾与国学泰斗章太炎先生信使往来讨论易经,引起学界瞩目,伍先生还工诗,其《春日游青衣山福禅院题壁》诗云"问竹穿幽径,寻诗过野亭。人随春渐老,山借佛为灵。世事风中絮,生涯水上萍。云岩聊小憩,一笑万峰青。"此诗第三联被诗界誉为名句,流传颇广。少时,伍先生欲招我为入门弟子,后因种种原因未果,我见到伍先生总是恭恭敬敬地行个鞠躬礼。抗日将领、四川省主席刘湘(号甫澄)的公馆也在多子巷,将军街还曾是民国前期四川省省长、军阀杨森府邸所在地,国民党元老戴季陶亦曾卜宅于吉祥街。距多子巷不远的桂花巷口住着一位我的老友民间琴师赵胡琴,赵事母至孝,年长未婚,他的胡琴拉得极好,琴是自产自销,边走边拉,琴声时而潇洒,时而激昂,时而悲怆……只有在成都只有在少城才能听到这样动人的琴声,随着桂花巷的不断"变脸",我这位老朋友也音讯杳无,我再也听不到那样优美动听的琴声了。东门街原是少城东门城门所在位置,这条街上住着一位道貌岸然、鹤发童颜的老者钟传义先生,他是赵胡琴的业师,以教授琵琶二胡为生,五、六十年代在成都的大街小巷常能见到他自己手书的招生广告。他书斋里挂着一幅单条上书"最伟大的人就是最孤独的人,最孤独的人就是最伟大的人。"文革"初起,红卫兵闯入他家,第一个革命行动就是把他这条幅扯下撕碎丢入茅坑,谁知他竟拍手叫好说:这就对了,消灭罪证了。红卫兵听了大为光火,对他一阵推搡之后又指着他鼻尖骂道:看你这副长相就像阶级敌人。谁知他又满脸不屑地回道: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红卫兵听不懂他说的是些什么,认为反正是反动话,于是把他斗至天黑了事。赵胡琴不仅对母亲孝顺,也很尊敬老师,他们俩师徒都是恪守传统的人物,成都的少城里似乎应该有这样的人物存在才够韵味。东门街还住着一位号叫涵真法师的怪人,他当过某座小庙的住持,后又进过劳改队,最后进了街道生产组当打杂工。"文革"运动爆发前夕,涵真大约预感不祥,便把家中所有物品变卖一空,只剩下一间单人床,过了一段时间,他干脆把床也卖了,真正做到家徒四壁了。有了这几个钱,他便天天到庙里去消度时光。涵真喜谈诗,把我视为忘年知交,他还写得一手被人称为"孩儿体"的书法,虽非上品,却也涉笔成趣,他曾送过我一幅他写的寒山拾得诗句的书法作品,由于几度拆迁搬家,竟被我丢失了,涵真年事已高想已不在人世矣。栅子街是位于长顺中街的一条小街,这条小街首尾在前清及民国初期设有栅栏,故名。栅子街10号是一座规模不大也不甚起眼的四合院。我父亲的一位老友吴玮楼(号望雪老人)先生便住在这所院子上房左侧的一间屋子里。吴老极有学问,工诗工书知医亦擅丹青,他写得一手正宗王字,倘在今日,定要卖大价钱,可惜吴老不遇其时,潦倒以终。吴老同我父亲有着60年的交谊,其生平著述散失颇多,殊为可惜!他的遗诗估计有200首左右,其中不乏传世之作,如他的《六十自寿》"冷暖人间六十秋,偏劳日月转云头。草玄识字老何用,拄杖看山壮负游。曾从仙洞观棋局,又来尘海泛虚舟。惜花蓄石无锥地,心上巍巍望雪楼。"吴老同谢无量先生私交甚好,我亲眼见过谢无量先生复他的信函及酬唱诗作,可惜均在"文革"抄家时丢失,吴老颇痛惜。吴老曾送我一把折扇,上面题有他亲笔书撰的《寄谢无量先生》诗:"诗史风徽重草堂,眉山异代接灵光。后来扬子工才调,独有先生蹈大方。锦里传诗成聚散,都门倚席费平章。修书欲问京尘事,已觉春阴上指凉。"诗后附有这样一段文字:时先生应中央大学聘居北京铁狮子胡同红楼五号数有诗扎往来多已散失。我家在少城一住三年,后因故搬往东门珠市街。
  我家再次从东门搬回少城是 "文革"期中的事,我家迁入柿子巷5号的一所院子里居住,距我家不远的10号院宅就是中医骨科圣手杜自明先生的故居。目前,杜家院子已经身陷重围,岌岌可危了。同在少城居住,又同我家渊源较深长期保持着来往的先辈还有:住在过街楼92号的我的业师杨庆治教授,寄住在宽巷子24号邓泽生老人院宅的学者、诗人张圣奘博士,住在窄巷子对佛学研究有着极深造诣的学者、诗人韩老(韩文畦),住在奎星街的著名学者魏老(魏时珍)和王维明教授等。此外,居住在少城内的高人雅士、诗礼之家尚多有之,少城真是一座文化积淀无比深厚的人文宝库。随着少城几十条优雅街巷的不断拆毁搬迁,改造更新,少城的人文色彩日趋暗淡,所有雕栏画栋、丹楹刻桷、公馆庭院、楼台亭阁都被水泥预制块构成的现代楼房取代,少城成了各路"房地产诸侯"逐鹿争雄的风水宝地。少城主心骨长顺街及其东西两翼东城根街、同仁路的拓宽取直工程的如期告竣,正式宣告少城的心脏永远停止了跳动。
  宽巷子、窄巷子、井巷子是少城几十条街巷最后幸存下来的三条老成都胡同,仅凭这三条已经残缺不全的胡同,如何承载得起历史文化名城的重量?最近,打造这三条胡同的战鼓已经擂响,如何打造是政府的事,老百姓无权也不可能进行干预。但我总担心老成都唯一的三条尚存原始风貌的满城胡同会不会又被打造成类似文君街那样的"假古董"呢?为什么非要把这里的原住居民通通迁走呢?原住居民才是这里的真正主人,才是这里历史文化的真实见证,才是这里的生动气韵和灵魂,任何偏离以人为本的思路都是荒唐错误短视的。前车之鉴,不可不察,否则,是要落下千古骂名的。
  我再次搬离少城之后,就再也没有重返旧里的机会了……但是,我对少城的眷顾之情无时或已。每当我经过同仁路时,就会产生一种特殊的感情,这不仅因为这里是我的出生之地,还要令我想起当年那位满腹经纶怀才不遇的老朋友李灏先生,他就在这条街上的一家街道生产组当门卫和锅炉工。每当我经过焦家巷口,就会想起同我有过交往的画家冯石甫先生就住在这条巷内。每当我经过将军街时,就会停下脚步目测一下青年时代的好友书法家舒炯一家原先所在的位置。每当我经过金河街的时候,就会情不自禁地望着原金河对岸的"杨柳百柱楼"旧址浮想联翩,那是我应该称为太老师的近代大学问家朱青长的故居。还有一位晚清大名士杜柴扉也隐居在金河对岸一处绿杨掩映的院落里。我尤其不能忘怀的是长顺上街桂花巷口那家名叫"枕流茶社"的茶馆和长顺下街那家名叫"竹园"的茶馆,这两家茶馆曾经是我的课堂,业师杨庆治先生在这里为我讲授了许多文章和做人的道理。我还有一位亲姊尚住在少城红墙巷的一所小院里,我的亲姊是哑巴,任何人若要找她,只要在街头巷尾一问便知。后来哑姊住的院子也被拆迁,哑姊一家也被迁往离城中心较远的地方去了。伴随着整个老成都的消失,少城亦难逃厄运,这本是一桩可以避免应该避免最终却未能幸免的千古遗憾啊!
