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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郑光路《成都旧事》《四川旧事》《巴蜀武术天下奇》隆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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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郑光路出版之新书及新闻


·写作范围:文史、文革史、抗战史研究,以及社会纪实文学作品(中国社会热点问题类纪实)
·姓名:中国独特题材文学网
·笔名:站长:郑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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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眉武踪血泪录 》真实却又曲折颇具传奇色彩.适宜改编为电视剧,欢迎联系!

作者:郑光路 -上传日期:2007/2/27

 

 

发表于1984年.中国《故事天地》杂志

本文适宜改编为电视剧,欢迎联系改编剧本!
未经允许.不准转载、改编,侵权必究!
本文适宜改编为电视剧,欢迎联系改编剧本!



     行侠仗义、笑傲江湖…这是古今中国人的美梦,所以武侠影视称霸荧幕。然而这也只是美梦,只能出现在虚构的武侠小说中。太史公《史记·游侠列传》中就挑明了“侠以武犯禁”的真相,所以秦始皇就“收六国之兵,聚之咸阳”,把兵器统统销毁铸成不能说不能动的塑像。汉代君王心子更黑,“闾里游侠,殳其根,而绝其亥….” 把大小侠客们来个打尽杀绝。其后历代封建统治者莫不如此…..
     本文作者曾研究武术史,在四川遍访老拳师搜集史料。此文系根据四川武林界中,在民国年间发生的一件真实事件写成。这个故事真实却又曲折颇具传奇色彩、结局大出人意料,远胜瞎编乱造的“武侠小说”,荡气回肠、催人泪下!愿读者勿纯以小说故事视之。 



         峨眉武踪血泪录   


                 郑光路 
     

         1.  逞绝技,采花盗大闹古县城 
                             
   

     二十年代初,正是金风萧瑟、四野荒寂时。在距四川省会成都仅十多里的古老县城——新都县中,却闹闹哄哄传扬着一件新闻:此地近来出现一个采花大盗,昼伏夜出,专掠人妇女劫人钱财。人人交头接耳都在谈论此事,闹得满城风雨。
     城西有一富豪之家,户主姓王,名义庆。此人已有五十多岁,长得方脸阔腮、结实肥壮,为人干练狡黠。他是通县首富,开了一家“茂源钱庄”,故众乡绅推他任县商会会长,大家就叫他王会长,或者尊称—声王大爷。
王义庆已有一妻一妾,今年里又瞧上了城郊佃户李老汉的女儿,叫李翠花。这翠花虽是田家女子,生得却十分娇秀玲珑,王义庆意欲纳她为第二个妾。富贵人家三妻四妾在那种世道里是极普通的事情,也非是王义庆一人好色。他封了一百个袁大脑壳的银洋为聘,要娶李老汉的女子。王义庆士绅望族,李老汉这个乡巴佬那能不依!
      一切均已办妥,只待迎亲了,可王义庆却又踌躇起来。这天他坐在古色古香、布置华丽的客厅楠木太师椅上,粗声粗气地对钱庄管家、也就是他的账房先生、人称“跛子师爷”的张跛子说道:“按说呢,像我们这样的富贵人家,讨个小老婆何必太费心机?雇一乘小轿抬来就是,顶多再花钱请几个吹鼓手热闹一翻。只是近来此地莫名其妙来了个采花贼子,无恶不作,令人担心哪!城南绸缎铺陈老板家就出了事,他纳妾拜堂后,这采花贼深夜飞檐走壁潜到房内,杀伤陈老板,席卷金银财物,将新人劫掠而去…咳咳,可恶!”    
    “可恶之甚!”张跛子放下嘴里含着的铜水烟壶,满脸愤慨之色,“尤可恶者,这采花贼走时,还竟公然堂而皇之地留下纸帖‘盗花者孤飞雁是也’!好不藐视法纪,啧啧……”张跛子咂嘴弄舌、唏嘘不已。    
    “上月,东门‘源兴当铺’的‘朱狗儿’娶亲时也遭了难,又是这采花贼去捣乱。偷了东西抢了人,还放火烧了两间房子…”王义庆黑着脸端起盖碗茶慢悠悠地呷了一口,好半天又喉咙头挤出一句:“临走时,还割了‘朱狗儿’一只耳朵。唉,这下‘狗儿’当铺也开不成罗,倾家荡产…”说完王义庆黯然神伤。    
    “采花贼历来常有,这个‘孤飞雁’其恶更甚!”张跛子听了王义庆声音打颤的一段话里充满兔死狐悲之意,也不禁动了感情,眼睛瞪得老圆说:“一般采花贼都是白昼装扮斯文四处游逛,相中哪家妇女,至黑夜施展武艺飞檐走壁入人家深闺,用闷香将良家女子熏昏,大肆奸淫后就脱身而去,还并不伤人害命…唉唉,这个‘孤飞雁’岂止是采花贼,简直就是江洋大盗、无恶不作!他不但杀人放火、抢劫良家女子,不久前还窜到‘春香楼’妓馆,劫走两个雏妓……满城都传说这‘孤飞雁’将劫走女子盗出后,或在深山古刹、或在旷野荒郊,奸淫受用后就杀死抛入江流溪涧之中,然后再重新作恶……”
    “是罗,我所以迟迟不接翠花前来,就是不放心这个该死的‘孤飞雁’!”王义庆说完,虎着脸将茶碗重重地放在黑漆茶盘内。
    跛子师爷“咕嘟嘟”地吸着水烟,垂头闷声不语。好一阵,他才沉吟着仰起瘦脸,双目眼光从老花眼镜框上掠过,盯着王义庆缓缓说道:“会长差矣!您平素乐善好施,修桥补路,乃全县众望所归的士绅领袖。焉能与常人一般害怕一个江湖草贼而畏手畏脚?这样岂不惹人笑话!依我愚见,会长纳妾不但应当速办,而且还应热热闹闹地庆贺一番!为何这般干?——趁迎亲之机,诱‘孤飞雁’前来,将其捕获!这样,会长造福乡梓、消除匪类,定更为乡里拥戴德声远传;就是将来撰写地方县志,也一定会记载下会的懿德佳绩呢……”
        “你说得轻巧!接二连三发生的几件案子都上报过警察局,尚且毫无结果…我能逮得到这个采花贼?”王义庆翻着白眼珠子瞪着跛子师爷。
张跛子鼻孔里“嗤”的一声,嘴里发出“丝丝”的冷笑:“警察局么?他们挨家挨户吹胡子瞪眼睛派些苛捐杂税倒还本事十足!要他们保境安民、揖盗捕贼,那简直是说梦话…..照鄙人所见,对‘孤飞雁’这样的江湖盗贼,警察局根本奈何他不得。现省会里早就成立了‘武士会’,里面高手如林,且谙熟江湖规矩情形。我们不如重金聘请一位武林高手,定能捕捉淫贼,一奏凯歌。那时会长也一定为民除害而名扬蜀中了!”
“此话倒也有理!”王义庆一拍茶几站起身子说:“我王某素来以造福乡梓为己任,也不害怕惹是生非……你快去办理此事,用多少钱由你,日后由商会平摊就是了!”
       那跛子师爷果然不辞劳苦,当天下午就坐一辆川西平原常见的独轮“鸡公车”,“咯吱咯吱”地赶到成都。经过一番周折,真的聘请来一位曾获金章的峨眉派“洪门”高手、人称“孙铁塔”的孙仲武拳师。王义庆倒也豪爽大方,此次一心想要擒捉采花贼,搏名乡里,所以马上大设佳宴为孙仲武接风洗尘。
     席间只见孙仲武魁伟高大、虎背熊腰,果然就像一尊铁塔般坚实;加之他又是一脸络腮胡、两只鼓眼睛,再衬上黄黑面皮、一身装束利落的黑色武打短褂,更显得庙里金刚般令人敬畏……王义庆敬酒道:“今日恭请壮士大驾到敝县,亦非为我王某一人纳妾娶亲而求安宁。实希冀借壮士之神威,一举翦除采花盗贼,俾使地方太平、百姓安乐,则幸甚幸甚!”说毕,先饮一杯,大家也俱饮了一杯。
         王义庆从怀里摸出一张五百元的银票,双手恭送到孙仲武手里笑道:“现先以五百元薄资为壮士下定,请笑纳。待一奏凯歌后,另有厚赠;且将奏请政府当局,为壮士请功!”
那“孙铁塔”虽是武坛名手,但家道不丰,故钱财份上不免看得很重。当时他并不谦让,抹抹胡子,一把接过银票,凑到面前瞪大眼珠仔细看了看,然后小心翼翼地揣进包里扬声说道:“受人钱财,与人消灾,好说好说!”
    “敝人年轻时亦喜爱拳腿武功,只是后来经商谋生而割爱丢弃了。孙壮士为峨眉洪门派高手,不知此道究竟有何奥妙?”王义庆又敬了孙仲武一杯酒,闲谈问道。
       “我家洪门派峨眉武功,乃四川八大门武功之一。哪八门?就是洪、化、字、会、申、岳、赵、杜这八家,而我家洪门居八家之首。洪门在蜀中流传极广,讲究正面攻敌、大开大合、凶猛刚劲,其势如洪水滔滔,所以叫做‘洪’门。我家最善‘袖里藏珠、手臂脱化’之法,就是迎敌时‘来得高往上挑,来得矮往下斩,不高不矮左右排’….”孙仲武一边瞪大眼珠声如巨雷般说着,一边双手不停地比划,把桌上的酒盅碰得叮叮当当直响,那副武人模样众人都觉有趣。
       孙仲武又朗朗说道:“我家洪门的祖师爷是三国时的孙武子,他的大徒弟戚继光跟他拜师学艺,功夫练得最好!”
     他这句话一说出,把众人听得目瞪口呆,那跛子师爷听他把春秋时的孙武胡扯成三国人,又将明朝戚继光诌成孙武的大徒弟,实在忍不住,“卟哧”一声笑将起来,嘴里含的一片粉蒸肉尚未嚼烂,竟脱口喷出直飞在孙仲武的下巴上……
       好在坐在跛子师爷身旁的孙仲武并不动气,只用手抹掉络腮胡上粉蒸肉,奇怪地说道:“咳,你笑啥子?是这样的嘛,我看拳书上写得明明白白:‘今人每谓洪拳源出孙武子,自经戚氏继光之炉冶呼吸,以求实力,收纵以练手法,遂兼有内、外二家之精华矣’…”
      众人听他突然结结巴巴地咬文嚼字起来,俱皆大笑。只有王义庆心里暗暗称奇:“别看此人文墨不深,面露俗气,然其对武功倒确实很费了一翻心血的!”
      酒残莱尽,杯盘狼藉。待人敌后,王义庆与孙仲武、跛子师爷三个人品茗密议良久,最后由跛子师爷想出一个锦囊妙计来…… 

