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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有个张天师

作者刘洪春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星转斗移。时间不知到了甚么时候，历史也不知到了甚年代。
       高天上，一日玉帝升殿：“众卿有事奏本，无事退朝。”
       班中闪出邱弘济真人：“陛下，臣有一事相奏。”
       “爱卿平身。”玉帝道。
       “谢陛下，”邱弘济站起，“据下面禀报，通明殿年久失修，地基下沉，廊柱倾斜，请求天庭拨付银两，整修加固。”
       “此事好办，”玉帝龙手一挥，“通知财部，银两照付。”
       “谢主龙恩。”邱弘济真人退下。
       哪吒三太子道：“说起通明殿年久失修，使孩儿想起众卿众臣都反映各宫殿的老化问题。众所周知，由于年代久远，天上的三十三座天宫，包括我们现在所在的灵霄宝殿，都存在着窗棂腐断，地基下沉，郎柱走形，油漆脱落的现象，实际上几乎所有的宫殿都成了危房。”
       玉皇大帝一向是个敢说敢做敢负责敢当场拍板的人，只见他道；“即是这样，朕决定，天宫三十三座天宫，全部拆了重建！”
       托塔李天王问：“三十三在座天宫都拆了重建吗？”
       “是，”玉皇大帝道，“全部重建！”
       “包括灵霄宝殿吗？”
       “包括！”玉帝回答得非常肯定，“不光包括，而且要首先重建灵霄宝殿。”
       玉帝又决定道，“重建灵霄宝殿的事务，朕准备交给张天师承办。”
       玉帝身边的张天师道，“谢陛下信任！”
       张天师在天上被尊为“天堂国师”，是玉帝身边最重要的人物，被称为天堂和玉帝的“智囊”，玉帝对他言听计从。
       玉皇大帝道：“灵霄宝殿的重建，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限期完工。宝殿重建期间，朕将前往通明殿主理朝政。朕还朝灵霄宝殿都，其它宫殿同时拆建。”
       “陛下英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玉帝说要将天上的三十三座宫殿同时拆掉重建，站在班中的太白金星大惊失色。待大家说完，他赶紧出班奏道：“启奏陛下，三十三座天宫如果同时翻建，必将需要大量的人力，消耗无数的物资，此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还望陛下三思而后行。”
       太白金星的一席话，说得玉皇大帝大为不快：“难道你认为朕已经糊涂了吗？”
       “不敢不敢，陛下英明，陛下英明！”金星唯唯喏喏。”
       “即是这样，”玉帝道，“你们臣等，对朕的指令，就应该言听计从，雷厉风行。”
       “是是。”金星道。
       “重建三十三座天宫，我看没有什么问题，”刚才说话的张天师道，“不就是多需要些人力、物力嘛！人，在下界多抓一些；物，从下界多征一点。”
       太白金星问：“你认为这很容易吗？”
       张天师道：“这没有问题，我包下了。”
       玉帝用赞许的目光看看张天师，对他表现出了极大的满意；同时又用非常冷淡的目光漂了太白金星一眼，那神情仿佛在说：“瞧瞧人家，对朕多么忠诚，再看看你！”
       张天师的那席话说得玉皇大帝心花怒放，当场决定了由张天师全权负责重建天宫的一切事物。张天师对玉帝道：“请陛下放心，臣一定竭尽全力与忠诚，力争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新建好三十三座天宫，让陛下满意。感谢陛下对臣的信任与重用。”
      可是，翻建全部天宫确非一日之功。浩大的工程，需要大量的砖石、木料、钱粮、人力。对此，张天师决定，工程所需的全部材料和人力从人间征集。
      根据张天师的指示，征集工作立即开始。由于征集的数量巨大，征集工作本身就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首先是征钱。为了征到更多的钱款，张天师下令，动用雷、电、火等手段对付下界人民。雷公奉命出击。电母奉命出击。火神奉命出击。龙王奉命出击。雷神打起惊天霹雳。龙王下起倾盆大雨。电母照亮大地。火神施展神威。到处大火熊熊，洪涛滚滚，雷声震天，房倒屋塌，山崩海啸。顷刻间人间如同地狱一般。下界人民死伤惨重。