  成都在患上商贸高热病的同时,也患上了文化贫血症,可以肯定地说,改造城市的号角吹响之时就是成都文化开始丢失之日。如果仅仅把"道路畅通、通讯发达、功能齐全"当作建设和经营一个城市的最高主导思想,必然会畸轻畸重,顾此失彼,对于久享盛誉的文化古都尤其如此,甚至会带来巨大灾难和造成无可弥补的损失,因为这种观念倾向于强调"物"和"景"而忽略了"人"。一个城市只有景,没有人,是空心的城市,没有灵魂的城市;只有人,而无可歌可咏可书之事,也是一个品味甚低、缺少情趣的城市。成都确乎变大了,通讯也发达多了,称得上功能齐全了,但同时成都似乎又变成了一座"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缺乏深度,整体平面化或曰充满铜臭的商业气息特浓的城市,不是吗?你在成都市区游逛,除了感受到强烈的商业氛围还能感受到别的什么呢?倘若重新给成都定位的话,"西部特大新兴商贸城"倒是值得首先考虑的名号。作为商贸大城和现代化都市的成都每天都在昂首挺胸,阔步前进。作为历史文化名城的成都每天都在嘤嘤啜泣,黯然褪色,那些曾经让历代文人墨客歌咏不绝的文物景点,那些作为老成都显著标记的老城墙、城隍庙、清真寺、皇城、少城、金河、御河、拱背桥、会馆公所、祠堂照壁、老街小巷、民居独院、公馆豪宅、教堂钟楼、旧式茶铺、城门洞、钟鼓楼……还有深巷的梆声、水碾的辘辘声、十家院坝内的围鼓声,都成了遥远的绝响,永远留存于老成都人的梦中……
  成都虽然喧嚣闹嚷无比,其实却是一座缺少高雅音乐缺少优美歌声的城市,不是吗?成都的歌舞团、京剧院都已名存实亡,销声匿迹,你上那儿去欣赏它们的艺术呢?就连本土艺术--川剧也难觅芳踪,几近断流,在川剧王国的中心却难欣赏到川剧,这该是一件令人尴尬和悲哀的事情吧。"文革"前,从城里出来,只要走近东门城门洞,就能听到高亢入云,鼓乐喧天的川剧乐鼓声,其中不时夹杂着悠扬宛转长声吆吆的领唱和帮腔之声,走过东门大桥,步入水津街,那鼓乐唱腔就更加清晰可闻了。那时,望江川剧院就在水津街口,"文革"前,以演出古装戏为主,每天两场,场场客满。有许多囊中羞涩的铁杆戏迷便斜靠在剧院门边或坐在街沿边闭目静听或跟着调子哼哼唧唧地唱……
  眼下,我独自站在东门大桥河边,对着被橡皮坝挡住去路浑浊发臭近乎不流的府河水出神。过去,我在这一带的熟人多得数不清,如今这一带没有任何人认识我,我也不认识这一带的任何人,隔岸的望江川剧院早已人去楼空,不知所终。面对府河两岸林立的高楼和川流不息的车辆,我脑子是一片空白,我心中是一片茫然……先前,我家就在府河边的珠市街上,现在,我不仅说不出我家老屋子的准确位置,我甚至也说不出伴我度过青少年时期的老街的走向,我印象中十分清晰的老街故里早已被连根铲除彻底注销了。改造后的府河两岸东门段,依我个人的看法,反而不如原先那个老样子好,我是在否定之否定之后,大力宣传本土文化的今日来说这番话的。当年的东门大桥两侧全是传统的砖木结构的清代及民国时期的建筑,府河两岸还保留着为数不少涛声依旧的吊脚楼,河中尚有渡船,河水犹可浣衣淘菜,与今日又黑又臭,不时泛着气泡的府河水简直是两重天地。故有人戏言,现在跳河,淹不死也要毒死。我家所住的珠市街全是青瓦屋面,整条街上并无破烂房屋,街面也挺干净,同珠市街连界的大安街有一部份是半边街,站在临河的空地上可以眺望府南河两江相汇的情景,也可瞭望对岸东门上河坝街的街景,上河坝街也有很大一部份半边街。现在回想起来,彼时这一带的景致真是美妙极了,称得上是一幅局部的成都"清明上河图"。我当然把逝去的历史拉不回来,但是我一直在想,假使当年整治府南河时具有同当前差不多的社会氛围,政府当局能够象保护恢复大慈寺那样将珠市街、大安街、青莲街及府河对岸的水津街、上河坝、黄伞巷、锦官驿等老街民居保留下来,则仅这一片区即完全可以同阆中古城比美而毫不逊色,可惜,这只不过是一位普通市民的一厢情愿而已。
  春熙路是成都商业最为繁盛的街道,在重新打造之先,多少还保留了一点文化韵味。孙中山铜像应该算是颇能体现名城风韵的一处所在,两株苍劲的百年银杏,数株挺拔如盖的大雪松相与掩映其间,铜像座基侧是一家花店,四时鲜花不断,稍有教养的人走到这里都不免停下脚步瞻望片刻,方才离去。铜像两边是两幢风貌不同楼层都不甚高与中山铜像极为协调的建筑,一边是由本地著名书法家梁伯言老先生题写招牌,专门经营景德镇瓷器的商店;一边是成都唯一幸存的古籍书店,招牌是由本地著名书法家刘东父老先生题写的,我看见这块木刻匾额已经在那里悬挂好几十年了。所有这一切给中山铜像景点营造出一种肃穆温馨的气氛,使这里成为无可争议的城市标记之一。孙中山铜像背面是一条与春熙路主街回环相通的道路,"文革"时期,这里一度成为地下书市,每天人头攒动,我便是这里的常客。改革开放后,这一带曾被政府辟为图书市场,这种流动的人文景观与中山铜像周边氛围极为合拍,并能体现出市民的精神风貌。改造后的春熙路,最大败笔就是彻底破坏了中山铜像的原始景观和人文氛围,寸土寸金的春熙路偏要搞出一个没有必要并不需要名实不符的广场,真是劳民伤财,"带起兑窝唱戏--吃力不讨好"的蠢事一桩。移了位的中山铜像,被放置在广场中央空地上,孤零零地似乎与周围环境与整个城市没有任何联系,四周高大建筑将中山铜像映衬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摆设,我们怀疑当初的设计师们是否具备最基本的美学常识。现在的中山铜像前成了各路商家搭台造势,进行商业炒作和各类时尚明星登台亮相、怪吼乱叫的露天大舞台,说得不好听,简直乌烟瘴气,除了是对革命先贤的大不敬,同时也将文化名城的声誉和认知程度降至零点,这不知引起过多少老成都人的愤怒和文化人的感伤!这实际上仅是一种提升商业、降低文化的极端世侩浮躁的表现,最终得不偿失。现在的春熙路仿佛变成了大型露天霓虹灯具展销一条街,原先仅存的那一点文化韵味荡然无存。那镶嵌在地上和墙上的急就章似的浮雕犹如在表述着肤浅和别扭,在令人头晕目眩的"光污染"重灾区和绝对物化的商业漩窝中,似乎并未能吸引住涌潮一般高度亢奋的人们的目光。原先那两家名叫"饮涛"、"漱泉"的具有浓浓的成都味的在这条街上存在了半个世纪以上的茶馆,也在一夜之间寿终正寝。一言以蔽之,改造后的春熙路过于洋化,过于商化,脂粉气过浓,尽失本土情调,这样的商业步行街在任何城市都能见到,即在本城之内亦随处可见,不觉为奇,只是所处位置不同而已。
