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光路:《最后在大陆落网的国民党将军》,被海内外近百家刊、报、网络转载,欢迎改编为影视剧
自中共《党史纵览》《文史精华》《名人传记》等大刊物今年发表郑光路《最后在大陆落网的国民党将军》部分章节后,被海内外近百家刊、报、网络转载。
本图为:郑蕴侠(右)和本文作者郑光路(左)在《草莽英雄》电影剧组时习武锻炼
《最后在大陆落网的国民党将军》目录
1."黄埔四期"、"上海法学院"和"青帮"
电影剧组的"老袍哥"
陈立夫手下红人和潘公展入室弟子2.
2.国民党"中统"的得力干将
监视"第三厅"和"较场口血案"
奔走川东"点验"游击纵队
3.风云突变改朝换代
别老母抛妻女生离死别
"中统"少将列入追捕名单
风声鹤唳各怀异心
安乐寺换银元被擒惊魂
4.险象环生逃亡路
贩铁器川黔道上将丧命
荒山野岭快饿死突成"神医"
7.大江东去风波险恶
"何安平" 改头换面再变"刘正刚"
滔滔长江载不尽许多愁
8.深山野镇潜伏八年终于归案
精心策划"投亲不遇"奏奇效
狭路相逢杂货贩子遇旧知
跳搂自杀命不该绝"演绝技"
9.尾声:世纪老人"志在千里"
《最后在大陆落网的国民党将军》作者的郑重声明:
1. 本文传奇色彩浓厚、故事性极强,而且具有很高的史料价值,很适宜改编为影视作品搬上荧屏。欢迎有兴趣的朋友改编为影视剧。
2. 本网所发表的是完整文章(注释暂略,文中并作了一些技术处理,侵权使用将留证据)。中国版权中心为本文作者提供著作权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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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在大陆落网的国民党将军(上)
郑光路
郑蕴侠,原国民党中统少将,解放后在四川和贵州潜伏长达8年之久,其逃亡经历比反特电影还精彩离奇。他逃亡期间,周恩来曾指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郑蕴侠直至1958年才落网,是在大陆最后被捕归案的国民党将军。郑蕴侠1975年特赦,与本文作者郑光路被同邀,一起参加电影《草莽英雄》剧组。作者根据郑蕴侠先生提供的资料,并参考公安系统等大量材料,贵州省务川县委统战部陈瑕部长、高腾录副部长、文明信主任等同志也热情提供其晚年情况……本文再现了这位已近百岁的国民党前将军充满传奇色彩的人生经历,不仅故事性、可读性极强,而且具有很高的史料价值。
1.
"黄埔四期"、"上海法学院"和"青帮"
电影剧组的"老袍哥"
我(本文作者郑光路)早在1985年在电影《草莽英雄》剧组时就结识原国民党"中统"少将郑蕴侠先生,此后关系密切。我想写他,不仅是其人生经历极富传奇色彩,而且今年他(2005)已98岁,可说是百年"活化石"。从他人生轨迹,可折射历史光彩,具有多方面的史学价值可供人参考……
四川宜宾市江安县境内风景如画的夕佳山中,有座始建于明代的古典庄园,中央电视台曾在这里拍电视片《中国一绝》。现已建为川南民俗博物馆,是"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20多年前这里却只是十分冷清的"中共江安党校"。
1985年秋天,夕佳山中突然热闹起来。原来,中国电影发行公司和峨眉电影制片厂联合在这里拍摄宽银幕传奇故事片《草莽英雄》。剧本是中国文联副主席阳翰笙写的,反映川南哥老会(袍哥)组织大众推翻清王朝的故事。演过"贺龙"的夏宗佑饰演袍哥大爷罗选青;张国立饰演孙中山派到四川的英雄唐彬贤。有英雄就有美人,王姬饰演文武双全的佳人"三妹"……
我在剧中客串一个清军头领,郑蕴侠先生客串一个叫李遐琛的"老袍哥" 。一般人以为拍电影好玩,其实很枯燥。这里又多雨,嘀嘀嗒嗒不停,闷在庄园内时候居多。张国立常在后花园他独住的"小姐楼"里望雨发呆,或捧本电影专业书如老僧如定。庄园内只有一部电话,王姬经常扯开喉咙向远方朋友电话中诉苦:"难熬啊,这穷山恶水,把人闷死啦!"