      各路神仙制造这些人家惨祸的真正目的，是为了造成人间的大量正常死亡。显然，天宫的目的已经达到。由于人间突然出现大量非正常死亡，人间突增新坟数亿。过了几天，可巧就是清明节。残存的人们纷纷上坟烧纸，大量的人间钱纸化作缕缕青烟，飘到天上，变成了天堂的滚滚财源。这可乐坏了天上主管财会的天神。天神们立即向张天师报喜。张天师下令，对人间烧来的巨额钱纸，一律照单接收，存入天堂银库，没有他的许可，任何人不准动用。
       征够了钱，便开始征物。重建三十三座天宫，除需要足够的金钱外，还要征集大量的砖、石、木料等。征物的工作也由张天师亲自挂帅。张天师决定向人间各国发文，限令人间各国在最短的时间内献和各种最好的砖石、木料等。同时规定，献上的材料不仅要保障数量，而且质量也必须是最好的。各国必须按数安量按期完成任务，不准以任何形式讨价还价。对完不成任务者、消极怠工者、甚至抵制天朝的人间国度，要进行最严厉、最无情的制裁。制裁的手段包括雷、电、火、山崩、海啸、地震、火杀爆发等。征集来的各类材料必须按照规定的日期运到指定的地点并按规则码放，然后由天神运用神力运走运往天上。
       天庭的物资征集立即给人间各国带来灾难。为了完成征集任务，取悦天庭，各国皇帝纷纷对本国百姓加点加码。从各地抓夫去运石料。有的农民正在田中劳动就被抓走，有的人正在家中吃饭就被绑走。连老人妇女甚至小孩也不能幸免。运送体积和数量都极为庞大的石料，是一项极为繁重和残酷的体力劳动，加上天热、下雨、缺乏食物、喝不到水，无数民工病死饿死渴死在路途。数不清的石工累死在工地。有些地方的死人的白骨比石料还高。
       除了石料，还需要大量的木料。木料最多的地方就是森林。各国君王下令砍伐森林。森林被大面积砍伐。为了完成规定的数量，砍完了大树砍小树，砍完了小树拔树苗。许多原来一望无迹的大片森林，变成了一眼看不到边的秃山、土山、石头山。沙尘暴一到，沙漠掩盖了良田，戈壁取代了草地，村镇变为废墟。空气质量恶劣，能见度极低，好像烟雾一样。不光人间各国皇帝威逼强迫百姓伐树，天庭还派遣天兵直接下凡，参与寻找石料木料。一时间人间被闹得鸡飞狗跳。由于洪、涝、沙、旱、水等，导致下界大量生灵死亡。出现大量无人区。有的无人区纵横达到几千里。天兵首先来到这些无人区内。在这些地方，虽然百姓早已死绝，但还遗下大量房屋。天兵进入一座座空房，拉出里边的桌椅板凳，拆去屋子的窗门坨木，不论大小、长短、粗细，是否腐烂，一律集中堆放。堆积场上，各种木料堆积得高耸入云。
       无人区内所有看得见的各种木料已经全部被集中起来并运用神力运往天上了。该地区已经很难再找得到像样儿的木料了，即使能够烧火做饭的木柴都绝迹了。但即使这样，天军仍然没有完成规定的任务。为了凑齐重建天宫的全部木材，张天师又想出了一个绝招儿:掘出无人区内的全部棺木。天师一声令下，天兵立即照办。立即成片的坟墓被天兵打开，各种块大块小、薄厚不一的棺材板被集中起来送往天上。张天师还说道，所有的墓碑也都是上好的石料，也应该全部集中运走，将来可以垫作金銮殿前供天子行走的台阶。
      棺木被撬开了，石碑被运走了。无人区内狼籍一片。没用的死人骨头被扔得遍地都是，在天兵脚下被踏来踏去。夜里发出点点的蓝色鬼火。
      张天师将材料和钱款的征筹进展情况每隔几天就向玉皇大帝汇报一次。玉皇大帝对张天师的工作和才能极为满意。玉帝承诺，待征集就重建工程完成后，都将重奖天堂国师张天师。
      重建天宫的巨额款项和大量材料终于筹齐。张天师告知玉皇大帝。玉帝大喜。随即下令重建天宫工程立即开工。经过数十年的紧张建设，各项工程按期完工。那年的正月初九，是玉皇大帝的亿岁诞辰，天上举行了隆重的竣工典礼。灵霄宝殿门前，玉皇大帝挥动金剪，为工程剪彩。但就是那次剪彩仪式上，发生了可怕的事情。由于张天师在筹款过程中收受大量贿赂，在筹物过程中截留大量物资为自己营造坟墓，使得重建起来的三十三座天宫全都成了地基下陷、廊柱倾斜、窗梁错位、墙体开裂的豆腐渣工程。质量低劣的灵霄宝殿没用几次便在早朝时轰然倒塌。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被砸成了肉饼。张天师没能住进为自己准备的陵墓，却在通明殿被活埋。几乎就在同时三十三座天宫全都成了残垣断壁。不仅如此，众多天宫的纷纷倒塌还导致了天堂地基的整体垮塌。成千上亿吨的物质从天而降，溅落在浩瀚的太平洋，形成了今天的太平洋三大群岛。它们分别被称为波利尼西亚、密克罗尼西亚和美拉尼西亚。
       从那年起，天上没有了天堂，也没有了玉帝。

2007年3月改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