  成都好像并没有真正认准自己在中国乃至世界的位置,成都被彻底误读,误读成都的并非成都老百姓,而恰恰是所谓城市经营者们,他们汲汲于要把成都打造为国际大都会,汲汲于提升成都的城市形象,汲汲于快速提高成都的知名度。城市经营者们过于趋向实用主义,过于急功近利,其结果是,前所未有声势浩大片瓦不留的拆迁运动,恰恰破坏了成都作为历史文化名城的定位及其固有的光辉形象,昼夜轰鸣的推土机将"历史文化名城"这块熠熠闪光的金字招牌彻底埋葬在轰然倒塌的瓦砾堆中。在政绩为先,豪言壮语甚嚣尘上,在大手笔漫天挥舞,在"打造"成为使用频率最高的词语的城市热病流行阶段,谁如果站出来为捍卫文化说几句话,谁如果当众泼一盆冷水,便会立即被目为异类而被淘汰出局,这是文化古都最大的不幸,也是成都人最大的悲剧。
  建筑大师梁思成先生有一句名言"如果城市里盖同样的房子,孩子就会哭着找不到家门"。非常遗憾,成都正在热火朝天全方位地步入这种误区。千人一面的雷同建筑不仅让人生厌,还会让人难于辨别方向。成都人在成都要迷路,老成都上街得求人指点迷津,这无论如何也不能算城市建设的成功之作吧,相反,只能算铭刻在成都人脸上的一种无奈和挂在嘴边的一声深沉的叹息。成都犹如经受了一场洪水的洗礼,大多数标识被冲刷得干干净净……成都成了一座失去记忆的城市,原本异常清晰的文化脉络变得完全模糊无法触摸了,成都人的心灵家园不知寄存何处。与其说在建设成都,毋宁说在糟塌成都,强奸成都。人文内涵丰富、文化积淀深厚的成都有必要亦步亦趋地去摹仿上海、广州、深圳、大连、香港、悉尼、纽约、东京吗?人们穿行于新城区内,不论走到哪一街区,得到的都是一种"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的感觉。当富有民族和地方特色的青砖青瓦、飞檐翘角,千姿百态,凝重典雅的庭院式建筑消失殆尽之后,平庸的缺乏想像力抄袭成病的设计师们就只能给社会贡献出非驴非马,千篇一律,没有灵气,没有个性的建筑作品,让城市彻底失掉个性,此风遍及全国。雷同的城市,雷同的建筑,雷同的街道,雷同成为城市难以摆脱难以违抗的宿命,城市与城市之间的雷同,城市街区之间的雷同,清一色的宽阔大道,完全割断了与历史相连的文化根脉,仅剩下钢筋水泥的堆砌物,能不产生出雷同吗?假如把一个"少小离家老大回"的人蒙上眼睛带往成都任何一个街区,他能说出这是哪座城市吗?相同的大道,形似的建筑,构成了城市的主色调。这真是劣作大比拼,糟糕透顶!有时,我真想当面质问城市经营者们:是谁让你们把城市打造成这种肤浅低俗,不伦不类的模样?
  成都似乎只允许宽阔笔直的大马路高歌猛进,不容许曲折幽深的小巷浅斟低唱……骚人墨客留寓其间,再难品味到陆游"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诗中的意境了,也难重觅戴望舒《雨巷》诗中那种"悠长、悠长……"的韵味了。在成都的大街上行走,你看到的尽是急急忙忙匆匆赶路的行人和单调、枯燥、剌眼、容易引起视觉疲劳的高层玻璃钢幕建筑。一浪盖一浪毫发无间的车流,令你血压升高,心动过速,你哪里还生得出半丝"蓦然回首"的那份闲适心情呢……
  八车道的大马路为快速增多的车辆提供了驰骋空间,两旁大同小异缺乏美感的建筑物像无数倒立的火柴盒,使人容易联想到:城市,不过就是有建筑的过境路而已。我望着眼前这座曾经非常熟悉,眼下完全陌生的人潮涌涌车流滚滚,高楼林立的城市,真有身在故土,却不知家在何方之感,啊!成都,你变得太快太突然,让成都人猝不及防,失去思索余地和改正机会,你变得面目全非,无从辨识,令人难以认同。我从心眼里迸出一句话,成都--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啊!老成都死去了。它死于高热不退的"打造城市"流行病,它走得太快太快,我只有在老远的地方为它唱一曲悲伤的挽歌……老成都死于浅薄无知,老成都命丧庸医之手。
  成都已经丧失了作为历史文化名城的独立标记和基本气质,没有理由和颜面继续享有这个并非依靠炒作就能获取的崇高称誉,也许在下一轮中华历史文化名城评选活动中,这顶桂冠不得不让四川另一座名实相符的历史文化名城--阆中去独享了。这不能不说是成都人的永久之痛!阆中之能承受这个光荣称号乃因其作为历史文化名城的载体和众多实物见证大多存在,而作为古城灵魂古城内涵的乡亲父老街坊居民尚未被"腾笼换鸟"、实施政策性外迁,其不可替代的原汁原味的古城气韵是极为真实和异常鲜活的,你一旦入乎其中它就会扑面而来。这在高度强调"以人为本"之今日,尤其显得珍贵。其实,作为原本形神兼备名并华夏七大古都之列的成都以其城垣之广,市郭之大,街巷之多,庭院之繁,士民之众,诚所谓"负栋之柱,多于南亩之农夫。架梁之椽,多于机上之工女。钉头磷磷,多于在庾之粟粒。瓦缝参差,多于周身之帛缕。直栏横槛,多于九土之城郭……"的绝对优势,东南西北中,随便划出一个片区并加以科学的具前瞻性的保护措施,恐怕在固有的城区范围内,随便能够盘活几个像阆中古城那种规模的古街区出来。从这一点意义上说,成都无异毁弃了几座或更多蕴藏丰富含金量极高的金矿。物质上的损失通过努力尚可弥补,而文化及人文精神民俗积累方面的损失则如亮星殒落,万劫不返了,这又是令人何其痛心的事啊!
  成都,你在哪里?我来哭你吊你,除了哭,我还能怎么样呢,我能将"干青云而直上"、"骑鹤下扬州"的某一位经营者拖出来咬他几口吗?啊!老成都死去了,老成都走得太快,他像一位无力抵御病魔的老人噙着眼泪,裹着叹息,悄悄地走了,竟未能给我们留下几句临终嘱咐……啊!老成都,历史文化名城的成都,除了难以磨灭的记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成片的完整的文化古都及其载体彻底消亡了,文化名城的灵魂,即世世代代居住在里面的"原住民"纷纷被"重组"外迁,从而彻底割断了他们与故土千丝万缕的联系,成都实际上成了一座没有血肉没有灵魂,只有表象而少内涵的特大空壳城市。成都只剩下杜甫草堂、武侯祠、望江楼、文殊院和被腰斩过的大慈寺等几个形单影只,失去依托的文化孤岛在向远道而来的文明寻访者和始终执着地痴爱着这方水土的老成都人诉说着百年风雨千年沧桑和万般无奈……
  也许,我们暂时得到了物质方面的满足,也许我们暂时陶醉在城市建设的辉煌成就之中而兴奋不已,也许物质文明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种种方便……但是,我们却失去了高雅的文化品味和人类永恒的必不可少的心灵抚慰剂及某种可以意会而难以言传的东西。
  假使未来的人文学者将探讨"玛雅文明"是如何消失的那样的类似命题用于探讨文化古都--老成都是如何消失的,并逐渐形成一门学科或热门话题,则我们这一代人简直不知荒谬到了何等地步,历史将会怎样无情地嘲弄我们呢?
