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研究历史的严肃学术态度进行文学写作——
第五届“四川文学奖”获奖者郑光路创作谈
记者:
2006年12月29日,第五届巴蜀文艺奖、四川文学奖在成都隆重举行颁奖大会,省委宣传部长王少雄,常务副部长侯雄飞、省政协副主席谢明道出席会议并向获奖者颁奖。据悉这是全省专业文艺评奖项目,四川文学奖是代表四川省文学创作水平的最高奖项。你的长篇历史报告文学《川人大抗战》荣获此届“四川文学奖”,向你表示祝贺!不知你获奖后有何感想?
郑光路:
谢谢!我是十分平静地对待获奖一事的。我只是一个“体制外”的作家、学人,自己研究历史和文学创作,从不是追求得什么奖。事实上,自己也不能靠这谋生,也没资格以此评职特、分房子等……我想获奖是一回事,获奖作品作品若干年后是否还有价值更重要。所以自己写作态度很严谨,自己从来主张要学习那种为历史、为后人秉笔直书的优秀历史传统和文人风骨。要像我们四川藉作家巴金提倡的“说真话”、“作家应凭自己作品,不靠其它”……自己也从来不屑那种急功近利拉圈子、钻营迎合的庸俗之风。
记者:
《川人大抗战》2005年由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后,引起重要反响。中国著名大网“搜狐网”在出书半月后即长篇转载。著名大型文学刊物《中国故事》专门出了近20万字的专辑介绍此书。“人民网”(人民日报网络)、中共中央统战部网站、“民革”中央机关报《团结报》等多种刊报网络媒体,都转载或发表评论。国内东方卫视、四川电视台等等,都曾为此作专题节目或人物专访。四川人民广播电台据此书制成八集广播系列《川人大抗战》……《川人大抗战》还被国内、外许多报、刊、电台、互联网转载(包括加拿大、美国等华人刊报网站)。据《成都商报》2005年7月31日报道,本书进入销售排行榜前十名……这些,确实说明此书受到广泛欢迎和好评。各界评论普遍认为:本书是“将严肃历史与文学创作融为一体的优秀作品”,是宣传四川、宣传成都光辉历史的优秀之作。
郑光路:
本书受到欢迎、好评和获奖,我认为不能归功于自己写得怎么好,而是那段四川人民血写的抗战历史不再被讳言,得到了应有的尊重和承认。八年抗战中,350万川军出川抗战,64万多人伤亡,其参战人数之多、牺牲之惨烈居全国之首;八年抗战中四川还提供了全中国近三分之一的财政粮赋!但是以前以“抓壮丁”为题材的影视剧之类,却以“戏说”形式极大地歪曲、丑化四川这段光辉历史。
记者:
确实如此。我们在《抓壮丁》中看到:影片始终在描述老百姓怎样逃瘟疫般躲避上前线……电影中通过王保长之口说什么:“出征军人是打中国人的”,“出征军人看哪个不顺眼就打哪个”……电影中王保长、李老栓还满口什么“炕熟”、“蒸熟”、“煮熟”、“拿来吃了”等等为噱头,肆意戏谑嘲弄当年抗日军人家属……剧中通过卢队长之口说什么:“难怪下江人都骂四川人是‘川耗子’”之类。“川耗子”是骂损人利己耍小聪明,阵亡了26万多四川子弟的四川人是这样吗?
郑光路:
令人痛心的是,无数中外人士和一些青年人就是通过辽些影视剧,来认识大后方四川人民的……我写《川人大抗战》,力图以尽量客观、公正的严肃态度,描述那段真实抗战历史(包括350万抗日川军及高级将领的爱国抗战)、再现四川人民的惨烈牺牲和伟大历史贡献。近几年来,抗战史研究与写作,已逐步突破某些不尊重历史的限制、束缚,被政府、文学界、史学界重新审视……这是一种令人欣慰的历史进步。
记者:
从艺术创作上讲,你有什么经验和体会?你究竟在研究历史还是在文学创作?