                   
         

      2.   图美名,王会长布阵后花园     



     几天以后,王会长家张灯结彩、锣鼓喧天,炮竹乱响…闹闹哄哄,全城都晓得王义庆又纳小妾了。有人垂涎羡慕富贵人家艳福不浅,也有人大夸王会与众不同、胆豪气壮,不怕采花贼“孤飞雁”前采捣乱…..种种议论,不一而足。
      这天迎亲拜堂后,已是夜深。贺亲凑热闹的人群纷纷散去,王义庆的“怡华轩”公馆内渐觉安静。这时,一弯新月冉冉荡出,悬于云彩之中,清辉如水。楼阁亭园在月色之下越发显得黑黝黝、冷凄凄,幽寂阴森…….
静谧中忽然听得“嚓嚓”几声,黑暗中王府花园围墙上猛地站起一个夜行人。此人黑衣黑裤、裹头蒙面,仅露两只眼睛在外。他摸出一粒小石子抛于墙内草地上,侧耳倾听:原来这是“投石问路” 、“打草惊蛇”窥探虚实之计:地面或有水洼、或有石块木桩之类障碍之物均能辨别。那人“投石问路”已罢,知脚下并无损身物体,也无人闻声赶来,遂飘然跳落在草丛之上。
      稍一停顿,夜行人敏捷十分,“倏”地转身直奔新房所在八角形二层绣楼而来。那人到了楼前,并不寻石阶楼梯,只见他“嗖”地双脚蹬地来了个“鱼跃龙门”之势,双手早攀抓在绣楼画廊的屋架之上。夜行人又是一个“猿猴翻身”,双腿猛然向上一卷便搭在绣楼的第一层飞出的檐角之上,成了“倒挂金钩”之势,上身再顺势往上一荡来了个“倒打秋千”,便已轻巧地立在绣楼的一层瓦檐之上了…….
      这几招干净利落、轻灵无比。夜行人并不犹豫,踏着瓦片蹑脚到了绣楼的木窗之下,瓦檐上只出现轻微“沙沙”之声,消失在“唧唧”秋蛩夜呜之中。他抽出背上的一柄宝剑,月光之下但见此剑并非寻常之剑:一般剑均是两边开刃,而这剑比其它寻常剑身略宽,只一面有刃,而另一面,乃是稀疏排列的许多尖利钩刺,形如锯齿。原来这是峨眉武功中的奇门兵器——“狼牙剑”;此剑可刺、可劈、可削,而且可猛打、可钩挂,技法独特、利害无比!
       夜行人持剑在右手,左手轻轻推开绣楼木窗,正欲一个“燕子穿云”嗖地窜进黑洞洞的屋中去。说时迟、那时快,只觉一阵寒风袭来,随之一把冷森森、亮晃晃的单刀早“刷”的一声从内向夜行人迎面砍来……同时屋内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吼仿佛雷鸣:
     “淫贼,爷们‘孙铁塔’侯你已久了,吃我一刀!”
       瓦檐上的采花盗“孤飞雁”果然武技不凡,虽然瞬间受敌颇出意料,却临之不惊,他慌忙身子往右一偏来了个“风摆荷叶”,避开凌厉刀锋,顺势右臂一抖、“嗖”的一声利剑直刺对方。两人一个在屋内、一个在绣楼第一层瓦檐上,隔着窗棂“叮叮当当”连拆数招,把窗格木栏砍劈得稀烂糊涂。
     双方都觉不便当,这时“孤飞雁”刷刷刷……接连虚晃三剑,趁孙铁塔避其锐锋之机,早踏瓦度檐,一个“燕子掠水”轻飘飘跳落在绣楼旁草丛上。
     孙铁塔乃武林高手,晓得对方嫌此处偏狭难决雌雄,诱他下楼交战。他毫不惧怕,腾身跃纵过木窗;一个“饿虎扑羊”从檐上重重地纵跳在平地,“刀劈华山”向孤飞雁迎面砍来。他这刀也非寻常,原来单刀种类甚多,形状各异:柳叶刀、鬼头刀、破风刀、雁翎刀、子母刀……孙铁塔膂力甚大,用的乃是一把“九环云头刀”,刀头如云圆圈,刀背上有九个铁环,舞动时咣当咣当、气势逼人。
     “孤飞雁”见他身躯高壮、力大刀重,并不以其狼牙剑来硬接他的刀锋。好个采花盗,只见他腰一扭、身一偏,脚下一个“娑婆步”水蛇一般转身窜到孙铁塔身后,右手飞扬一记“雪花盖头”向对方横削面去。孙铁塔忙埋头躲过,转身一个右扫堂腿像只铁棍样横扫而来,腿还未收回,那九环云头刀又一个“缠头裹脑”抡劈而去!
       “孤飞雁”步法轻灵无比,却又轻飘飘地窜到孙铁塔右侧方,狼牙剑来了个“顺风扯旗”,利齿钩挂在对方的刀环上,借力使劲一拖扯。若非孙铁塔力大无穷,那手中的刀早被盗花贼钩脱…..
      两人又“叮当叮当”地酣战许久,孙铁塔并未占着上风。原来孙铁塔虽武功不浅,却还未臻上乘,一味持力纯刚,使用“蛮”劲。须知中华武术最崇尚“柔化”,就是如拳书说的:“柔之为道,非太刚亦非纯柔。百练坚刚化为绕指之柔。大勇之人用力约而每常胜;小勇之人,用力劳而每力竭。明用力之巧,虽能扛鼎荡舟而不敢矜;善柔化之理,知‘干将’、‘莫邪’虽利而缀履不如一锥…..”力大虽是好处,但用之不当反成败着。
       孙铁塔与“孤飞雁”交战,一个身灵剑巧,一个力笨刀重,格斗良久只险险地挣了个两平僵持之势….两人正在月光下狠狠拼死斗活,突然听得“当、当、当”地铜锣响声震天,骤然间,怡华轩花园内的树丛里、墙角处出现无数灯笼火把来。许多人高吼:
     “抓住采花贼!”“盗花淫贼,你跑不了啦!”
      这些人也有拿锄头的,也有拿扁担的。王义庆短衣短褂,手中握着根五尺长的闩门棒高声嚷道:“谁拿住采花贼,重赏五百大洋!”
      灯火丛中,他如同三军统帅一般,暗道这采花贼马上将成阶下之囚,“王义庆”的美名将远传蜀中…想到美处他好不威风得意!
      站在他旁边的跛子师爷踮着一只跛脚,挥舞着那只形影不离的拐杖,暗想自己出谋策划足智多谋,实在不亚于当年的蜀丞相诸葛亮…他也翘起羊角胡子声音尖利地吼叫:“好淫贼哟,看你今天往哪里跑?”
      采花贼见此险恶情景,忙虚晃一剑转身往围墙处奔跑,却突然一个跟斗栽倒地上。原来近墙处满地遍设绊马索。孙铁塔飞奔前来擒捉,只见倒于地上的“孤飞雁”左手一扬,一个亮晃晃、圆溜溜的东西带着风声“嗖”地向他迎面打来!
      孙铁塔大叫声“不好!”要想躲身已是来不及,忙用手中的刀去护挡自己要害部位。只听得“咣当”一声,火花乱溅,那暗器被砸落坠地…..“孤飞雁”也早腾地跃起,“刷、刷、刷” 几剑砍断脚下绊索,张目四望。
     众人只道他一定要夺路直奔围墙拼命外逃,呐喊着齐跑向墙角严阵以待,扎成一溜人墙。谁知采花贼并不奔墙外逃,反而对孙铁塔又是一扬手。孙铁塔只道又打来个暗器,忙埋头躲避,岂料这下竟是虚招….“孤飞雁”趁他停步之机,早又一个转身,反向王义庆的园内楼阁飞身而去……
        众人吵嚷吼叫,正疑虑间,忽然齐发一声:“啊哟,不好了,那厢起火罗!”
        刹时间,只见浓烟四起,火光冲天,月色之下大火早已燃成一片…究竟捉住采花贼否? 
     