  成都似乎已经没有值得我动情和特别留恋的地方了。那些正在不断拓宽的大马路,那些正在拔地而起的高楼,同历史文化名城好象没有多大的必然的内在联系,何况这般模样的城市在哪里都能见到。作为文化古都的成都消失了,作为新兴商贸大都会的成都正在强劲崛起。



  2004年4月于成都


  阆中东山白塔记

  □殷明辉

  白塔像一位高士站在东山最高处捋须吟诗,白塔像一位饱经沧桑的老者,异常平静地俯视着阆中城的兴衰更替,白塔像一柄倚天的长剑,牢牢地插在风景如画的嘉陵江畔。白塔披一袭银白色素衣,在温煦的阳光下,分外耀眼。白塔更是阆中的标记,它老远就向着江上过往的舟楫招手致意。白塔张开双臂欢迎四方游子的到来,白塔像一块磁铁将我吸引到它的身边……我同妻子踏着东山山脊,踏着望不到尽头的石径阶梯,相携相呼,一步一步地向它靠近。
  始建于明代的阆中白塔共十三层,高二十九米,外形精巧,结构别致,塔内设有九十一级供游人攀登的螺旋梯道。白塔塔基系用坚固石料砌成八边形须弥座,塔身系用八边形锥体以不同规格的青砖砌成,四面开窗,通身涂上白灰,显得洁白无瑕。古人云:"白为上色",真是大有见地。登塔放目,但见群山逦迤,万木苍翠,波光云影,气象万千。宽阔的嘉陵江水由西向东绕城而过,嘉陵江大桥像一条巨龙飞跨两岸。阆中城俨若仙都,大气磅礴,仰观俯察,真有"目观千里远,身在九霄中"之感。隔岸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的现代建筑把基调为青瓦屋面的古城区包围挟裹在较小的范围里,使古城街区显得异常局促,从整个景观上看,也颇不协调。不过,随着阆中古城声誉鹊起,这种状况将会有所改变。白塔筑于东山最高点,游人登眺阆山阆水,这里无疑是首选之地。
  阆中自古以风水宝地著称,国内外专家一致认为阆中系当今中国大陆保存最完好的"风水古城"。天造地设的山围四面,水绕三方的优越地理条件,使阆中风水独具胜概,罕有其匹。居高临下,东山白塔可算领略阆中风水的绝佳之地。阆中境内有两大山系:嘉陵江以东属巴山山脉,嘉陵江以西属剑门山脉,两大山脉的分支余脉,在阆中分别呈西北至中南、东北至西南走向,形成东西北部高,中部低的堰尾槽状地势及多层次梯级地貌,游人伫立东山白塔凭高眺远,对于阆中的山川地理倘能细心体认,便能一览无余。《古今图书集成》有这样一段记载:唐贞观年间,一位观察天象的臣子向太宗报称,西南千里之外,时有王气隐现,太宗虑皇位动摇,急令星象官袁天罡赴西南测步王气。袁天罡奉旨离京,经秦岭一路测步到阆中,果见灵山嵯峨,佳气葱郁,大为惊叹,袁天罡测定风水龙脉在蟠龙山颈处,乃凿断其脉,以绝王气,其地遂名"锯山垭"。至唐高宗时,袁天罡告老辞官寓居阆中。无独有偶,唐代另一位著名数学家、天文学家李淳风也因景慕阆中风水和袁天罡的学问而移居阆中,袁、李二位风水大师殁后俱葬于阆中。袁李二人均属唐代著名天文学家,地理风水学宗师,唐以后阆中城的风水格局,建城选址皆与二位大师的风水理论指导有关。阆中地处大巴山、剑门山脉与嘉陵江的汇聚之处,北面逶迤而来的大巴山余脉蟠龙山系,为风水的"来龙"。而护送龙脉的嘉陵江从北面连绵不尽的苍峰翠谷间奔腾而出,活泼泼至于城北玉台山沙溪场便销声匿迹,偃旗息鼓,山水汇聚,若海潮拱辰,万邦纳贡,以成"九龙朝圣"之势,然后缓步徐行,由西向南,为塔山(即白塔所在山脉)、大像山所阻而北投,复经灵山阻挡而南流。嘉陵江呈依城抱郭之势,绕城三面,于盘龙山下,形成一"U"字形环带。古城阆中迎山接水,建造于这个山环水绕的"U"字形冲积洲上。"千水成垣","金城环抱",此即风水理论家盛称的形胜之地。白塔山、大像山恰当嘉陵江水转折处,其山高大峥嵘、突兀江岸,锁镇水口,颇极雄阔之势,令人兴叹。
  我现在正留连于巍峨的白塔山绝顶处,我手中好似握着一把"锁镇水口"的钥匙,飞鸟掠过脚下,天风吹拂林峦,一派天籁共鸣,自然祥和的景象。远望锦屏山如画屏罗列,锦屏山后印斗、金耳、敖峰诸峰如泥丸跳宕,连绵起伏,近者绿,远者蓝,如一幅正在展开的巨幅水墨丹青画卷,夕阳返照,大光流转,奇景殊观,殆不可言。身临此境,不禁意气风发,不知手之舞之脚之蹈之也。美哉!锦阆中,美哉!东山白塔。


  阆中东山园林游记
 
                               □殷明辉

  东山园林地处阆中城东嘉陵江对岸,为阆中名胜荟萃之处,到阆中旅游,千万不要与它失之交臂呵。去东山园林有两条线路可循,一条线路可从城内乘出租车跨越嘉陵江大桥沿江下行直达园林西面入口处;另一条线路可从城东坐渡船前往。我选择了从城东过渡前往这条线路。嘉陵江水环绕古城呈半圆形状,城东渡口已接近下游尾处。成群的凫鸟(俗称野鸭)聚集在江心水面上,懒懒地不想飞动。接近景区大门,眼前出现一派苍翠欲滴的景象,耳边不时传来浑厚悦耳令人振奋的钟声,马上便有了超凡入圣的感觉。黄家亭子(本地人多称黄家花园)为从左面进入东山园林的第一组景点。其实,黄家亭子本非佛寺,若论其渊源,可就久远得很了,它是唐代或早于唐代一黄姓人家的私家园林,黄姓主人事迹已不可考,但他无疑是一位乡绅大户,虽事殊世易,然其名号始终未变。唐代大诗人杜甫流寓阆中时,亦曾往游其间。杜甫在《陪王使君晦日泛江就黄家亭子二首》诗中写道:"山豁何时断,江平不肯流。稍知花改岸,始验鸟随舟。结束多红粉,欢娱恨白头。非君爱人客,晦日更添愁。"又"有径金沙软,无人碧草芳。野畦连蛱蝶,江槛俯鸳鸯。日晚烟花乱,风生锦绣香。不须吹急管,衰老易悲伤。"可见黄家亭子在当时便是颇负盛名的宴游之所了。现在我们见到的黄家亭子由类似佛寺中的钟亭、鼓亭、殿阁等仿古建筑连缀而成,适才在山脚下听到的阵阵钟声,便是由此间钟亭发出的。这里并非佛寺,属于东山园林管理处所管辖。园林处将该处景点建筑分片承包给私人去经营,他们只管收取租金罢了。租赁钟亭的俗家主人在亭柱上贴上"经声佛号唤回苦海梦迷人;暮鼓晨钟惊醒世间名利客"的丹书楹联,书法颇佳,显系央人代写的。钟算得上是口巨钟,杵也称得上是巨杵,撞钟须知上写道:"每人每次撞钟1至3下,收费1元",第一声消灾免难,第二声吉祥平安,第三声发财发富。这比起兰州皋岚山顶钟亭的收费优惠多了,那里每撞一下便收1元。时在正月初四,游人络绎不绝,撞钟的人很多,钟声不断地回荡在宛若仙境的山谷间,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我同妻子在与钟亭对峙的鼓亭买座小憩,我们沏上自带的毛峰花茶,山泉水好极,同样的茶叶,饮之更觉清香爽口。鼓亭正面也贴着"永使苍生离苦海;常教赤子有慈悲"的劝善联语,背面贴着"天雨虽多不润无根草;佛法广大难度作恶人"的警世联语。鼓亭亦租赁给俗家人家经营饮食茶水。在两个亭子之间,横列着一座造型精致的殿阁,该殿阁由另一俗家弟子承包,此君迳直将其作为抽签问卜的营业场所,易其名曰观音阁,里面供上了观音菩萨造像及牌位,前来礼拜进香的人果然不少。观音阁正面书有"渡众生大发慈悲;施佛法消灾免难"及"随处化生不生不灭;一声救苦大慈大悲"的联语。观音阁背面则大书"菩萨保平安;观音赐富贵"的联语。殿阁前后均贴有"问卜查吉凶"、"抽签知命运"的醒目广告,询其价,曰:"不论问卜抽签,每次10元。"门边阶沿上摆了一个做工考究的铜制龙盆,里面盛着清水,供问卜者洗手用,真个叫金盆洗手了。钟声阵阵传来,不绝如缕……我想,撞钟本应是和尚的事,不是说"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吗?现在却演变为由俗家老板主持,游人轮流去撞且要付钱,游人倒是图新鲜好玩,俗家老板也就笑口常开了。