张国立后来成了荧屏上常晃的康熙皇帝,王姬《北京人在纽约》中演"阿春"后也一炮轰响。但那时他们还没大走红,待人接物也没啥明星派头。每天我们同在昏暗老饭堂内吃三顿饭,川南多竹海,每顿炒笋子、拌笋子、笋子汤……连嚼了几个月的竹笋子,几乎把人吃成个熊猫。这些且不多说。
单说中统少将郑蕴侠,那年77岁了,个子不高、脸黄偏瘦,但精神健旺。他看来很朴实,在剧组几个月除拍摄时穿戏装外,平时始终穿一套已经洗得泛白的旧中山服,脚下一双旧布鞋……因为要妆扮拖猪尾巴辫子的清朝人,一进剧组他和我们一样,都刮大光头;夕佳山庄园内,在无数和电灯泡争辉的发青油亮光头中,郑蕴侠这位"老头"尤其显眼!
"老袍哥"戏里没啥台词,戏下也不善言谈,同人说话眼神里习惯性流露出谨小慎微……后来我才明白:他解放后逃亡8年、铁窗生涯又是17年,1975年底才从大牢放出来。同我一道来的武术界"天棒捶"们,笑称这位前朝的"过气将军"是"郑老侠客",既含尊重也很有些戏谑味道。
这里要插一句:那年头参加拍电影是很风光之事,我和郑蕴侠为啥会到剧组呢?
原来,四川1980年创刊了一个文史刊物《龙门阵》,国内很有影响,郑蕴侠先生常为其撰稿。我那时正在研究武术史和民俗,也常在该刊发表文章。《草莽英雄》导演刘子农拍电影前,专门去文化部门了解有关"袍哥"和四川武术等相关民风民俗,《龙门阵》主编蔡行端先生力荐我二人。刘导演便亲登我寒舍相邀,我带了一帮子武林好手去剧组。而郑蕴侠先生也应邀成了剧组的历史指导,向全剧组讲解旧中国江湖袍哥等历史知识。
有这些原因加上又都姓郑,他常说"500年前是一家",所以我俩比较接近,慢慢建立起较深友谊。郑蕴侠等人和我、夏宗佑、赵小锐(就是电视剧《水浒传》那位"黑旋风"李逵),每天黄昏绕夕佳山乱转。山上是广阔的百年桢楠林,数千只白鹤、苍鹭在树上营巢栖息,傍晚在夕阳晚霞中结队而归,鸟鸣如潮遮天蔽日,场面极其壮观……转久了也乏味,有时都在庄园内呆坐。
1985年10月下旬中秋节刚过,山中多雨,剧组照例停工。我很无聊,有天黄昏坐在庄园一处天井角落,信笔涂鸦在纸上写了两首小诗。其中一首是:
浪 淘 沙 · 江安夕佳山秋雨
乳霭罩青山,暮雨川南。山塘秋尽老荷残,松竹飘摇声潺潺,乌啼寒天。异地多愁烦,壮志如烟,多情笑我正华年。万缕穷愁剪不断,遥望关山!
郑蕴侠这时也无聊地从寝室踱了出来,眯细眼看了这诗,连说:"老弟,山上硬是'异地多愁烦'……写得巴适!"
我那年才35岁,77岁的郑蕴侠老先生可称老前辈了。因为我们都姓郑,他却叫我"老弟",有时还文诌诌称我为"宗兄",说:"自古以来,岂以年龄论高下!"
他又看我写的第二首:
《江安县夕家山郑光路抒怀》
巴山千里野云白,大江西来如龙蛇。川南十月景正好,细听秋风吹黄叶。荒草掩映夕家岗,此乃旧时古战场。辛亥保路牛角声,华夏大地皆震荡!我亦草莽一英雄,胸中豪气贯长虹。仰望夜天忽长啸,拔刀狂舞疾如风。舞罢掷刀长叹息,徘徊不觉夜深沉。人生不过幻梦耳,君看年年山月明!