                       
              3.官通匪,吴宗岳父女遭横祸
 

       原来王义庆订下计谋,那李翠花拜堂后即藏于别处密室,暗地里却叫“孙铁塔”埋伏于绣楼新房内。待“孤飞雁”潜入王府后,墙内墙外都有人手持刀械配合擒贼。谁知“孤飞雁”竟是万分狡猾,一见靠墙处设有绊马索跌了他一跤,他便晓得要舍命外逃必中埋伏,便欲退先进,反孤军深入直捣王府厢房放起一把火来,刹时烧得“哔哔拨拨”,火光映天……
      幸亏虽是夜深,却有许多人准备擒贼。见大火烧起,贼也顾不上捉了,你吼我叫地忙着救火要紧。还好,只烧了三间厨房。那采花贼巧施金蝉脱壳之计,趁众人慌乱间道声:“少陪!”竟从容不迫逃之夭夭了…
     一场混乱后,已是五更天气。那跛子师爷猫咬尿泡空欢喜一场,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孙铁塔擒贼不得,面露羞惭恼怒之色,钢牙“格格”咬响。毕竟王义庆曾经沧海、胸有城府。见二人沮丧,他反而“呵呵”大笑起来:“孙壮士,张师爷!今夜走了这贼,二位休要泄气。待重新计议,一定要逮着此贼安靖乡里!”
      孙铁塔眼珠子转了转,倒闪出一个念头来。他上前对王义庆道:“会长!那淫贼功夫实在了得,单靠我要擒捉此贼恐怕很难……”
王义庆以为他多心了,忙道:“孙壮士如何这般说?那贼虽然厉害,可你也并没有输给他!”            
      孙铁塔抹抹络腮胡,正颜厉色道:“会长,话不是这般说!我孙铁塔初学武艺时,天不怕地不怕,就害怕有人说我功夫不行…..到后来擂台之上、江湖之中,与人较量多了,倒反而胆小谦虚起来。唉,天外有天、强中有强,武林之中比我武艺高的多着咧!我老孙确实不敢胡乱吹牛夸口…..依我看,要想稳稳捉住这采花贼,须要请一个人来才行!”
       王义庆见他如此直爽、句句实话,不觉暗自敬重,忙问道:“不知再请何人?”
      只见孙铁塔掏出一件东西来,乃鸡蛋大小的一个铁器,形如鸟形,薄如米粒;边缘锋利如刃,而乌的喙、翅、双脚皆尖利如锥。
      孙铁塔道:“会长,这是那贼打我的暗器,唤作‘铁鸳鸯’。那贼使的又是一把‘狼牙剑’。这两般兵器都是‘峨眉武功’中的奇门兵器,练法独特,十分厉害。目前蜀中只有‘化’ 门派中人常用之,这淫贼定是‘化’门弟子!我要请的这人,为‘化’门中最有名的,姓周名怀德,因他掌法灵快无比,故武林中称他‘闪电手’。三年前青羊宫打擂,我曾败在他手中得‘金章’三选,而他获二选...要除采花贼,非请此人不可!”
      “此人现居何处?”王义庆忙问。
      孙铁塔答道:“不远,就在成都龙泉山下设馆授徒。”
      王义庆大喜,笑道:“好哇!事不宜迟,有劳壮士辛苦一趟,务要快去快回…..”
     原来“孙铁塔”度德量力,自忖凭自己实难奏功;捉不到采花贼,不但有损自己威名,就是怀里揣的那五百元银票怕也只好如数奉还!所以他也不推辞,稍用早餐后便骑着一匹快马,冒着晨风早露匆匆出发。马不停蹄,未到中午已到了龙泉山下。
     那周怀德不过三十刚出头,个子不高,精瘦矫健;浓眉微竖、双目炯炯,显得英姿勃勃、气字轩昂。当下两人寒喧已毕,孙铁塔刚说明来意:“新都县商会会长请你擒贼…”就见周怀德眉头一蹩说道:“孙兄,你是晓得的,小弟平生最不喜为富室保镖跑腿!只求吃碗清白饭、授徒度日….俗话说‘穷得新鲜、饿得志气’,小弟我实在不愿卑躬屈膝作人犬马!”
       孙铁塔见话才出口,就引起对方一长串议论,又知道周怀德生性古怪梗直。他便“请将不如激将”,双眼鼓得如铜铃铛一般,指着周怀德哈哈冷笑,嘴里嚷道:“我只说你‘闪电手’周怀德是一个好汉子,才不怕辛苦奔来请你。谁知你原来不过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却用啥‘清白’之词掩饰!”
     周怀德听他讥嘲言语,恼怒道:“自古以来,有道是‘肉食者鄙’,我不与官府、富室交往应酬,怎么便是贪生怕死?”
      孙铁塔”道:“王义庆虽是富绅,但请你去也不是为他一人,乃是为安宁乡里、为民除害。何况那贼又非一般之贼,他用的兵器是‘狼牙剑’、‘铁鸳鸯’,分明是‘化’门之贼!”
       谁知周怀德一听呵呵大笑起来:“不讲武德,便是武贼。各门各派之中,良莠不齐,岂止我‘化’门之中才有贼么?”
    “这也罢了。只是这贼也非一般‘化’门之贼!”孙铁塔不慌不忙、冷冷说道。
    “什么贼?”  
    “是一个大大的‘采花盗贼’!”    
    孙铁塔这句话才脱口,只见周怀德“嗖”地站起身子,面皮涨得通红,双眉高竖、眼透杀气,“哗啦”一声将手中瓷茶杯捏得粉碎……他高声吼道:“孙兄,且莫说了。我随你去!”
     你道周怀德一听“采花贼”三字为何就如此动怒?原来这挑起一件可泣可怨、令人心伤神惨的往事!
      这周怀德的师傅是峨眉“化”门嫡传人吴宗岳,因他武功卓绝,尤善地趟功,故江湖人称“翻天猴”。这“化”门,又叫“蚕闭”门,讲究行拳山如蚕之吐丝绵绵不绝;应敌时闭封敌手、避实就虚,以柔化灵巧为特色。秘传拳套有“天罡星三十六手”,攻防严密、刚柔并进,远踢近踩、远掌近肘,威力无穷……
     吴宗岳为“化”门正宗,在家乡合川县设棚授徒。他只有一女,唤柞吴秀莲,自幼随父习武,生性泼辣倔强。她虽然生于武人之家,却长得明目皓齿、妩媚白嫩,果然就如盈盈秋波中的一朵白莲花!与一般娇羞丽女相比较,更具一种青春健美飒爽之姿,顾盼动人。那周怀德自七岁起即拜在吴宗岳门下学艺,是吴的得意看家大徒弟。他与吴秀莲兄妹相称,长年厮磨,感情极好。按当时武林中招徒入赘的旧习,周怀德不久就是吴家乘龙快婿。
      三年之前,吴宗岳将周怀德唤在身前抚肩说道:“今年成都青羊宫打擂又要开始了。现我中华贫弱,列强视我国人为‘东亚病夫’,自古来‘强国便须强种、强种便须习武’!怀德,你今年前去打擂,与武林中朋友切磋技艺,此非为个人之间争输赢、夺名誉,实可起提倡‘尚武精神’、振奋人心的鼓舞作用!”
      周怀德遵师命,风尘仆仆赴省城打擂去了。谁料他这一去吴家即遭灭门横祸!
      原来当时川中军阀甚多,割据一方称王称霸。驻扎合川县的乃是著名军阀杨森部下的一个师长人称刘麻子。那时大小军阀糜烂荒淫,俗话说的:“吃喝嫖赌抽大烟、大小老婆一长串”,是他们的看家本领。这个麻子师长驻扎一处总要玩几个小老婆,玩腻了便随意施赏财物般赏给属下,他还美其名曰与部属“同甘共苦”。在军队厮混多年,连他也弄不清究竟讨过多少次小老婆了。
      有一天,他突然听人谈起合川县吴家武馆吴宗岳的女儿不但姿色美丽,而且武艺超群,这便动了邪念:心想自己玩过的女人中有小家碧玉、学生、大家闺秀、青楼妓女、戏子…却还从未玩过武门女子,不知究竟有何野味?便欲讨来作妾。
     部下对他说:“那吴宗岳性格强硬,怕绝不会应允自己女儿当人小老婆的。”
    麻子师长便拍桌骂道:“妈的,不允又怎么样?软的不行来硬的,那吴老头武功再好,哪怕练得像齐天大圣孙悟空,我不信还能敌得过老子的机关枪大炮不成!”
    他手下一个小胡子参谋长忙说:“师座说的固然不错。但是为一个娘们大动干戈坏了师座名声、有损官威,值不得嘛…..”
    刘麻子瞪眼道:“难道就罢了?老子枪林弹雨闯荡,血盆头捞饭吃,不就是为了‘吃、喝、玩、乐’四个字!”
    小胡子参谋长忙陪笑说道:“哪能罢了呢!卑职倒有一计,叫做‘明讨不如暗娶’。我在江湖绿林中混日子时,结识一个黑道朋友,此人与那‘翻天猴’吴宗岳同道,也是‘化’门中弟子,武艺委实不错!只是这小子是色中饿鬼,专干偷香窃玉的采花勾当……师座花几个小钱,我请这采花贼朋友前去将吴秀莲暗中盗来,神不知鬼不觉,师座还不是一样受用,嘻嘻….”        
     一席话说得刘麻子大乐,开口笑道:“倒是一条好计。只是你对那小子说,老子要的是块完璧,他小子不要近水楼台先得月,拿个‘二头货’来哄我!”
     小胡子参谋长忙说:“他有几个脑袋?敢动师座的东西!”
     果然这参谋长就去请了那个采花贼来。那采花贼满口应承。在一个沉沉深夜,月黑风微,这贼子飞檐走壁潜到吴家,再偷偷到吴秀莲独居的东厢小屋。他用舌尖舐破窗纸,燃上一支“迷魂甜梦香”,慢慢吹入屋内。半晌,料知时机巳到,他便鼻内塞上解药,破窗跳入屋内燃上夜光烛。只见秀莲沉沉昏睡,玉体如酥、妩媚已极…..那采花恶贼见此光景,也顾不上麻子师长再三要“完璧”的训示,早巳如狼似虎扑去,将秀莲恣意轻薄凌辱…….
      那秀莲睡中惊醒,心知已遭暗算,无奈头昏脑胀、身软如绵、张口难言。可怜一个冰清玉洁的良家女儿,遭恶徒奸辱,刹时香消蕾残……
     采花贼淫欲已毕,方将毫无反抗之力的秀莲装入麻袋之中,又飞檐走壁施展夜行本领,匆匆赶至刘麻子公馆,邀功受赏后急忙逃去。
     秀莲不久后苏醒转来,麻子师长先是嘻皮笑脸软说,要秀莲答应做妾。
秀莲破口大骂:“强盗!强盗!”她双手虽然被缚,却乘刘麻子不备狠踢几脚……她的腿功精湛,踢得麻子师长啮牙裂嘴、喊爹呼娘!他本是土匪出身,痛极之余兽性大发,遂两拳将秀莲打昏,剥光衣服后赤身死绑在床上,硬是胡乱施暴奸辱。这秀莲此时犹如落入狼群的羔羊,哪能幸免!
      却说“翻天猴”次日忽见女儿失踪,心知不妙,惊惶万分。急忙派众徒弟各处打听寻找,却音讯渺茫……直至三日之后,有个徒弟气急败坏前来报告:官匪勾结,秀莲被盗入刘麻子处饱受凌辱,刘麻子多次劝说要她答应做小老婆,但秀莲身虽被玷污,却志不可屈!她抵死不从、性烈如火,一次松绑后将刘麻子打伤在地半天爬不起来。刘麻子恼了,一时性起,巳将秀莲乱刀砍死,抛入长江之中…..
      吴宗岳平生只有这一个爱女,如同心中之肉,听见此噩耗,只觉天昏地黑,气得双目紧闭木然倒地。好半天他才缓过气来,再也不顾众人苦苦阻拦,提上一把剑偏偏歪歪直奔麻子师长的公馆…..吴宗岳硬是砍翻门口站岗的卫士闯了进去,那刘麻子正吵嚷着出来问是何事,与吴宗岳迎面而遇。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还隔了好几步远,吴宗岳已是忍无可忍飞剑直掷刘麻子。只听得“嗖”的一声,刘麻子身受重伤倒于地上。但正此时,刘麻子的马弁们纷纷赶来,一阵乱枪将吴宗岳打死于血泊之中。可怜一代峨眉“化”门武杰,屈死于军阀之手…….
      半年之后,周怀德打擂已毕,不辱师门获得金章第二名,兴高采烈回合川县。一到之后才晓得已发生了这场惊人巨变,但见武馆内蛛网密布、满目凄凉……周怀德五内俱裂、痛不欲生。他本想不顾一切去报仇雪恨,谁知那麻子师长早巳率部开拔他处夺地盘、打内战去了!
      师傅、师妹都遭横祸惨死,周怀德刹时万念俱灰,领悟了世间许多道理,他暗中立下誓愿:一不做军队中的武术教官为虎作伥;二不做富室保镖当人走犬!一定清清白白的作人……此时家乡已毫无留恋之处,他复北上到省城,在成都龙泉山下设了一个武棚授徒度日。
      那孙铁塔也大略晓得此中原委,故以“采花贼”之事挑起他心中隐痛。果然周怀德听到立 刻应允前往!孙铁塔大喜,笑道:“这就对罗!这新都县作恶的采花贼,说不定就是盗你师妹的那个恶徒呢。此去擒捉此人,也报了你师门之仇…”
    周怀德一听,心如火燎,反倒催促孙铁塔快行,以免耽误正事!