郑光路:
经验谈不上,体会却有两点。第一,我主张学习和发扬司马迁《史记》中那种“文史结合”的优秀传统。我自己写作指导思想是:“以研究历史的严肃学术态度进行文学写作;以文学写作的方式去研究历史”,我希望这能成为自己较独特的文学风格。今年国外出了我两本研究文革史的专著,80多万字。其中一本是《中国文斗》,研究20世纪60至70年代文化现象,如新闻出版、广播说唱、文学艺术、音乐舞蹈、民俗、美术、建筑、雕塑等各个文化领域在特殊年代的奇特癫狂现象……另—本是那个时代的纪实性描述。这种作品,似乎不大好生硬区分是研究历史还是文学作品。
记者:
一些评论文章,认为你的文史作品,大都具有材料独特、新奇、大题材等个性特色,显示了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
郑光路:
这是对我的鞭策。所以我第二点体会就是:“越是地方的就越是世界的,越是历史传统的就越是现代新潮的”。许多人根本认识不到这一点,许多搞文学的人把文学只当成一种写作技巧,许多搞历史的人又把历史只当成书斋枯燥死学问。
我希望能植根于家乡四川,把历史、乡土文化和文学三者水乳交融地结合去写作品。其它弄不醒豁的,别假绷内行去不分题材地乱碰。世界很大,个人渺小,我绝无用一只秃笔去写宇宙八荒的胆量和才气。我最欣赏蜀中先贤李劼人。他虽曾留学法国“喝洋墨水”4年多,创作却很“土气”。
我总结了李劼人特色:以刻画真实历史(不去生硬图解政治)为主旨,以极扎实的乡土文化为血肉,以讲故事(摆龙门阵)为叙述手法来写成都……这就形成他最为独特的风格:“以小说形式来写信史、地方史志”;反言之,是“以写信史、地方史志的严谨来写小说”。所以,他写的不仅是文学作品,也堪称地方史、民俗专著……结果,李劼人在文学史上的地位,现在有识者认为:他将超过郭沫若!
我是一直照李劼人搞创作的这条路子走的。我希望自己的作品,不仅让读者了解我要表达的主要内容,也能了解历史的真实局部细节。
记者:
这很不容易,需要作者厚积薄发……请问你新一年会出什么书?
郑光路:
近年我主要是以研究和宣传巴蜀文化为主。类同“野史杂说”的《四川奇事》50万字,已与出版社达成初步协议,可能分成两本于2007年出版。
记者:
历代野史杂说,其真实性、趣味性、可读性,从古至今都极受人们重视,有着正史经传决不能替代的重要作用。想来你这《四川奇事》,应当丰富四川历史和乡土文化。
郑光路:
要想深入了解历史,仅依靠官修的正史,有时实难窥全豹。正如鲁迅所说:“野史和杂说,不像正史那样地装腔作势。” (《华盖集·这个与那个》) 他还说:“历史上都写着中国的灵魂,指示着将来的命运……但如看野史和杂记,可更容易了然了,因为他们究竟不必太摆史官的架子。” (《华盖集·忽然想到》) 我热爱家乡四川,但这种热爱并不是一味迎合颂扬。能“以史为鉴”真实记录下历史上曲折教训,更是热爱。从写作技术上讲,中外有种流行倾向:即以“显微镜”研究方式,把历史问题以深奥的理论术语复杂分析,以显示作者“专业水平”。我不欣赏这种“象牙塔”写作方式。我写文章力争融学术性、知识性、趣味性于一炉。《四川奇事》一书看似在披露许多“巴蜀之谜”和“趣闻轶事”,实际上大都是某种历史话题的研究。这种研究,不是故作深沉、卖弄文字技巧,而是像和老朋友“摆龙门阵”一样娓娓道来。总之,我决不会“装腔作势”地去写,但是我相信我是在写真实历史,虽为“野史和杂说”,但足可补正史之缺。
记者:
据我所知,你还主办了一个“中国独特题材文学网”,开办—年多来点击率已在百万次以上,由于独具特色已颇有影响,被认为是中国民间有影响力的文学网站之一。目前作家、学者办网站的还不是很多,你为什么想到办网站?
郑光路:
中国网民总数已达1.23亿,有望超过美国居全球首位。当网络已成为最重要的表达民意、传递信息的平台,作家、学者如果还是“网盲”,似乎已大落时代之伍。目前—些文学刊物亏本发行却“官气”依旧。我主办“中国独特题材文学网”,是想为更多排斥在刊物“圈子”大门之外的朋友提供发表作品的平台,同时想为繁荣四川文学、史学,和更好地宣传四川做点实事。
记者:
请问你这次获奖后,请问还会写什么书?
郑光路:
中国大地藏龙卧虎,俊才异士无处不在,获奖只表示自己必须更虚心向旁人学习。我正在写“巨型灾难片”式的《明末清初被毁灭的天府之国——四川噩梦》。经2006年紧张痛苦的工作,已完成约四分之三(25万字)。此书不仅要再现那段四川有史以来特别重要的历史,而且希望对今人、后人有所启示。为此我花—年多主要时间,阅读了上百种明清史料及四川各种历史地方志书。我力争把《四川噩梦》打磨成对得起历史、对得起读者的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