我那时少不更事,这首慨叹人生无常的诗,郑蕴侠老先生看了却很有共鸣,连连点头:"'我亦草莽一英雄'、'人生不过幻梦耳'……老弟,写得好呀!"
他忽然默然无语,两眼呆呆望着庭前梧桐黄叶飘飞,似很怅然……隔好久才冒了一句:"老弟,我年轻时候也喜欢写诗,还当过报纸总编辑呢。你这句'君看年年山月明',好,好!当年我干'中统'和你现在年龄差不多时,奉命秘密调查宜宾'大刀会'情报,天天在川南这一带奔波,和各路草莽英雄、浑水袍哥们打交道。那时,山中月亮确实也是如今这样又大又圆。唉,'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啊!"
我说:"老辈子,我晓得你前半生充满传奇性。你给我摆摆你年轻时候的龙门阵!"
陈立夫手下红人和潘公展入室弟子
他望望一轮圆月,用地道四川话慢慢说:"月白风清,同老弟山中夜话也是雅事!唉,往事如梦啊……"
他1907年3月21日生在江西临川县青泥里。1912年举家入蜀居住重庆,故可说是土生土长的四川人,一口四川方言腔。
他说:"家父郑宗尧留学日本帝国大学法律系,是同盟会老会员,曾在孙中山大元帅府任军法官、后任国民政府司法院参事,与居正、戴季陶等政要交好……我自幼很受精忠报国的家教。1923年,我考入四川政法专门学堂,1924年考入上海法学院法律系。1926年黄埔军校招学生军,我应招入黄埔四期步科。1927年分到第一军军部军法处任中尉"承审员",参加过北伐……1930后再入上海法学院深造。1933年我26岁,从法学院毕业后,先后曾任国民政府中央司法院和司法行政部的法制专员、军法执行总监部司法长、中央党部秘书特派员……不久后就参加了国民党CC系的核心组织'中统'(全称是国民党中央组织部调查统计局)。后来我任'中统'局少将专员,在特务系统也算高级别了--'军统'首脑戴笠也不过少将罢了!"
他怕我不懂,解释说:"国民党有'军统'、'中统'两大系统。'军统'核心是复兴社,'中统'核心是CC。而CC早期组织有'青白团',取国旗上青天白日之意,后来改为青年社,由陈果夫、陈立夫、徐恩曾、张道藩等七人领导。我在陈立夫家中地下室秘密参加'青白团'。那天,地下室内烛光飘摇就像鬼火,气氛既神秘又阴森可怕。墙上是孙中山、蒋介石的画像,陈立夫、徐恩曾亲自主持我入团。陈立夫说:'中统是党的耳目,特务活动是保护党、国家、领袖的安全,是神圣的事业,只有最优秀党员才有资格做特务工作!'张道藩训誓:'效忠领袖决不抗命,如违犯纪律,甘愿接受严厉处分直致处死!'"
见我听得津津有味,他又说:"其后,CC的化身是'干社',含意是蒋介石号召的'苦干、实干、硬干',采用绝对秘密和隐蔽手段……1935年春,'中统'首脑陈立夫召我谈话,吸收我加入'干社'后,又要我加入青帮。"
郑蕴侠绘声绘色讲他的"拜师仪式":1935年, "中统"头目王延松住上海的家中大厅内。CC系重要人物、青帮头领潘公展长袍马褂,巍然端坐堂中太师椅上,十多个心腹徒弟手擎杏黄旗两边肃立。
潘公展(1895-1975),原名有猷,字干卿,号公展,浙江吴兴(今湖州)人。1922年毕业于上海圣约翰大学。1929年任上海《商报》主笔。1932年任上海晨报社社长。1934年5月任上海市社会局局长,抗战期间在重庆,任国民党中央宣传部副部长……
一个"大师兄"一声吼:"嗨,'引进师'引新贵人,进屋'记名头'!"