              
               4.痛夹恨,周怀德私访伤旧情


      却说二人到了王府,王义庆迎接进去,又有一番招待应酬,也不用细表。单说酒席之间,王义庆低声对他二人说道:“这采花贼实在可恶!县府今日接到省里公文,原来这贼井非只在新都县作案。在这以前,他已在雅安、内江、泸州等地屡屡盗人劫物;在嘉定府,还曾杀死两个缉捕他的军警……县府此次痛下决心务必捕获这个贼子,对我等主动捕贼甚加褒奖。如能奏功,非只我王某脸上有光,就是二位壮士也一定名利双收!”
     孙铁塔听了“名利双收”四字,圆眼大睁面露喜色;周怀德听了却不过淡淡一笑。
    翌日午后,周怀德对王义庆道:“今日仲武兄在府上留神,我到城中走走,私下巡视一番,或许能得到盗贼一点踪迹也未可知!”
     王义庆将他送出府门,甚是殷勤。这“闪电手”周怀德身著粗布白短褂,头顶大草帽,扮成农民模样。王府大门外便是一条大街,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却见两个乞丐正在乞讨:一个是白发老妪,皱纹满面、皮包骨头。一个是残疾跛腿农民,手扶竹棍;此人也许是曾患天花之类恶疾,但见满脸疤痕,鼻孔朝天,只露出两只黑洞洞的烂鼻孔采,相貌着实丑陋可怕!
     这两个乞丐可怜巴巴地蹲在王府石狮子旁伸手向路人乞讨。那王义庆毫不犹豫,顺手掏出几枚小银元“当”的一声丢给这两个蓬头垢面、臭气逼人的乞丐。周怀德心想:“此人面露骄矜奸诈之色,却倒能慷慨济人!”
     却说周怀德独自在大街小巷闲走,暗中双跟却流星般细心四下侦视,哪有半点采花贼的踪迹!不知不觉信步走到城边“升庵祠”,庵中供奉有明朝著名文学家、状元杨升庵的泥像。庵外便是几十亩大的荡荡湖水,名为桂湖。此时秋风萧瑟、败叶飘零,满湖枯荷、娑娑作响。已是黄昏,一轮血红残阳照于湖水之中、波光粼粼如同丝丝血痕……
     庵外有一土堡,周怀德拾级而上,到了堡上一个楼阁中凭栏小憩。原来那杨升庵命运最恶,在明世宗时他上奏疏议大礼,被廷杖,谪戌云南永昌卫,投荒三十多年,与家人远离。这楼阁壁上刻有升庵夫人黄娥的《寄外》诗,中有“三春花柳妾薄命,六诏风烟君断肠”的句子。
     周怀德看了正暗自嗟叹,转身一看,壁上又有一首前人吊古的七律,道是:“萧索秋风吹蜀野,梧桐黄叶坠枝头。十年弹指如春梦,三叹凭栏亿旧游。远谪诗人长坠泪,多情我辈复登楼。先生留下半池水,一掬勾来万古愁…..”
     周怀德读此,百感交集,勾起满腹恨愁。回忆自幼得吴宗岳传授武艺,恩重如山。与师妹吴秀莲自小耳鬓厮磨、刻苦练功相互督促,又是何等幸福!秀莲那银铃般笑声娇语,犹如在耳前…世道黑暗,师傅师妹无辜死于军阀之手。师傅在世时常说“练武救国、振我华夏”。唉,武术真能救国么?武艺再好,能除去刘师长这些土皇帝么?三年来自己孑然一身、清苦度日;往昔的满腔豪情,一番壮志,只落得每日醉里挑灯看剑、以酒销愁;一次次酒醒后枕边苦泪,腮边偷流……唉!
      周怀德凭栏远眺蜀野苍凉,斜阳晚风、暮鸦老树,正在倜怅踟蹰之际,猛地听得身后“嗖”地风声响起,有一样东西正向自己打来!他来不及转身,叫声:“不好!”要想躲避已是万万不能,早觉背上受了重重一击! 