  拂云阁高踞黄家亭子之上,由黄家亭子向上攀行,要经过号称"仙梯入云"多达200级的石梯磴道,磴道宽约丈余,然甚陡峭,如飞瀑倒泻,攀登较难,故两侧均设有铁链助登。拂云阁回廊曲槛,可供游人休憩。纪念大诗人杜甫的"诗圣堂"与之毗邻,诗圣堂房门紧锁,我们只能在门外默默凭吊一下了。由拂云阁到"大像精舍"是一片开阔地带,霜苞秀木,点缀其间,令人赏心悦目。
  "大像精舍"为一结构宏丽,有三重殿堂的古建筑群。据唐·元和四年(809年)的《东山大像精舍何居士记》碑刻记载,大像精舍乃当年开凿营造大佛像的何居士的住所。我想,当年的苦行居士住所决不至于这般富丽堂皇。据传,何居士(佚名)系阆中本地人,家居江北蟠龙山麓,他偶然遥望对岸石壁,隐约如有神人在,遂舍弃家业,移居其处,亲自动手开凿雕刻大佛,并在四周遍植奇花异木,苦心经营达20年之久,至大佛落成时,他已是耄耋老人了。如此浩大的工程,非一人之力所能胜任,何居士手下一定还有一批门徒或助手协助他共同完成这件巨型石雕艺术杰作。何居士为后世留下一件了不起的艺术瑰宝,使这里逐渐演化为宗教和游览胜地,他不仅是一位笃信佛教的居士,更是一位坚忍不拔,身怀绝技的艺术大师。这是后人要立庙纪念他的理由之所在。自从大佛雕成以后,山以佛名,阆中之民索性将东山"改称"大像山"了。阆中大佛完成于唐宪宗元和四年(即公元809年)迄今已逾1200余度寒暑。杜甫游黄家亭子时,这项伟构尚未动工。阆中大佛依山傍崖而凿,为释迦牟尼座像,高10·4米,为四川10座大佛之一。佛像头饰螺髻,脚踩莲台,袒胸露怀,左手平放膝上,右手屈施作无畏状,花纹凸起,端庄慈祥。我怀着无比虔诚和敬畏之心久久地仰望着大佛,大佛始终微笑着俯视着我、俯视着芸芸众生,在香烟缭绕中,佛的面孔是那样和蔼可亲,佛同众生的距离是那样切近,佛好象就要开口对众生讲话了……只有盛唐宗匠的作品才能达到这样的艺术高度,它充分体现了中华民族鼎盛时期的创造才能,谁要想仿造一个,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大佛由三重檐楼遮护,称为大佛寺,亦名大像寺。五代龙德元年(公元921年),又有许多无名氏工匠在大佛身后补刻高度为10·2厘米的小佛4700余尊,排列整齐,工艺精湛,令人称奇。大佛寺的香火真够兴旺,殿前大香炉插满了1人多高的高香,简直成了烧香奇观,烟雾浓烈到有些呛人,使后来的上香者几乎无从下手。
  大佛寺左侧原有观音像两尊,俱已毁。现在原地补塑了一尊,然其雕塑水平太劣,雍容华美的观音被塑造为毫无美感的苦脸男身相,观者啧有烦言,看来非换掉重塑不可。紧邻观音造像的崖壁上镌刻着两个恢宏遒劲的楷书大字曰"虎溪",每个字迹长5米,宽4米,伫立数里之外都能辨认。据传说,唐代大医家孙思邈曾经来此山采药,在这里治好一只病虎,这条山溪遂有"虎溪"之名。东山园林的药师庙,就是为纪念孙思邈而修建的。走出东山园林西面入口处,回首望去,但见殿阁重重,亭台错落,佳树葱笼,掩映其间,倘使时间充裕,在这里留连终日,亦不会感到厌烦的。
  距东山园林景区不远处的林壑间,还有一处值得瞻仰游览的胜地,那就是名闻遐迩的"读书岩石刻"。读书岩俗称状元洞,又名台星岩、南岩,其所在位置仍属大像山。离开东山园林沿虎溪上行,沿途是略有起伏的石径乡间小道,两旁清流潺潺,绿竹猗猗,房舍俨然,清静极了。行约二、三里,一穴口高约4米,深约20米,长度为34米的天然岩穴蓦然映入眼帘,这便是游人心向往之及阆中人引以自豪的"出兄弟状元宰相处"的读书岩摩崖石刻了。一股山泉从崖顶倾泻而下,汇入岩穴前面的瑞莲池中。北宋阆中人陈省华先生真是一位了不起的有远见、重视教育,集慈父严师于一身的杰出人物,他对培养子女成才,可谓用心良苦,为避市井喧嚣,他把三个儿子陈尧叟、陈尧佐、陈尧咨一起安置在这里读书,故名读书岩。皇天不负苦心人,后来尧叟、尧咨高中状元,他们攻读之处遂名状元洞。尧叟、尧佐且官至宰相,饶有政声,尤其在治水方面有特殊贡献。陈氏昆仲中,尧咨更善骑射,文武双全,官至节度使,成了一位"佩虎符、坐皋比"声威赫赫的大将军,故"读书岩"又名"将相堂"。南宋孝宗淳熙年间,阆州太守吴昭夫在此修建"将相堂",此地遂逐渐形成游览胜地。读书岩擅题刻之盛,简直是一座记录阆中人文历史的天然博物馆,身临其境,不胜"高山仰止"之叹!读书岩石刻其最著者有"紫薇亭"、"将相堂"、"出兄弟状元宰相处"、"香名万载"、"书岩"、"读书岩"、"教子堂"、"捧砚亭"等。此外,尚有精美碑刻21通。令人痛惜的是,如此珍贵的稀世文物竟全部毁于毛泽东发动的文化大革命运动中,覆巢无完卵,万劫不返矣……这真是阆中人文史上的一大灾变和无可估量的损失!所幸浩劫的魔掌尚未伸及摩崖题刻。否则,我们今天连追怀历史往迹的余地都没有了。题刻中最为珍贵的上品为宋真宗御书"紫薇亭",其次为苏东坡所书"将相堂",其次为司马光之父司马池所书"南岩"二大字。当年,司马池父子莅临其地,司马池临岩挥笔,司马光捧砚侍侧,后人为纪念司马父子事迹,故在此建"捧砚亭"。明正德年间,巡按卢雍在读书岩建起了"三陈书院",嘉靖时,分巡川北道杨瞻又进行了一次较大规模的维修,其后书院堂亭皆废毁。现存的堂宇楼台亭阁等为阆中人于上世纪90年代所重建增补,虽非故物,聊胜于无。
   游罢读书岩,已是暮色四合时分,回望静卧山中已近千年的读书岩题刻,心中充满庄严肃穆之感,她象一部凝固了的历史书卷在向世人展示着中华文化的无穷魅力,你不亲临其境细细咀嚼,是难以感悟出她的神韵和芳馨的。阆中东山园林景区是一座净化心灵的大课堂,她的美好形象,将永远留在我心中。

 
  阆中古城游记
 
                 □殷明辉
   