王延松把郑蕴侠引进来厅,向潘公展磕了三个响头,交上填好祖宗三代的文书,退出外堂……午饭后,进"大香堂",香案上红彤彤地燃着五炉香、三对腊。潘公展摆个雄姿,煞有介事为郑蕴侠"传道":"心、顶、佛、吒、罗、呢"六法。接着"开山门":潘公展手捧黄旗端坐,两旁站着"开过山门"的"三老"。潘起身用手猛按郑蕴侠身上六部位,说这就是"点法"……
最后潘说:"你以后外出见联络,左手大姆指成弓形,帮内人就晓得你是开过山门的!"
接着潘公展宣布九条青帮铁规:"投师如投胎,不准出卖帮规……如违帮规,剥皮抽筋!"
郑蕴侠又比又划地对我叙述道:"我当时马上叩响头朗朗说:'谨遵师训!'然后退到饭
厅吃师父赐的'家宴',桌上有五个包子象征'五湖',鸡鸭鱼鹅四味象征'四海',一杯水酒象征'一心拜佛'……我的'引进师'王延松又细细向我传授了'海底',即江湖'黑话'。"
郑蕴侠对我说:"我凭黄埔四期和法学院毕业的高材生这两块硬牌子,既是中统核心组织的重要人物,又成了青帮中的'师兄'……才30来岁的我,那时也可说是少年得志、多才多艺啰!"
我说:"难怪你在《龙门阵》写的《洪门、袍哥及青帮探源》一文,那么精彩!所以刘导演要邀请你来讲袍哥的旧事!"
话题自然转到写《草莽英雄》的阳翰笙。我说:"1911年四川'保路运动',是武昌起义、辛亥革命的前奏。川南高县蕉村场的盐贩子、袍哥大爷罗鲜清的反清起义,影响特别深远。阳翰笙也是高县人,今年他在北京对刘导演说:'我当时只有七八岁,罗鲜清带着队伍从我家乡罗场经过,手持长矛大刀直取宜宾,鞭炮声响了一夜……可是不久因出内奸起义失败,抬回一具具尸体一路滴的血,把田坎都染红了!'"
郑蕴侠说:"老弟,我和阳翰笙其实是老相识啰!"
见我诧异,他接着说:"国民政府暂迁武汉后,中央党部工作繁忙。国民党最高国防委员会设立总政治部,陈诚为部长,周恩来是副部长。下设三个厅,第三厅专门主管文化宣传,郭沫若就是第三厅厅长,和老郭私谊很深的阳翰笙呢,当时是第三厅主任秘书!"
国民党中央为加强和第三厅联系,陈诚派郑蕴侠到第三厅当中校联络参谋,不久升为上校。
郑蕴侠说:"抗战初期国共合作统一阵线比较好,我痛恨日本鬼子,也做了许多抗日工作。记得1937年'淞沪会战'上海沦陷,首都南京危在旦夕。11月26日,我奉命护送一批重要档案资料和职员家属,乘江新轮向武汉撤退途中,几次遭日寇飞机扫射投弹,身边卫士重伤,还差点把老子炸死!"
1938年3月,中国抗战史上最著名的台儿庄大站"滕县保卫战"打响。腾县由王铭章师长率川军守卫。郑蕴侠奉政治部命令,率领一个政工队到战地,亲自参加了炮火连天、血肉横飞的守城战,与日寇五次争夺阵地……最终苦撑到援军到来,他才满身血污地掩护伤病员突围。他曾满含仇恨地改写岳飞《满江红》中下阙:"……侵略耻,犹未雪,民族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富士山缺。壮志饥餐倭奴肉,笑谈渴饮东洋血。待从头扬我国族威,新中国!"他还曾写有《滕县喋血记》等许多记述亲历抗战的文章。
郑蕴侠接着叙述道:1938年5月台儿庄大捷,举国狂欢。第三厅隆重集会庆祝,阳翰笙编了个《抗战将军李宗仁》说唱小集子,在会上向民众散发。陈诚怒斥郑蕴侠:"台儿庄大捷难道不是最高统帅部的战略布署?怎么全说成李宗仁的功劳?你简直是事个不中用的木偶人,立即全部收回销毁!"