      
            5. 双剑恶斗,周怀德中计罗汉堂
    
     
    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周怀德正在忆旧伤感之际,突遭暗算,不知何处飞来一物重重打在他的背上。他急转过身子四下望去,只见朱栏画廊渺无声响,落霞悄飘湖水荡荡……哪有一个人影子?
    他好惊诧,忙看坠落地上的打地之物,原来是一个鸡蛋大小的卵石,石上包着一张白纸。拾起一看,上面歪斜写道:“周怀德,此事与你无涉。休管闲事!孤飞雁字。”
    周怀德顿觉骇然,心想:“自己刚到此地,那采花贼就全然知晓了,尾于自己身后打来卵石,自己却毫不察觉…..那卵石如换成飞镖一类暗器,我命休矣!”想到此,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当即匆匆回到王府,向众人讲了此事。
     孙铁塔道:“这也不足为怪,武林中有几人不晓得你‘闪电手’周怀德的!他不用暗器伤你,而只是要你回避,这也是江湖上‘先礼后兵’的老例…”
     周怀德听了冷笑道:“我周某嫉恶如仇,并非贪生怕死之徒。管他‘礼’也罢,‘兵’也罢,定要捉住此贼方解我恨!”
     王义庆听罢喟然长叹道:“这贼如此厉害,况他在暗处,我等在明处,怎能捉住此贼呢?”说罢他向那素以老谋深算而自负的跛子师爷望去。只见跛子师爷愁眉苦脸如同霜后的倭瓜,低垂着脑袋“咕嘟咕嘟”地抽水烟,一筹莫展。
     周怀德沉吟良久,徐徐说道:“依我愚见,仍要诱那采花贼前来才好捕捉。可将李翠花每夜置于绣楼窗前,故意灯火明亮映出人影,逗他上钩……”
     跛子师爷听了吓了一跳,忙插话道:“不可不可!那贼已上了一回当,又非傻子,焉能再来自投罗网?”说罢还连连摇头晃脑自语着:“一而犹可,岂能再焉!”
     王义庆也心存疑虑,沉吟不语。却见周怀德朗声说道:“张先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故以为那‘孤飞雁’上了一次当便绝不会再蹈复辙。殊不知江湖上如‘孤飞雁’这般艺高胆大的亡命巨贼,往往心高气傲!你道设了陷阱他必不敢前来,却不知他偏偏要前来捋虎须以显他技艺、遂他傲心。”
      孙铁塔也点头道:“周师兄言之有理,江湖上此种人物甚多!”
王义庆沉思半响,捻着几根淡黄胡须道:“也只有这样了…..上次用的是‘空城计’,此次硬是让李翠花在绣楼上,站在窗前以作诱饵逗那贼来…他如不上钩,却再作计议!”
     众人计议巳定,果然每夜那绣楼上灯光辉煌如同白昼,那李翠花立于窗前逗引采花贼,相隔很远都可望见窗上掩映的人影。周怀德、孙铁塔二人装束利落手持刀剑藏于绣楼下的树丛间严阵以待。
     过了两夜,却渺无声响,连孙铁塔也以为那贼未必再前来了。第三夜,二人又候了很久,已是月影西沉、夜天星稀的子夜时分。孙铁塔空守两夜,不免困乏,连打了两个长长的呵欠。正在睡眼朦胧之际,周怀德低声对他说:“莫出声,贼来了!”
     孙铁塔慌忙揉眼四下盼顾问:“贼在哪里?”话音刚落,只见一道白光直扑向他的咽喉,好不危急!但却几乎同时,又是一道白光“嗖”地向那道白光扑去,只听“咣当”一声两件兵器相撞,火花四溅!
     原来周怀德自幼随吴宗岳练就一双夜眼:每夜在旷夜处燃上香头,站在远处气沉丹田凝眸眺视香头微微亮光;久之所站距离愈来愈远,好半天眼皮都可以不眨一下。故周怀德夜里视物的本领极高,当他看那采花贼无声无响“倏”地袭来,而孙铁塔却在睡眼朦胧之际,他早巳将手中利剑甩腕抖臂迎将去格挡住采花贼的宝剑,救了孙铁塔……
    那贼今夜仍是黑衣黑裤,蒙头裹面,只露出两只熠熠闪光的眼珠子,全付夜行打扮。他本领着实高超,见周怀德斜刺里一剑劈来架挡,更不慌忙,猛收回剑“倏”地跳将起来,当头又是“蜻蜓点水”猛向周怀德头上点来一剑’。周怀德不敢怠慢,忙以手中宝剑来了一招“拨云见日”要挑拨对方剑尖。谁知对方运剑如风,那一点已成了虚招,身子却一蹲、剑尖闪电般反手一撩,直奔周怀德丹田要穴!
     周怀德倒吸一口凉气,忙偏身移步避开那一剑,反守为攻,一记“长虹贯日”将剑“倏”地盘劈下去要削对方手腕。那贼忙回身收手,周怀德却将宝剑猛然端直以“饿鹰扑兔”之势接二连三猛刺,眨眼间还击数招。
     孙铁塔站在一旁且不参战,观看二人相斗。淡淡月光之下,争战双方一个宛如游龙,一个胜似猛虎;两把“狼牙剑”或东走,或西奔,每一招都凌厉可畏…..看那采花贼剑锋分明东指,眨眼间却又偏向西边杀来;周怀德也是这样,分明一剑以“力劈华山”之势向对方狠命劈去,但转瞬间又不知怎地闪电般却由上往下挑来…
     双方攻势如雨急风猛,但总被对方不慌不忙轻轻地化解开去!两人守中含攻、攻中寓守,各以怪异招数相搏。两把剑如同银蛇交裹,又如闪电互掣。那周怀德恶斗之间,只觉这采花贼的剑法似曾相识。对方每一招都使他丝毫不敢懈怠,唯恐对方招数出于自己意料之外;但一经出手之后,却又觉得每一招都是自己所熟悉的。而自己的凶狠招法直袭对方,对方也仿佛并不稀奇,从容应招,每次都巧妙十分地将自己攻势解破于无形之中……
    周怀德心中大骂:“同是‘化门’武艺,自然同出一辙。老子非要收拾这个同门败类不可!”这样一想,狠气大增,他剑锋里藏着无限杀机,连连运剑进招,响声“嗖嗖”如风。那贼也似乎发了狠,一剑比一剑快捷,如雷霆疾发、急雨打檐!两人的“狼牙剑”频频相碰,“当当”作响,火花飞溅……
    孙铁塔旁边观看二人如龙虎恶斗,剑法是如此精妙,毫无破绽,倒仿佛是两人在练“化”门狼牙剑法对练,几乎脱口呼出“好啊!”
     两人酣斗良久,那采花贼已是渐渐不支,只见他且战且退企图逃去。周怀德那里肯舍,紧追不放。那贼连逃数步,却又猛然回头几记“闭门推月”之势,向周怀德上、中、下三路“刷、刷、刷”三剑杀来,趁对方收步躲避剑锋之机,他掉头拔腿又逃。
    周怀德心中焦躁、杀得性起,大吼道,“贼子,你就是钻天入海,我‘闪电手’周怀德也陪你到底!”吼罢如旋风般迫去。到了王府围墙边,只见采花贼猛地纵身飞起,一只脚蹬踩在墙上离地有四、五尺高处;借那上纵之势,另一只脚已蹬踩在离地七、八尺高处。而此时左手已能抓扶住围墙最高处,再借那上纵的惯性,将展一扭、双腿一抬,早巳轻飘飘地越墙而去!周怀德也是这般轻灵,眨眼间也翻过了墙头。
      原来武林中的所谓“飞檐走壁”的轻功,井非“腾云驾雾、平地飞升”之类如同剑侠旧小说中的荒诞描写那样;只是通过多年苦练,其纵跳攀越能力比常人高强许多而已。那周怀德随吴宗岳自幼学艺,亦曾苦练“轻功”。初学时先练跑板、蹦坑。跑板是用两丈余长的木板斜放墒上,跑上跑下,坡度逐渐增陡,直至贴墙为止。蹦坑是挖二尺见方的坑,气蓄丹田,直腿双脚蹦于坑外;再把坑逐渐挖深苦练。在平日生活起居,常年腿上携带铁砂、铅条之类重物。经多年苦练,自然奔跑迅疾、跳跃如飞了…..
      孙铁塔旁边观战,见周怀德追赶“孤飞雁”,他眼珠一转手拍脑门自语道:“不好!眼见这贼已输,如果周怀德独擒采花贼岂不大功独揽!如此太显得我孙仲武无能。不行,我也得赶去同擒‘孤飞雁’…..不然那‘名利双收’的话头一定要落空!”想罢,也拔腿翻墙追去。只见二人在大街上且战且跑,孙铁塔大吼一声:“贼子休走!‘铁塔’老子来也…..”
      那“孤飞雁”见他前来助战,更不搭话,“刷、刷”几剑向孙铁塔劈来,猛地拔腿跑得更快了。二人紧追不舍,不觉间已到城外,越过田间小径,前面却是黑沉沉一溜围墙,围墙内是黑压压一片楼阁殿宇。
      原来此处便是闻名全国的川西平原上第一座佛教丛林禅寺——“宝光寺”。这庙宇建于唐朝,极其巍峨壮观。寺中有一座十三层舍利宝塔,此时夜风吹拂着那塔上的铜铃,发出幽雅的“当当”声….原来“孤飞雁”每日即匿藏于这蓑草掩映的塔中,昼伏夜出,一般人那里知道他半点踪迹!
      此时“孤飞雁”绕过此塔,弯弯曲曲往“罗汉堂”逃去。到了堂前收住脚步道声:“看剑!”翻身又与二人战了几个回合。只见他步法轻灵,脚下“八卦步”穿梭般八方飞移与二人周旋,那把“狼牙剑”如一条腾空矫龙,飞舞翻滚,力敌二人…..“当当当”又连拆了几十招,那“孤飞雁”猛然来了个“风卷大旗”之势,飞转身躯将剑横空连连猛扫几个大圆圈,响声“呼呼”逼人!趁二人闪身回避其锋锐之时,借机蓦地一溜烟窜进“罗汉堂”里面去了,二人忙紧追进堂。
      这“罗汉堂”里,弯曲迥环共塑了五百个与真人一般大小的金身罗汉,神情各异:有喜的、有怒的、有笑的、有忧的,也有正降龙伏虎的,也有仗剑握刀的、也有沉思不语的、也有欢呼舞蹈的…此时夜天淡淡月光从窗棂间照入,映出罗汉的轮廓身影,显得斑驳陆离、阴深可怖!     
黑暗中周怀德见那采花贼正提剑隐于大柱后,他大叫 一声,“哪里逃!”说时迟、那时快,早巳剑如闪电猛劈下去。只听“哗啦”一声砍下一只膀子来,那贼兀然不动。周怀德上前一看,哪是什么采花贼,原来砍脱“伏虎罗汉”的一只泥臂来!
      堂殿那一角,孙铁塔又看见采花贼伏于窗下,他遂用尽吃奶的气力将九环刀“咣当”一声横劈而去,满以为这下大获全胜了!谁知“咕啷嘟”滚下一只脑袋来,细看原来却是“吞蛇罗汉的泥头!
      孙铁塔连称:“罪过、罪过….”那“闪电手”周怀德猛地一顿脚,大叫一声:“孙兄,不好了,我们中了贼人‘调虎离山’之计了!”
     孙铁塔也猛然醒悟过来。两人急忙找寻旧路要赶回王府,怎奈这“罗汉堂”门中有门、墙外有墙,乃是一座九曲回环的古建筑,如同迷宫一般。两人又不熟悉这寺的地形,加上又是茫茫黑夜之中,一时间哪能寻着归路?两人在堂里转来绕去,好不焦急!