我盼望到阆中去旅游已是多年的愿望了,但因种种原因始终未能成行,于是这便成了潜藏在心中的一种情结,久久不能散去,我姑且把它叫做个人的"阆中情结"吧。直到今年春节,我才有了去了结这个愿望的机会。我怀着极其欣喜近乎朝圣的心情打点好行装,于大年初一的早晨同妻子一起来到昭觉寺客运中心。我们顺利地登上了成都至广元的豪华客车,在车轮启动即将驶入高速公路的那一瞬间,我心灵的琴弦便和着车窗外呼呼的风声欢快地奏响了……我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唐代大诗人杜甫歌咏阆中的诗篇"嘉陵江色何所似?石黛碧玉相因依。正怜日破浪花出,更复春从沙际归。巴童荡桨欹侧过,水鸡衔鱼来去飞。阆中胜事可肠断,阆州城南天下稀。"(《阆水歌》)"阆中城东灵山白,阆州城北玉台碧。松浮欲尽不尽云,江动将崩未崩石。那知根无鬼神会,已觉气与嵩华敌。中原格斗且未归,应结茅斋著青壁。"(《阆山歌》)我脑海时里同时也浮现出宋代大诗人陆游歌咏阆中的诗篇"挽住征衣为濯尘,阆州斋酿绝芳醇。莺花旧识非生客,山水曾游是故人。遨乐无时冠巴蜀,语音渐正带咸秦。平生剩有寻梅债,作意城南看小春。"(《阆中作二首》之二)大客车在宽阔无阻的高速公路上奔驰着,两旁的景物飞快地闪过,我的心早已飞到如诗如画的阆中古城去了。促成我此行的动力并非旅游广告的诱惑,而恰恰是杜、陆二公诗歌的魅力感召所致。
  阆中地处四川盆地北部,嘉陵江中游,东邻仪陇、巴中,南接南部,西连剑阁,北毗苍溪,距省会成都300公里。何谓"阆中"?据《古城阆中》一书载:"东汉许慎《说文解字》解释'阆'字说:'阆,门高也。'即'阆'是高门的意思。北宋乐史《太平寰宇记》解释'阆中'说:'其山四合于郡,故曰阆中。'即阆中周围山形似高门,城在其中,所以称阆中。这是说,阆中因山得名。《旧唐书·地理志》解释阆中得名时说:'阆水迂曲,经郡三面,故曰阆中。'嘉陵江流经阆中一段,古称'阆水'。意思说:嘉陵江绕城三面,城在其中,所以称'阆中'。这是说,阆中因水得名。两种说法看似不一,实际并不矛盾。阆中四面山形如高门,因名阆水;城在阆山阆水之中,故名阆中。"而阆中县的得名,实始于周赧王元年(公元前314年),秦惠文王改元后十一年。周慎靓王五年(公元前316年),蜀王伐苴,苴侯奔巴(巴国迁都阆中),巴为苴侯求救于秦。秦惠文王派张仪和司马错救苴、巴,遂伐蜀。蜀灭后,张仪贪巴、苴之富,顺手牵羊,灭了巴国,于秦惠文王改元后十一年(公元前314年),置巴郡和阆中县。其后,除隋初因避文帝父杨忠讳,有35年改阆中县为阆内县外,阆中县得名至今已达2300余年之久。
  从地形上看,阆中境内平坝、高低丘陵、低山、台地、山原兼而有之,属低山地貌为主和少数丘陵带坝地形。千里嘉陵江水自北向东绕城流过,给阆中城形成三面环水的极为优越的自然条件。阆中自古号称风水宝地,以传统的风水文化独具特色。国内外专家一致认为阆中是当今保存最完好的一座"风水古城。"所谓"风水",其实就是指人居环境,包括城市及其附属建筑物的选址布局,规划设计等方面的传统理论,它以人为中心,把自然环境与人居环境进行协调,指导人们充分利用有利的自然空间避凶趋吉,以期安居乐业。好的风水,即是良好的生态环境加上良好的地形要素,阆中古城可谓占尽天时地利了。在极左路线肆虐年代,"风水"理论一度被贴上"封建迷信"、"反动"的标签而横遭封杀。现在看来,这种做法显得何其浅薄无知,荒唐可笑。而目前"上风上水"的说法,却又被聪明透顶的房地产商叫得震天价响,这大约就叫做"风水轮流转"罢。
  旧时从省城到阆中一般是取道由碎石路面铺就的唐巴公路(新都县唐家寺镇至巴中),沿途要经过金堂、中江、三台、盐亭、南部诸县,且里程远不止300公里。一路上不仅车尘高扬且要饱受颠簸之苦,而由成都发往阆中的班车,每天只有一班,车速每小时只能跑三、四十公里而已。倘发生意外情况,则旅客尚须在外住宿一宵,于次日方能到达目的地。因了以上种种之不便,竟使得"天生丽姿"的名城阆中长期与外界处于半隔绝状态。"改革开放"以后,生产力得到很大的解放,华夏大地大兴旅游热潮,"要得富,先修路"的口号久唱不衰,县与县之间的通道无一例外地由狭窄的低等级路面改为宽阔的高等级路面了。成绵及成南两条高速公路系统的开通,大大地缩短了川中及川东北诸县与省会城市的距离,且时间也要节省一半以上。现在从成都到阆中既可走成南高速公路经南充到达,也可走成绵高速公路经德阳或绵阳前往,既方便又快捷,在省城吃过早饭登车,到阆中过午尚不为迟。
  我与妻因要到广元去作"旧地重游"又兼要去补游明月峡和川陕故道,便在广元宿了一夜。次日我们乘小车经苍溪前往阆中,在苍溪作了短暂停留,顺便造访了当地名胜--武当山(与湖北武当山同名),到达阆中,已是暮色苍苍时分。我们匆匆穿过新城区去寻找此行的目的地--阆中古城。时当正月初二,节日的气氛还很浓烈,新城区到处有人在燃放烟花爆竹,而旧城区则一片祥和静谧(旧城区禁放烟花爆竹),仿佛是另一重世界。是的,阆中旧城区应该是另一重世界,她应当充分保持着她的本色,即原汁原味的明清时期的城市格局和建筑风格,否则,就不会有人愿意来亲近她的芳泽了。令我大为惊诧的是,徜徉在旧城街巷的人群,大多是开着私家车举家前来阆中旅游的成都和重庆两大都市的游客,他们的光临,给古城增添了不少的热闹和收益。我们老远就望见一座巍然矗立的大牌坊,在华灯照耀下分外夺目,那是为纪念阆中本土在唐宋两代接连出了四个状元而修建的状元坊。状元坊位于古城区北门入口处,是阆中新老城区的分界线,它的前方是宽阔的马路和高大的现代建筑,它的身后是相对矮小但却整洁大气蕴含着无穷魅力,大部份保存完好的明清时代遗留下来的街道及民居,真是泾渭分明。
  金碧辉煌的状元坊两面均用鎏金字体大书唐代状元尹枢、尹极和宋代状元陈尧叟、陈尧咨的大名,真正是流芳千古,令人景仰不已。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这四位状元中其中两家都是连枝兄弟,千年以还,唯此两例而已。在科举时代,一个地方出了一位状元,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所谓"一人有庆,兆民咸赖",不但地方官长、学长要弹冠相庆,引以为荣,即本地庶民百姓亦欢欣鼓舞,为之自豪,而地方官长、学官一类上层人物也要受到朝廷的表彰的。从隋朝开始实行科举取士至满清末年的一千多年的岁月长河里,四川全省一共出了19名状元,阆中便占了4人,为全蜀之冠,故享有"状元之乡"的美名。此外,阆中总共还出了进士116人(含状元4人,武进士15人),举人404人(其中武举104人),各类贡生317人,阆中自古文风之盛,可见一斑。说阆中山川毓秀、人杰地灵、科甲鼎盛、擅美全川,洵非虚誉。