郑蕴侠慌忙去收缴,且对郭沫若、阳翰笙态度不很恭敬。郭、阳既无奈又十分气愤,便向各方揭露郑蕴侠是监视他们的"特务"……陈诚等人怕惹麻烦,把郑蕴侠调离第三厅。
《最后在大陆落网的国民党将军》作者的郑重声明:
1. 本文传奇色彩浓厚、故事性极强,而且具有很高的史料价值,很适宜改编为影视作品搬上荧屏。欢迎有兴趣的朋友改编为影视剧。
2. 本网所发表的是完整文章(注释暂略,文中并作了一些技术处理,侵权使用将留证据)。中国版权中心为本文作者提供著作权保护。
欲改编、转载用此稿,必须通知作者后商定再用。如不欲用,本文章拒绝任何形式的摘编、引用、上网。侵权必究!!
2.
国民党"中统"的得力干将
监视"第三厅"和"较场口血案"
1941年后,郑蕴侠调回国民党组织部,兼"陪都"重庆市党部机关报《世界日报》采访部主任、"群力新闻社"副社长、重庆市记者工会常务理事、《自治周报》总编、重庆图书杂志审查委员会委员、军委会坚信通讯社社长等职。
郑蕴侠说:"我任通讯社社长期间,负责前线抗日战况报道,后来还曾远赴中国驻印缅远征军主持战地通讯,为抗战效力……所以郭沫若、阳翰笙、张大千等文化名人同我都比较熟悉!"
抗日战争时期的1942年,阳翰笙写成《草莽英雄》,影射国民党"破坏抗战"。剧本写成后,周恩来给以很高评价,曾在红岩村专门主持剧本讨论会。当剧本送审时,遭到以郑蕴侠的青帮"师父"--潘公展为首的国民党政府"审查委员会""禁止出版,禁止演出"的禁令……隔了42年,《草莽英雄》才搬上银幕。
我忍不住笑起来:"其他人就不说了。如今阳翰笙是中国文联副主席兼党组书记,中央级的大官。你却在他写的剧本中跑龙套演个老袍哥,天天和我们变熊猫啃笋子……真是'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啊,太有戏剧性啰!"
郑蕴侠怅然说:"嘿嘿,所以我才说老弟你'人生不过幻梦耳'的诗写得好嘛!"
我问:"那你和郭沫若之间,有没得一些'龙门阵'呢!"
郑蕴侠叹了口气,轻声说:"咋个没得?如果说我抗战时期主要还在为打日本人工作,抗战胜利后,'反共'却成了我最重要的特务生涯!不为这些,我还会监狱中关17年?你晓得重庆'沧白堂事件'、'较场口血案'吗?"
我说:"许多书上都说,这两个事件是影响重大的历史事件嘛。"
郑蕴侠说:"我从头到尾是事件的参与者、指挥者之一,还亲自指挥打过郭沫若!"
他又慢慢讲起来:抗战结束不久,国共两党在和平谈判。1946年1月11日,重庆各界人士成立政治协商会议陪都"协进会",政协代表每天在沧白堂向民众报告会议情况。陈立夫、徐恩曾指示"中统"采取破坏行动,命郑蕴侠带领"社会服务总队"人马,每晚去沧白堂捣乱……
政协会议开会的第六天,蒋介石在开幕词中宣布了人民有四项自由,"协进会"在沧白纪念堂举行第四次夜会,到会群众1000多人。会议由"协进会"理事阎宝航主持,张东荪、郭沫若讲政协开会情形。张东荪说:"人民太苦了,抗战胜利了,要大裁兵,不能再有国民党的党军!"
郑蕴侠这时发出行动信号,混杂会场的几百特务出来捣乱:打口哨、鼓倒掌、大喊大叫:"政府的军队就是国防军,不是党军!"
这时郭沫若大声说:"今天上午政协大会讨论裁军问题,没有杀气腾腾,而是一团和气,今夜这里却杀气腾腾起来!连政府都要协商,你们何必这样呢?"