 
             6. 调虎离山,孤飞雁劫走李翠花
  
    
    话分两头。却说王义庆依周怀德之计,也不惊师动众,每夜只让周怀德、孙仲武二人埋伏于绣楼下。他邀功心切,也每晚躲于绣楼底楼的密室中,隔窗观阵。这夜眼见周怀德杀退那贼,与孙铁塔二人奋力追捉“孤飞雁”去了。他深知二人功夫高强,此去多可大功告成。这几日为了显赫乡里、博名四方,他倒把好色之心暂时收敛住,那李翠花自从接进王府,他连手也不曾碰过她一下。今夜料定“孤飞雁”多可就擒,便忽然萌发春心,想上楼与佳人亲热一翻。他遂跨出房门登上木梯往楼上走去。
      这李翠花不过十七、八岁的农家女儿,早与村里一个青年小伙偷偷相爱。因她父亲李老汉得知王义庆要讨他闺女做二房姨太,一来是畏惧王义庆势大,二采是贪图他有钱,故一横心应允了。而李翠花却是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她一个娇弱女子哪有甚么抗御之法?无可奈何被哭哭啼啼抬进王府。几天来,却不见王义庆前来逼她,每夜叫她在绣楼上窗前呆坐,她又纳闷又害怕。
    这一夜,忽听得楼下叮叮当当地打将起来,正自心惊,却忽然又没声响了。隔不多久,听得楼梯响,见王义庆笑迷迷地上楼来。她心里一阵慌张,王义庆早到了她身边,见红烛辉照下,这李翠花越发显得玲珑娇秀、楚楚动人。
      王义庆用手托住她的香腮,浪声问道:“小美人,冷落你了!可想你王爷么?来来来,今日爷们与你亲热亲热……”说罢就动手动脚摸李翠花的胸脯。
     李翠花见他满脸黄胡须,比她爸李老汉岁数还大许多,又是一付淫荡歪相,不由得一阵惊恐,又厌又怕,慌忙闪身躲开叫道:“别,别碰我!”
王义庆一怔,随即“嘿嘿”一笑说道:“我王某讨你做偏房姨太,从今后你吃的是珍肴美味,穿的是绫罗绸缎,再也不用流臭汗干粗活了,难道你还不情愿?”
     谁知李翠花昂起头嘴里蹦出三个脆生生的字:“不情愿!”
     王义庆一阵恼怒,虎着脸厉声说道:“不情愿?为啥?全县城谁不知道我王某知书识礼,是正人君子!你不情愿,我是坏人不成?”
这李翠花虽是田家女子,却生性倔强,又心直口快,见王义庆逼问,脱口就说道:“谁知你是好人还是坏人?我们乡里人暗地叫你是‘笑面狼’,面子上假仁假义,骨子里缺德事干得不少……”
     王义庆不料李翠花如此抢白他,气得脸背面黑,上前一把揪住李翠花的前胸恶声问道:“我,我干过啥缺德事?”
     那李翠花一咬牙,闭住眼断断续续说道:“都骂你人面兽心、老色鬼…你家有四个佣人丫头,不是都被你强占了…前后死的死、卖的卖,还逼疯了一个!”
    王义庆一听李翠花竟然毫不畏惧,揭了他的老底,不禁怒从心上起,猛然一巴掌向李翠花狠命打去,嘴里骂道:“好贱人!老子花许多钱讨你来,敢如此胡闹……有道是‘讨来的婆娘买来的马,任我骑来任我打’!嘿嘿,你不愿意,老子偏要你愿意!”说罢,狠狠把李翠花推倒在床上,如狼似虎,三下两下撕脱掉李翠花的衣服,扑在她的身上。你想李翠花这样的娇弱女子怎能抗拒?除了嘤嘤哭泣死命挣扎外别无它法,眼看受辱已是难免了。
      正在这时,王义庆只觉得背后颈子有一个冷冰冰的东西。他好惊骇,偏头一看,这一吓,几乎吓得昏死!原来床前竟然早巳毫无声息地站着一个黑衣黑裤、蒙头裹面的夜行人,两只眼珠子射出两道凶光,正用利剑抵住他的脖子…..只听那人声音沙哑,冷冷说道:
       “王会长,你不是要捉我这‘采花贼’么?原来你才更是一个大大的采花贼!”话音刚落,提小鸡样一把将王义庆提将起来,又是一阵狂笑,声音十分难听,“哈哈,你不是要用我‘孤飞雁’的人头挣个美名扬名四方么?”
说毕,那手中利剑早巳横空猛挥,亮晃晃、冷森森,如同闪起一道电光!王义庆两眼翻白,暗道:“此命休矣!”谁知那利剑左右旋风般飞舞,不偏不歪,恰恰将他两只耳朵整整齐齐割将下来!那“孤飞雁”又是一阵狂笑:    “本当杀了你的狗头,又恐污了我的宝剑。割下两耳,人人都认得你这‘正人君子’,岂不更扬名四方,哈哈!”话声刚落,早腾空飞起一个旋风脚,将血流满地、魂不附体的王义庆踢到楼梯口。只听得“咕咕咚咚”几声,王义庆像滚瓜一般翻滚下楼去了……
   
           

