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郑光路 :
炸死日本中将的“老川军”
(2005年6月号)
-------------------------------------------------------------------------------- http://www.wanxiazazhi.com 流金岁月 2005年6月29日
文/郑光路
电影《地雷战》中“土地雷”令侵华日军闻风丧胆的故事,为广大中国观众所熟悉。但在中国抗日正面战场上,日军高级将领酒井直次中将被川军炸伤毙命的重要史实,却长期少为人知…… 2005清明节,成都万年场“川军抗日阵亡将士纪念碑”前。几位八旬以上的老川军战士神情庄严地敬献花圈、长时间地低头默哀……四川多家电台、报纸作了现场报道。 是啊,想当年,中国抗日军队中,每五、六个中就有一个四川人,故有“无川不成兵”之说。出川抗战的350多万川军,有64万多人伤亡;其参战人数之多、牺牲之惨烈居全国之首,占全国抗日军队总数的五分之一……以毛泽东为首的中共中央和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政府,都曾对川军英勇抗战作过高度评价! 成都市民革文史委员会主任王大炜对我说:“缺少川人抗战的抗战史,决不是一部完整的中国抗战史。你写的长篇专著《川人大抗战》,今年作为四川重点书目出版后,国内好评如潮,被认为填补了这项空白。但是,你书中美中不足——没有写到他!” 王老师指着仍伫立在纪念碑下的一位老者说:“他叫黄士伟,他的事迹应当出现在你书中!”王老师介绍我去见他。 今年已86岁、但精神矍铄的黄士伟老先生久久地握着我的手,激动地说:“四川人民鲜血浸透的抗战史,虽然才隔60来年,但如今许多人根本不清楚了……你的书全面描述了四川人民的伟大历史贡献,作了件很有意义的工作!” 黄士伟给我讲起他硝烟弥漫的抗战岁月…… 黄士伟,1921年1月生于四川荣昌县(现属重庆)。1937年7月后,他在成都蜀华中学读书。“芦沟桥事变”隆隆炮声响起,即将高中毕业的黄士伟热血沸腾,考入川军第21军,脚穿草鞋打着绑腿,随着几十万四川健儿出川英勇抗战! 1938年9月10日,为策应武汉大会战,防守长江中下游的川军8月份开始在长江两岸击沉、击伤猖獗一时的日本军舰多艘,屡建奇功。日寇大为震惊,向川军进行疯狂扫荡。为了巩固煤炭山川军炮兵阵地,驻安徽青阳的川军第二十三集团军总部,秘令工兵少校参谋胡致周率领见习参谋张代福、黄士伟及独立工兵18营的一个排,潜入梅埂地区敷设地雷。行前总司令唐式遵讲话:“你们要学猫头鹰昼伏夜出,用地雷战打出我川军的威风来!” 黄士伟等人紧张施工,9月13日拂晓完成任务。正当他们回老娘娘庙驻地时,忽见江面火光冲天,继而大炮声、机枪声、敌军呼啸声,由远渐近。天将明时又有日本飞机俯冲投弹,地面上日军子弹也暴雨般倾泻而来……日军大扫荡开始了! 他们埋的地雷不时隆隆炸响,扫荡日军死伤不少,嗷嗷惨叫…… 川军弟兄被包围在方圆不到一平方公里的湖畔洼地,依托湖埂拼死抵抗。工兵排张排长及士兵五十余人,先后英勇阵亡,无一人生还!黄士伟和另一个见习参谋张代福子弹打尽跳入湖中,利用水面芦苇隐蔽。 他们在芦苇丛中潜伏了三昼夜,靠湖内野菱充饥。枪声渐稀,扫荡的日军大队伍远去,这时张代福右腿早被子弹打穿。黄士伟将张代福从湖中拖起来,只见他满身血泥,面色苍白……15日这天,他们才遇上一个当地老婆婆。老婆婆知是脱险的川军,自己忍饥不食,把半盆稀饭给黄士伟两人吃了。傍晚,黄士伟背着重伤的张代福,在黑夜中走了十多里,到江边找到一个渔民。渔民四十多岁,粗眉大眼,脸上长满胳腮胡子。他操一叶扁舟,冒着敌艇探照灯光和时时射来的枪弹,16日黎明把他们送到川军据点。 梁泽民旅长向渔民感谢,并叫勤务兵奖赏他十元钱。渔民汉子激昂地说:“你们川军千里之外来到皖南打鬼子,成千上万的官兵都牺牲了!这是我份内的事,算不了什么,我不是为了钱来的!”梁旅长问他姓名住址,他笑而不答,解舟而去。 黄士伟曾将这次亲历的战斗写成战地报道《梅埂突围记》,1938年10月起连续刊在《前线》半月刊上。九死一生的脱险经历,让他终生难忘!