  从北街缓步进入古城,只见当街住户家家屋檐下都挂着一个球形大红灯笼,从两边屋檐一字儿排开去,喜庆齐整,既可为行人照明,又为古街添上一道景观。两旁的住户大多呆在家里过年,多数商铺也歇业休假去了,只有少数店主打出了"巴蜀客栈""古街驿站"一类的彩旌招式,饶有古风,使人仿佛回到明清时代,从而勾起幽幽的思古之情。倘非大量涌入的游客不停地发出的话语喧呼、脚音蹭蹬、镁光灯闪亮,这黑黝黝的古街古巷和鳞次栉比的深深庭院,恐怕就显得冷冷清清的了。对,古街区就是要冷冷清清淡泊宁静才能体现出她浑金璞玉深沉内敛的韵味来。当你在阆中古城缓缓漫步,瞻望顾盼之际,不正是要细心梳理和找回一些使你万分惆怅,已经永远失去而又弥觉珍贵,在其它地方无法勾起你记忆中最堪留恋的那些不经意间竟至忘怀过半或已经在脑海中成了一张白纸,而眼前似曾相识的一幕幕记忆断片的徐徐回放却又鲜活地闪电般地在你眼前苏生了。你在此时,唯恐有人打断了你的沉思……这是岁月的沉思,这是沧桑的回首,假如你未曾亲临此景,断然产生不出这种感触的。借着半明不暗的灯光,我用疲倦但却兴奋的眼睛努力地搜寻着古城的每一条街巷、每一座院落、每一道门窗、每一片青瓦,我想为记忆的空白尽量填充一些内容。夜风虽有几分寒意却并无刺骨的感觉,我同妻子辗转经过几条街巷来到下新街口,往右拐弯前行百余米便是驰名遐迩的华光楼。夜幕下的华光楼巍然屹立,像一座神殿一样镇守着千年古城。伫立华光楼前放目望去,大东街两旁屋檐下悬挂着的白色条状灯笼,一眼望不到尽头,给静静的古街平添了许多温馨淡雅的气氛。
  来到阆中,不可不品尝一下当地的风味小吃以饱口福。阆中最驰名的小吃有"川北凉粉·热凉粉",而热凉粉的锅巴最好吃。据阆中籍名画家赵蕴玉先生讲,他儿时常常守着卖凉粉的挑担买锅巴吃。其次为"酸菜豆花面"、"油茶馓子"、"阆中热凉面"。热凉面的特点,就是凉面要淋上热的牛肉臊子。准确点说,应该称做"牛肉臊子凉面",连杜甫和苏东坡都有诗赞美过它呢。另外,阆中颇负盛名的小吃还有"白糖蒸馍",本品系清代乾隆年间,阆中回民哈公奎创制的一种小食。其特点是无中式馒头的碱涩味,也无西式面包的微酸味,熟食时甜绵软不粘牙;冷食时酥散甜爽,"白糖蒸馍"还有久存不坏的特点,夏季可放十天,冬季可存数月而不变质易味即便坚硬如石,回笼再蒸与新鲜蒸馍无异,故本品深为大众,特别是老人、小孩所喜食。此外,阆中回民创制的清真食品如"保宁干牛肉"(又称"张飞牛肉")、"牛羊杂碎面"、"油馕馍馍"、"白糖烧饼"、"锭子锅盔"等也很有名。以上食品富有浓厚的地方色彩,食用方便,惠而不费,是劳苦大众和低收入者强身果腹的无上妙品。
  我登上了沐浴在朝晖中的华光楼,嘉陵江水从层峦迭嶂的钭谷间缓缓走来,净如匹练。对岸锦屏诸峰象一道道绿色的屏风拱卫和屏障着阆中古城,用"秀色可餐"四字来形容是最合适不过的了。我转身俯视,一大片含蓄厚重,古风盎然,瓦缝参差,街巷毗连,市井相贯,曲陌相通的景致历历如绘地呈现在眼前。阆中古城之所以能够跻身于华夏大地四大古城的行列,应是当之无愧,倘只从四川来讲,也算硕果仅存了。华光楼是一座过街门楼,外形颇似佛寺中的钟鼓楼,楼身筑于5米高的石砌台基上,通高36米,为三重檐歇山式屋顶覆以翠绿色琉璃瓦,脊上饰以人、兽、鸱(即鹞鹰)吻,正脊为珠宝形叠顶,高达3米,殊为伟观。各层楼间回廊周匝,均装以做工精细的雕花隔门,颇耐游人观赏留连。华光楼为阆中古城的最高建筑,也是标志性建筑,又名镇江楼,它的位置建在上华街和下华街之间,紧邻嘉陵江岸,遥对南岸南津关连峰楼。(惜今已不存)据传,此楼是建在唐·滕王李元婴所建南楼之旧址上,明以前仍称南楼,清代改称华光楼。历代迭遭火患,现存为清代同治六年(公元1876年)重建,原占地为8亩,建筑面积为150平方米。来到阆中未登华光楼,犹如到了南昌不登滕王阁,到了武汉不登黄鹤楼,到了岳阳不登岳阳楼一样,不能说不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宋仁宗时阆州知州李献卿有咏《而楼》诗云:"三面江光抱城廓,四围山势锁烟霞。"十四个字可谓括尽华光楼风情。华光楼底层留有宽敞石拱门洞,供行人通过。华光楼外嘉陵江上曾有大型浮桥连接对崖南汝津关,浮桥为明成化八年(公元1472年)府同知赵宗继创设,后知府李伸重造。桥以35只木船连接于水面,铺上木板,两岸以铁兽为桩,铁缆系牢。秋冬水落时铺设,春夏水涨时拆除,华光楼周遭曾为商贾云集的闹市和水码头。清人金玉麟《夜登华光楼》诗云:"春城天不夜,人语市如潮"令人差可想见当日的繁华景象。另从一张仅存的摄于清光绪年间的《阆中古浮桥》黑白照片上,我们见到的亦是一幅商贾云集、舟楫往来的盛况,真应该感谢这位留住历史脚迹的佚名摄影师了。
  从华光楼下来,我下一步的游程应该去拜访一下那些分布在老街旧巷上的民居古院了。我首先去造访了位于下新街63号的杜家大院。杜家大院的前身为大财主杜宝山的寓所。该大院始建于清代,系木质穿斗结构,串珠式四合院格局,占地约2亩,建筑面积达1100多平方米,大小天井七个,房屋43间,进出街门三道,前面临街三间作店铺,后面房屋作生活用房。杜家大院依势随形,由高到低建造。在同一中轴线上连串四道天井,从下新街街面直抵嘉陵江江岸,堪称规模宏大。杜家大院曾于1943年被政府租用开银行。五十年代先后作过城关区政府、金库、航运管理站、航务管理所及港务监督所。乾旋坤转,几易其主,杜家大院现已全部将产权拍卖给本地的私营老板去经营了,现在的业主并不姓杜,只是仍旧打杜家大院的招牌而已。富有眼光的新业主瞅准了开发阆中古城旅游的大好商机,于是投巨资在原有的基础上大兴土木,增其旧制,把这所百年老院精心打造为集餐饮、娱乐、观光、住宿为一体的仿古民居院落,院内处处雕梁画栋,富丽堂皇中又蕴藏着古朴典雅的气韵,各厅堂间的摆设亦极尽豪华,不落俗套。不过,这儿的消费也颇昂贵,普通游客不敢问津。倘若只是进去参观而不消费的话,则须买了门票方能登堂入室,一饱眼福。其实,散发着浓厚商业气息的改装古院已非原始意义上的民居古院,多少带有点"假古董"之嫌了。类似杜家大院这种情况和打造程度与之大体相近的民居古院在阆中古城内还有笔向街38号的马家大院、南街67号的秦家大院、武庙街50号的田家大院等十余处院落,这些院落与杜家大院相比俱各有千秋,并擅其美,但仍数杜家大院生意最为火爆。