                7.  情惨切,孤飞雁月下露真容
   
     
    再说周怀德、孙铁塔二人已知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在宝光寺里心如火燎,找来寻去好不容易才寻着旧径急急赶回王府。匆匆登上绣楼看李翠花还在楼上否?到了楼上,烛光将残,映照地上点点血污;屋内空空荡荡,哪还有李翠花的人影子!
     二人好不愤怒,咬牙切齿。正无可奈何之际,忽听楼下有人声嘶力竭地大喊道:“哎呀呀,可不得了罗…..周壮士、孙壮士,快快下来哟!”
    二人大惊,匆匆赶下楼去,只见王义庆头上裹满白布,还兀自不断向外渗血,有两个王府佣人挽扶着他。跛子师爷见着周怀德,气急败坏连声说道:“二、二位壮士,快、快去追那‘孤飞雁’!他、他劫走李翠花,出了‘怡华轩’,往、往东门外逃去了…”
      王义庆呻吟着,恶狠狠地厉声吩咐佣人道:“别管我,老子死不了!快去警察署报警,叫他们快派马队配合追捕,一定要逮住这反贼……快去!”
周怀德见此,对王义庆道:“你们随后赶来,我与铁塔兄马上去追‘孤飞雁’。他携带李翠花一道,谅他没逃多远!”说罢,与孙铁塔急奔出王府,往东门外赶去。
     他俩本是武林高手,腿功甚捷,中了那“孤飞雁”的圈套,心中羞愤交加,故此时脚下如登上风火轮一般,呼呼生风,月光之下只见扬起一阵尘埃。不一会,就跑了五、六里路。夜色之中,果然看见驿道上有两个黑影正疾步赶路,这正是。孤飞雁”与李翠花二人。
     原来,若凭“孤飞雁”的矫捷轻功,周怀德二人休想追上;只因他携带李翠花,想快也快不了。此时,孙铁塔如炸雷般吼道:
      “‘孤飞雁’休走,我等又会你来了!”
      话音刚落,只见“孤飞雁”将李翠花推开在路旁,声音沙哑匆匆说道:“在此等我,千万莫乱跑!”却也奇怪,李翠花居然十分顺从,站在路旁树下一动不动,面露焦急担忧之色!那“孤飞雁”早已扬起狼牙剑,立稳脚步摆好“饥鹰捕兔”之势,扯开门户迎敌。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孙铁塔倏地跳步上前,手臂猛挥,一记缠头裹脑“刷”地横劈一刀而来!这一刀力藏千斤,甚是凶悍!按常规“孤飞雁”理应闪身先进其锐势才是上策。谁料他此时也是又气又狠,将牙格格咬响,似乎心中在暗骂孙、周二人死命与他作对纠缠,所以此刻毫不退让,冒险进招,右腕一抖反手就是一剑顺刀劈的方向以剑之狼牙钩来,随之身随剑势,一牵一引,只听“咣当”一声,孙铁塔的九环云头刀几乎脱手!他大吃一惊,慌忙双手紧握刀把,立稳脚步。而“孤飞雁”也步子趔趄,连晃了两晃;刚要站稳之际,周怀德已是腾空跃起,一记“燕子穿云”挥剑径向他心窝刺来…….
     “孤飞雁”哈哈一声怪笑,笑声里似乎含了许多凄凉。只见他不顾将受刺中之险,快捷异常,手中狼牙剑似是一道白光,也直向周怀德胸前扑去!眼看两把狼牙剑就要刺进两人的胸膛,周怀德的前襟已被划破,他大吃一惊,晓得对方用的是两败俱伤的拼命打法…..
     说时迟、那时快,周怀德猛抽回剑,闪电般一个“狸猫上树”之势,“嗖”地跳出圈外。“孤飞雁”却毫不犹豫,翻身又对身后的孙铁塔一记“坐盘反撩”,直袭对方“气海”要穴。孙铁塔闪身躲过,操起九环刀“咣当”一声来了个“张老砍瓜”之势猛向“孤飞雁”横砍。
      “孤飞雁”也不后避,冒险进招,突然低头“嗖”地一个前滚翻滚将过去。刚立起身子,趁对方尚未收回刀势之际,他狼牙剑“呼”的一声,旋风般削去…..孙铁塔急忙将头向后一仰,虽避得快捷,颌下的络腮胡子也被削去一截,月光下随夜风飘散。
     三人恶斗,只见剑影纵横、刀花乱舞,“叮叮当当”令人目眩神迷!按说那“孤飞雁”的武艺纵然十分高强,也绝非周怀德,孙铁塔二人的对手。只是今夜,他似乎已将生死置于脑后,发起狠来,拼死恶战,屡出险招…..他手中的那把狼牙剑如同一团白光护着全身,剑诀东指西顾,剑光飘忽不定,左冲右突。只见他左一记“分花拂柳”,化解开二人攻势;右一记“毒蛇吐信”,指东杀西……在周、孙二人刀剑威逼之下,险象环生。他手中那把剑攻守俱妙,飞起的一团剑光宛若滔滔洪波,溃围即出,也给周孙二人威胁不小…..有道是“一夫拼命、万夫莫挡”,一时间三人杀得气喘吁吁,竟成了短暂的相持僵局之势。
      正在这时,“得、得、得”……只听见驿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并闪起无数只亮晃晃的火把来。夜空中响起声声呐喊:
“莫走了江湖盗贼!”“逮住‘孤飞雁’反贼!”
      原来,警察署接到报警,立即派来几十人的追缉马队。领头的是缉捕队队长陈正昆,因他嗜酒如命,长了一只显眼的酒糟红鼻子,外号叫“红鼻队长”,此时正与骑着一匹大黑马的王义庆并排跑在最前面。
    眨眼间马队已跑到跟前,缉捕警察们腰上吊着盒子炮,手上提着又弯又细的日本式马刀,纷纷跳下马来,分开成扇形向正拼命厮杀的“孤飞雁”包围而来。“孤飞雁”晓得情形危急,“嗖”一声纵跳出圈子。正犹豫间,只见那站在驿路旁树下的李翠花又吓又急地对他狂喊道:“不要管我,你快逃呀,快快!”
     这一叫,周怀德、孙铁塔大觉纳闷,奇怪李翠花如何这般关切“孤飞雁”。而那被割掉双耳的王义庆却几乎把鼻子气歪。他几步跑上前去一把揪住李翠花,大骂道:“好贱人,你竟甘心淫奔,如此关心恶贼!”话声刚落,早提起手中的龙头拐杖,狠命向李翠花打去!
     李翠花“啊哟!”一声惨叫,重重摔倒在地上。周怀德心中不忍,正要上前拉阻王义庆,却听得那“孤飞雁”也惨然怪叫一声,想要冲过来救李翠花,却又被众人持刀威逼,包围圈越来越小。只见他发疯般又是声怪啸,撕人心肺,震撼夜空!猛地刷、刷、刷,挥剑狠砍猛劈,杀出一条血路,将两个挡他路的警察砍伤倒地,然后往驿路旁一座山上逃去。
      原来“孤飞雁”晓得若沿驿路逃,那马队必然要紧追不舍,故只好舍命向山上逃去。这时,却见“红鼻队长”掏出盒子炮,冷笑一声;一甩手“砰”的一枪打去。
      “孤飞雁”在山路上听见响声,忙低头躲避,这一枪却已打在他左肩上。他一个踉跄,晃丁几晃,又拔腿飞一般逃去…..此时,王义庆仰天哈哈大笑,他对“红鼻队长”说道:“老天爷保佑,这恶贼命该落网!他不晓得这山叫‘牛头山’,三面环水被两条岷江支流包绕汇合,就如一条牛在饮水。只有一条旱路,就是我们脚下这条山路…..派几人守住路口,其余人慢慢搜寻上山,这一回他又受了枪伤,就是插上双翅也飞不了罗….哈哈!”
     周怀德对孙铁塔道:“你随诸位慢慢赶来,待我先追去再说!”说罢,早飞身急往山路风一般追去,刹时间已不见了踪影。孙铁塔厮杀了一夜,流了一身臭汗,加上又体魂肥壮,如今见即可大功告成,顿觉疲软起来,遂随着众人慢慢登山搜寻。
     却说周怀德仗着自己轻功超群,脚踏石径飞奔直上追赶“孤飞雁”,不一会就已赶到山腰。这牛头山树竹茂密,转了几个弯,已经看不见山下的火把,听不见山下的呐喊声。借着月色,他看见蜿蜒石径上有点点血迹,露珠般在月光下闪光发亮。睁眼一看,见那“孤飞雁”步子已有些飘浮,踉踉跄跄地跑着…..
     不知不觉已迫到山巅悬崖之处,已能听见滔滔江流的流水声;四面俱是悬岩峭壁,“孤飞雁”已无路可逃。此时周怀德距离他不过三、四丈之遥,正想—个箭步窜去将他擒捉。月光下只见“孤飞雁”猛然转过身来,气喘吁吁,厉声叫道:
    “周怀德!你为何苦苦逼我?”   
     这声喊叫,声音虽然并不很大,但周怀德却像头顶上滚过一声霹雳,震耳欲聋!一时他怔住了,呆呆站立。那“孤飞雁”又对他叫道:“周怀德!你为甚认贼作父、为虎作伥?”
     周怀德心中猛然“咚咚咚”狂跳。那声音虽然嘶哑,却含着他十分熟悉的韵味!他惊疑万分,盯着“孤飞雁”:“你、你是…….”
    “怀德——你真的一点听不出我的声音吗?”“孤飞雁”无限凄楚、惨然一笑断续说道。
     周怀德此时手中的狼牙剑“咣当”一声坠落地上,喃喃道:“你、你是秀莲?你、你没有死?” 
     “不,我死了,又活了…..”吴秀莲摇晃着身子,吃力地回答,声音惨切!
周怀德跑步上前,急促地问道:“此话怎讲?让我看看……”说完就想去揭吴秀莲蒙着的面罩。谁知这时吴秀莲就像挨了一闷棒,连声说道:“别,别看我,别看我…”她话声越来越低微,身子晃荡着,终于无力地重重摔倒在地上…….
    周怀德疾步上前,从地上扶起昏过去的吴秀莲,将她抱于怀中,慢慢揭掉蒙头的黑布,露出一绺乌黑发亮的长发来,头发中还别着一只曾折断过的铜簪。周怀德是何等熟悉这铜簪啊,原来这还是以前他俩亲密嬉闹时,被他不慎折断的!
   周怀德嘴唇蠕动,发抖的手又慢慢揭开蒙在吴秀莲脸上的布面罩。刹那间,周怀德头上又如滚过一声巨雷,脑袋几乎要被炸裂开来!原来露出的一张面孔,满脸疮疤,破烂鼻子,只露出两个黑洞洞的烂鼻孔来:这正是周怀德在王府门前曾见过的那个丑乞丐!