1942年,日军大本营调遣侵华日军第13、第11军8个师团约14万人,发动以打通浙赣线为目标的浙赣会战。日军推行“三光”政策,十分残酷,以致四川盛传川军三个师都在会战中全军覆没,无一生还。黄士伟故乡的亲戚朋友还往黄家吊唁致哀! 5月15日,浙赣会战开始。日军酒井直次中将率第15师团从南京、萧山出发,未遭大的抵抗,一路威风凛凛地沿长江西岸南下。川军第23集团军唐式遵声色俱厉严令:“形势十分危急,我川军第145师、146师、147师必须舍命为国,阻敌北犯!” 川军第21军军长陈万仞令第146师在大小长山对酒井师团进行顽强阻击。146师师长石照益急令:“第436团团长唐少梧,沿寿昌艾溪北岸布防杀敌!命工兵独立第8营代理营长黄士伟,率工兵相机设地雷杀敌!” 黄士伟立即率工兵第8营,在一个步兵营的配合下,以急行军的速度,赶至兰溪江东岸。黄士伟揣摸日军将必经的通道,和弟兄们一起设置了数十个地雷群,伪装十分巧妙。 5月28日凌晨,酒井师团在行进中,不断遭到川军地雷群的杀伤,伤亡惨重,被迫停止前进。上午7时左右,气急败坏的酒井厉声叫道:“工兵第15联队联队长河野顺治中佐,命令你迅速派工兵小分队,搜索、清除前进道路上的地雷!” 但川军地雷埋设巧妙,轰轰隆隆炸声四起,日军仍不断遭到重创。河野顺治一身泥土,奔到酒井中将马头前报告:“我工兵小分队损失惨重,但地雷已全部被清除!” 酒井心有余悸,为确保自己的安全,他又高声命令:“骑兵卫队在前边开道,步兵尖兵分队跟进,师团本部行进后面!” 情报参谋间濑淳二少佐、第13军总部参谋古谷金次郎走在师团本部前面,酒井和其副官走在中间,后面是参谋长川久保镇马少将和作战参谋吉村芳次中佐等人。 10时45分,当行至兰溪北面1500米处的三叉路口时,酒井乘骑的东洋大马踏响一颗残留的地雷。“轰”的一声巨响,弹片和沙石腾空而起,巨大爆炸气浪将酒井从马背向空中掀起,然后重重摔倒在地! 烟尘弥漫中,酒井的战马已当场被炸死,酒井左腿血流如注、皮肉绽裂。 参谋长川久保立刻跳下马奔至酒井处,惊惶高呼:“给师团长止血!马上去找军医!”但此时日军野战医院的军医分散在各包扎所,不能赶来。将近一个钟头后,军医部长细谷大佐才赶到,立即为酒井采取急救措施,他抹着汗水对川久保说:“师团长心跳暂时还正常,生命可能无危险!” 日兵用担架把酒井抬到约200米处的一栋房屋内,等待转送。此时,又响起地雷的一连串爆炸声。兵器部长宫下、兽医部长佐野、兽医部员山中等人都被炸伤残,也被抬到这栋房屋内急救。屋外,川久保正在审阅吉村参谋起草的追击命令,忽然酒井的传令兵跑出来惊呼:“报、报告,师团长的情况不好了!” 川久保急忙进屋,酒井毫无反应,已完全昏迷。细谷大佐立即给酒井连续注射数针强心针,又做人工呼吸,仍然无效。据后来日方披露的资料,当时虽然有血浆,但还未来得及输入,酒井就因失血过多抢救无效,于当日14时13分毙命。 这天黄昏后,酒井师团攻占兰溪城,进行疯狂报复。第二天,军医部长细谷大佐主持焚化了酒井尸体,保留下酒井的部分头发、指甲和骨灰。 日军战史称:“现任师团长阵亡,自陆军创建以来还是首次!” 侵华日军“骁勇善战”的急先锋酒井毙命,让日军凶焰顿挫。但由于日军高度保密,这段重要史实长时间不为人知。直到日本防卫厅研究所战史室编写《中国派遣军》一书中披露后,才渐为人知…… 黄士伟老先生激动地给我讲述完这段惊心动魄的故事,又声音洪亮地朗诵了他为庆祝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写的一首诗: 日酋酒井率骄兵, 建德传来鼙鼓声。 抢渡富春驱虎斗, 狂奔浙赣叱龙争。 自夸纵马荡华夏, 孰料埋雷葬海鲸。 靖国神祗添怨鬼, 残阳衰草伴荒茔! (责编:蝉 羽) 〖 推荐给朋友 〗 〖 关闭本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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