  最值得今天的阆中人炫耀的恐怕仍要属那些大片大片如波涛起伏状的青瓦覆盖下的厚重朴拙的民居院落了,也许,这才是代表着真实的生活本质的一面镜子。阆中古城的民居古院,其中小部分是唐宋时期和元代建筑,其余多为明清建筑。高墙大院,木质穿斗结构的单檐歇山式,辅以粉墙漆柱,灰色的小青瓦,充分体现出唐代的风水文化和明清建筑特色。到阆中古城旅游,犹如走进一个其大无比的古建筑博物馆,令人目不暇接,惊叹不已!阆中古院民居的建筑布局相当重视风水意向,往往采取灵活多变,因地制宜的手法进行营造。较常见的格局有:长方形的(寓长命富贵意)、串珠式的(寓珠玉满堂意)、品字形的(寓官高一品意),特别是"多"字形(寓多子多福意)布局为世所罕见,可称独擅胜场。此外,尚有一颗印、倒天井等不尽雷同的式样,真是美不胜收,令人叹为观止。外封内敞的四合院是阆中民居的普遍形式,明、清之际是中国园林鼎盛时期,受其影响,阆中民居不仅利用天井栽花种树,建造鱼池假山,还在屋后建楼且命以十分风雅的名称,于是便形成院楼相连,院中有院,园中有园,深得古、雅、幽、深之趣。彼时,木材资源丰富,阆中民居普遍采用木质穿斗结构,独具匠心的能工巧匠们采用歇山式挑檐,双层硬挑,间以吊爪、撑拱,手法多样;瓦当、吊檐、裙板、隔眼、下抹板浮雕,其内容或人物故事,或花鸟虫鱼,或珍禽异兽、或吉祥字样等。门窗花格品种之繁,多达五百余种;其余装饰图案多达千种以上。其精雕细镂之精湛工艺,几成绝响!阆中古城的小巷石板路两旁,门楼相望,曲折幽深;大街宽直,店铺林立,邻街屋檐外伸,极大地方便了行人在雨天行走。
  作为成都游客,在阆中古城逗留很容易获得一种认同感。阆中古城处处能见到老成都的踪影,不但形似而且神似,就连有些街道的名称也同成都的街道名称一模一样。如:学道街、皮房街、水巷子、火巷子、营门口、双栅子街、马王庙街、状元街、三元街等。连续四天,我一直彳亍于阆中古城之内,古城现存的每一条街巷甚至较大的民居院落都留下了我们的身影。阆中古城象一部百读不厌的文学名著,使人感到回味无穷……
  阆中人是富有的,尤其让他们感到骄傲的是,在现存约1·8平公里的古城区范围内尚完好无损地保存着纪念三国名将张飞的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汉桓侯祠"以及被列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作为科举时代实物见证的"川北道贡院",建于清康熙八年(公元1669年)的规模宏大的"清真寺"以及被建筑专家誉为"外来宗教建筑中的稀世之作"的"福音堂"(又称圣约翰大教堂)等著名古迹。此外,修筑在阆中城郊及周边乡镇的名胜古迹尚多不胜数。如:位于水观镇东北5公里,始建于唐,其后,代有增修的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永安寺";建于元代,位于河楼乡五龙山麓的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的"五龙庙文昌阁";位于蟠龙山南麓,建成于清代中叶的檐牙高啄、斗拱重叠的木结构建筑杰作,现为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伊斯兰教"巴巴寺";此外,还有与古城紧邻,位于公园路东端的省级文物保护单位"观音寺";位于城南20公里外天宫乡的纪念唐代著名天文学家袁天罡、李淳风而修建的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天宫院";位于城北玉台山腰的唐代"滕王亭子石塔";位于彭城镇距阆中约15公里处的"圆觉寺大殿"也属省级文物保护单位;而嘉陵江东岸的"大像山摩崖造像"景区也是游人如云的地方,四川10座大佛之一的阆中唐代大佛便开凿于大佛寺内的崖壁上。大像山的"读书岩石刻"也是一处省级文物保护单位,俗称"状元洞"。那是北宋阆中贤达陈省华为避城市喧嚣,将他的三个儿子陈尧叟、陈尧佐、陈尧咨安置在此刻苦攻读的地方,历来名流题刻甚多,蔚为大观。至于阆中城南的锦屏山园林更是阆中首屈一指的游览胜地,杜甫的"阆州城南天下稀"诗即是歌咏的锦屏山一带风物。唐代大画家吴道子三百里《嘉陵江山图》,即以锦屏山为轴心。锦屏山号称"嘉陵第一江山",山上古迹众多,最著名的有"杜少陵祠堂"、"放翁祠"、"纯阳洞"、"飞仙阁"、"八仙洞"等。此外,山上还建有纪念世界级天文学家阆中人落下闳的三层六角,高度为24米的"观星楼",楼前伫立着他的青铜造像和他创制的观测天象用的浑天仪模型。阆中古城犹如一部卷帙浩瀚的人文大典,我不过刚翻开几页哩。
  我走在阆中古城里,犹如穿行在现实与梦境之中,我甚至想干脆把家搬到阆中来,我愿意在这里皈依终老……我走在阆中古城的石板路径上,我在思想着,阆中人的功绩和聪明之处不在于开辟和兴建了一座现代化新城,而在于他们能够挽留和保存下来一座险些被夷为平地的凝结着百代先民智慧和汗水的文化古城。尽管古城已经遭受到一些局部破坏,为数不少的现代建筑的腿已经步步紧逼地伸进了古城街区,但是,通过近年的反思和努力,阆中人还来得及作补救之举。不象有的地方,比如号称"历史文化名城"的成都的"少城"及其无数具有保存价值的老街区和精美绝伦的古建筑早已被肢解殆尽,灰飞烟灭,再也无法恢复了。
  我不厌其烦地彳亍于阆中古城的每一条街巷上,以至于好多店铺主人和市井居民都把我认熟了,临近要走那天,我竟也叫得出10多个当地人的姓名来了。我的身影反复出现在阆州古城的青石板道路上,反复出现在古街古巷挂满大红灯笼的屋檐下,我在古街的一些豪宅大院穿进穿出,我在古街深巷的民居小院问东问西,我要想了解和认知的东西太多太多……,也许,我此行并不能得到真正意义上的满足。
  我徜徉在阆中古城的石板道上,既有惬意的快感又有揪心的疼痛。回首我所栖居的都市,我象一个彻底输光了的赌徒,两眼是一片迷茫,心中是无尽的悔恨和说不出来的滋味……我象一个暴殄天物,挥霍无度,把祖宗产业败得干干净净,现已身无半文而流落他乡的败家子正站在十字路口打起莲花闹声泪俱下地向人们诉说"古街、古巷、大宅院、朝门、天井这些东西,我们家原先全都有的,而且,比你们还丰富得多,只不过……"
  可惜在其它许多被"现代文明"粗暴进犯的都市,浅薄而武断的手握大权的"城市经营者"们将数千年积淀下来的深厚历史文化遗产及其载体在很短的时间内命令推土机统统给铲除干净了,现实与传统之间的纽带被一刀切断彻底分开,人们的精神世界顿时变成了一片盲区……居住在大都市里的人们要想怀旧,要想寻梦,不得不跑到几百公里外的阆中古城来试图作一些心理上的补偿,还有比这种事件更值得悲哀的么?
  啊!阆中古城,我太热爱你了!我太嫉妒你了!因为热爱之故,我要大声讴歌你;因为嫉妒之故,我想永远依傍和拥有你。啊!阆中古城,你这世间少有的"风水宝地"哟,你这光照寰宇人文蔚起的读书之乡哟,你这充满灵气充满希望的丰饶之土哟,你这令我歌令我哭令我狂的"巴国旧都"哟,你这随时让我梦绕魂牵的"华胥故里"哟,我下次还要重新吻你。






                   
                浏览次数:2361-- 发表评论,已评论0次




----上篇文章:已经没有了
----下篇文章:已经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