                 8.恨无限,周怀德跳江葬武魂


    这时,吴秀莲慢慢睁开眼,苏醒转来。她对周怀德凄怆地苦笑道:“怀德,我容貌丑恶狰狞,你、你害怕了?”
周怀德此刻如同正在一场恶梦之中,他颤声问道:“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吴秀莲表情木然、目光呆滞,她声音低微地说道:“那个麻子师长捆我,糟蹋我……我哭,我踢,我骂他‘麻脸狼’,后来他火了,疯了,用刀划我的脸,割我的鼻,一刀又一刀,毁了我的相,最后把我抛进江里…”
她的声音平淡而细微,断断续续说着,就像在叙述一件遥远的、与她不相干的故事。如今,她的眼泪早就流干了,剩下的只有埋藏心中深深的仇恨!三年前,她虽被淫辱却拼命反抗,麻子师长惹恼了,匪性大发…..她被毁相后抛入合川县城边的滔滔嘉陵江中。
     她在江水中挣扎着、游着,终于拼命靠,了岸、昏倒在石滩上。后来她被江村农人救起,几天后听说父亲吴宗岳已被麻子师长乱枪打死,她真想再跳进大江中一死了之!旁人再三劝慰,她想来思去,自己一个冰清玉洁的良家女儿,身心俱被糟蹋摧残,还弄得家破人亡,哪能就这样悄悄死去!
      她要活,要去报仇雪恨!养好伤后她想寻找机会刺杀麻子甲长,但那家伙早率部抢地盘不知开拔到何处去了…..最后费了不少心血,总算有了机会杀死了那个盗她的同门败类采花恶贼。但她并不死心,仍在川中各县闯荡,一是为了继续寻找麻子师长,二是打家劫舍,专与官府军警、豪门恶绅作对……        
    周怀德听完吴秀莲断断续续的叙述,如万箭钻心、悲痛万分,他含泪道“你为何不来寻我?”    
     吴秀莲惨然一笑:“我的身子已被玷污,我的脸孔成了这副丑样,你设身处地想一想,我能来找你吗?怀德…从前的清白女儿吴秀莲死了,活着的只是个复仇游魂!我在各处打家劫舍,救那些和我同样饱受糟蹋的苦命女子。我告诉她们我也是一个苦命女子,将银钱分送给她们逃避它乡。官府、富绅诬我是采花贼,我乃女儿身,岂有采花意?真正的采花贼倒是他们自己!他们三妻四妾,糟蹋了无数清白女儿…..他们这些衣冠禽兽才是一伙真正的采花贼!”
    周怀德听吴秀莲气喘吁吁地说到此,不禁悔恨交加、泪如雨下:“我糊涂,是我害了你…我不该前来捉你…..”
     吴秀莲听到此处,眼眶一湿凄凉苦笑道:“怀德,这怎能怪你?你并不知情!我在王府前认出你后,恨不得马上拉住你向你倾倒我满腹苦水,可是我又害怕见你——我没险再见任何亲人!我只是一只受伤离群的孤雁,迟早会被恶鹰凶鹫吞掉的……真的,我有预感,即使这次你不前来,我也肯定早晚会落入官府手中!这次我受伤不轻,活不长了,怀德,能在你身边死去。我死也瞑目了!”
      吴秀莲凄怆地说到这里,婉蜒山路上突然响起缉捕警察的呐喊声,亮出许多明晃晃的火把来。周怀德猛站起身子对吴秀莲说道:“我向王义庆他们讲明原委,马上送你下山医治枪伤!” 
     吴秀莲流血甚多,月光下脸孔一片死白,她吃力地说了一句:“官府不会放过我的,别、别……”话声刚落,昏迷过去倒在草地上。
    此时,孙铁塔等人已蜂拥而来,周怀德迎上前去。居高临下挡住他们去路,向王义庆等人说明此中原委,要马上背吴秀莲下山救治。
      王义庆听完,先是一怔,沉吟半晌,突然仰天呵呵大笑。他对周怀德厉声说道:“听你如此讲来,此贼倒也情有可悯!只是,此贼若仅系一个采花贼倒也罢了,割掉我王某双耳。劫走我娇妾,不过是一己私仇而已……但她并非单与我王某一人作对,她打家劫舍、杀害军警、屡屡作案,乃是政府通缉之要犯!我王某既为正人君子、土绅领袖,岂能纵贼再逃法网、放虎归山继续危害政府?此贼实属万恶不赦!生要擒捉归案,死应悬头示众!周壮士,你理应大义灭亲,配合政府剪除此贼,方于你有利!”
     周怀德听到此,不禁一股热血上涌、双眉竖起,他握紧手中狼牙剑大怒道:“照你如此说来,是一定要置她于死地了?”
     那“红鼻队长”这时刷地抽出马刀吼道:“谁敢与政府为敌,格杀勿论!姓周的,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放聪明点,山上山下都是我们的人,就算你武艺高强,也绝难与我们作对!”说完,他向左右一挥手道:“来人呀,给我拿下政府通缉要犯‘孤飞雁’!”
     “谁敢上前一步!”周怀德如同被激怒的狮子,怒目圆睁雷鸣般大吼一声。
      警察们被他这威武气势震慑住了,一时间谁也不敢上前。正在僵持之际,只见孙铁塔右手一扬,一枚暗器夹着风声“嗖”地闪电般向周怀德袭去!周怀德身灵步捷,忙低头躲过。好险!那支飞镖牢牢地钉在周怀德身后一棵松树上,扎进足足有好几寸深!
     周怀德冲那孙铁塔冷冷笑道:“仲武兄!你也晓得‘不讲武德、便是武贼’,为了蝇头微利贪图奖赏,竟忍心对武林朋友暗下毒手。你空有一身好功夫,见利忘义,可耻!可怜!”
     几句话骂得孙铁塔又羞又怒,强颜答道:“你既与反贼同党,又公然拒捕,危害政府,休得怪我不讲义气!”
此时“红鼻队长”已急不可耐,将手一挥叫道:“不要与他唠叨!兄弟们,快上,与我将两个反贼一齐拿下,定有重赏!”话音刚落,众缉捕警察持刀纷纷涌上前来。
    周怀德至此,晓得不是鱼死,便是网破,按捺不住满腔怒恨,剑眉双竖、两眼圆睁。他大吼一声:“来来来,不怕死的快上前来,我‘闪电手’周怀德今日与你们痛快玩玩!”说完,一抖手中狼牙剑,呼的声一个“雪花盖顶”向冲在最前面的一个警察狠扫而去!那警察忙以手中马刀隔架,只听“咣当”一声火花四溅。另一个警察早又抡起马刀从一旁向周怀德当头劈来。
周怀德将身子猛然一偏闪躲过,抽回剑闪电般就是一个直刺!那警察不料他身手如此快捷,猝不及防,胸前已中一剑,只听得“啊哟”一声惨叫,“咚咚咚”地滚下悬崖去了…..
       这时,“红鼻队长”双手执刀,“嗷”地一声怪吼,猛地跳起有好几尺高,一个“力劈华山”之势向周怀德当头狠劈下来。周怀德见他势猛,不敢怠慢,忙用狼牙剑去拨格,只听“咣当”一声,周怀德虎口一阵震痛,忙看自己的剑刃,竟被砍缺一个小口,暗道此人刀法好狠!原来这些缉捕警察均经日本教官严格训练,劈刀术都很精湛…..
       这日本刀,古称苗刀,又叫陌刀,通称倭刀。其技法独特,可双手握,也可单手捏,实战中可砍可劈可刺,还能挑、推、剁、戳等等。那日本到中国明代后,武风兴起,日本武士无不喜爱刀术,故刀术十分著名。明抗倭名将戚继光在《纪效新书》中就详细记载了倭刀的特点,并将其融合在我国传统刀法中,著《辛酉刀法》一书……故此时周怀德与这些擅长日本劈刀术的缉捕警察恶斗,分外吃力!所幸的是山路狭窄,众警察施展不开。自己居高临下,还不致腹背受敌……
      淡淡月光下,只见刀光剑影、喊杀声声,鲜血飞溅、死尸横陈。周怀德此时也受伤多处,血流满面、衣衫破碎。他心中明白绝难逃脱这些人的魔掌;况师妹吴秀莲遭遇如此凄惨、生命垂危,自己也心如冷灰,绝不想一人偷生!此时他双目几乎喷出血来,发狠拼死恶斗、越战越勇。那王义庆躲在远远的老柏树后,偷看这血肉横飞的打斗场面,吓得心里“怦怦怦”地乱跳……              
       忽然“红鼻队长”呼地跳出搏斗圈子外,大吼一声:
     “给老子散开,老子要开枪了!”原来他本想生擒周怀德等二人,才更好邀功请赏。但是拼杀良久已死伤了好几个警察,那周怀德武功实在厉害。      

     “红鼻队长”暗道这样太不划算,就腰里掏出盒子炮,对准正在腾挪闪展挥剑如风的周怀德“砰砰砰”就是几枪!
周怀德要想躲开已是来不及了,右胸巳连中三枪血流不止。他摇摇晃晃一阵,又硬是拼尽力气站稳脚步。这时那枪声震响夜空,将昏迷的吴秀莲再度惊醒。她眼见周怀德已中了枪弹,如同利刀剜心,惨叫一声:“怀德啊…”拼尽最后全力,抬起身来摸出“铁鸳鸯”扬臂打去…..其后咚地脑袋重重倒在草地上,气绝身亡。
     “铁鸳鸯”在空中如一道电光径向“红鼻队长”飞去,终因力量不强,势头越来越弱,“红鼻队长”眼明手快,用手中盒子炮“当”的一声将其碰落于地…..
     周怀德见此,猛然间气提丹田长啸一声,声音极其凄凉悲壮、揪人肺腑,在山谷间久久震荡……
     众人大惊,以为他一定拼命猛扑过来,不由得都连退好几步。谁知道周怀德双手捏着那把锋刃残缺的狼牙剑,骤然折断成两截,扔在悬崖之外。
他转过身来,十分艰难地挪动脚步,慢慢到了吴秀莲跟前。他用尽全力从地上抱起身躯已渐冰凉的吴秀莲,向悬崖尽头走去。下面便是滔滔岷江,月光下泛着白光,像一条飘带般蜿蜒向远处流去…..
     “红鼻队长”、王义庆等人猛然醒悟过来,一齐乱叫起来:“抓住他,不让他跳崖!”“快抓住,才好向上峰请功呀!”
      周怀德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神情严峻冷漠。猛然间, 他惨然一声长啸,惊天动地:“苍天哪,宝剑虽利,武功再好,能杀尽天下恶人么?!”
吼声刚落,他已抱着吴秀莲,双双飞身向黑洞洞的悬崖外腾空跃去。隔了一会,才从那滔滔岷江隐隐传来“咚”的落水声。但周怀德的那声长啸,声音悲壮苍凉,犹在群山之中回荡、回荡.....    
    正是:壮士十年磨一剑,意欲济世扫凶残,
          虎狼当道苍生苦,热血空洒泪斑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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