郑蕴侠这时指挥埋伏在会场外的特务,劈头盖脸向场内乱甩石头砖块,打伤不少人。郑蕴侠又命部下郭鸣皋哗啦啦一声用砖头打灭场内大吊灯,郑蕴侠向特务们大吼:"打!给老子乱打!"会场内群众惊叫着逃出会场,当夜的讲演会就这样被破坏了。
1946年1月17日的夜会,由亲共的冯玉祥(时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的夫人李德全主持。郑蕴侠又指挥特务们捣乱。李德全大声说:"请大家守秩序,有意见可上台上来发表!"特务们日妈捣娘乱骂:"你再伙到共产党闹,老子一枪打死你!"又把会场撵散。
18日晚,第六次民众大会召开。大会由李公朴主持,国民党代表邵力子在报告中说:"请大家不要抹杀国民党在推翻清王朝、北伐和抗日战争中的领导作用,希望国事要和平解决。"
中共代表王若飞刚讲完话,郑蕴侠走上台去"搅场子"说:"我是老百姓,王代表刚才说:'延安人民过的自由民主生活',我看不然,重庆才是自由民主的!可以出版《新华日报》、《民主日报》,延安就没有出版《中央日报》、《扫荡日报》。哼,你能回答这个问题吗?"
王若飞笑着说:"我们延安欢迎你们来办报,《中央日报》、《扫荡日报》都可以……"
郑蕴侠高声问:"延安欢迎?是电报呢?信函呢?还是《新华日报》公开邀请呢?"
会场中笑声、嘘声一片……眨眼间郑蕴侠砰的对空开枪,会场吊灯打得稀烂,一片漆黑。特务砖头瓦块向台上像雨点般乱砸,场中民众受伤许多。
这一连串的破坏活动中,李公朴、郭沫若等都挨了打,这就是沧白堂事件。事后中共向蒋介石提出抗议。
1946年2月5日,陈立夫在他公馆里召集方治、叶秀峰、王思诚等"中统"骨干,说:"据确实情报,中共2月10日要在较场口广场召集'陪都各界庆祝政治协商会议'。我已面报总裁,要打击中共在国统区煽动破坏政府的阴谋!"
于是中统特务组织了另外一个"主席团",成员有吴人初(重庆市工会理事长)、刘野樵(重庆市农会常务理事)、周德侯(重庆市商会理事)等人。郑蕴侠以执行委员兼总队行动组长的身份,多次参加"中统"布置行动的密会。
很快发生了"较场口血案"(也叫"陪都惨案"),主要指挥者之一就是郑蕴侠。
2月10日,重庆各界万余群众在较场口举行大会,大会推选郭沫若、马寅初、李公朴、施复亮、章乃器等20余人组成大会主席团,李德全为总主席,李公朴作总指挥。
上午刚要开会时,周德候抢站到麦克风前:"今天既然是陪都各界庆祝政治协商成功大会,主席应该由占全国人口百分之六十的农民代表担任,所以,我提议市农会理事长刘野摊先生当执行主席!"下面许多人齐声叫喊:"赞成!同意!"
刘野樵便扯开喉咙宣布开会。李公朴见状,也在抢麦克风。于是会场中两个"主席团"争抢起主席台来……郑蕴侠站在远处摘下头上"博士帽",在空中连晃三下--这是行动信号。台上的特务黄复兴冲上台,一巴掌把李公朴打倒在台下,其他特务围上去拳打脚踢,李公朴全身受伤。几个特务又打郭沫若、施复亮,从台上追打到台下。
郑蕴侠见郭沫若跑得快,没受啥伤,就对部下谭民权说:"你带几个人,把那个戴眼镜、穿长衫子的老兄架到后头去,好好招待他吃一顿!"
结果郭沫若眼镜被打得粉碎、长衫子也被撕得稀烂、身受重伤,被几个记者舍身冲上去救走了……事件中,郭沫若、陶行知、章乃器和新闻记者及劳协会员60余人被打伤。
这就是震惊一时的"较场口血案"。
郑蕴侠又亲自策划,事件后《新蜀夜报》、《巴渝晚报》、《中央日报》、《扫荡报》、《和平日报》等,刊发了所谓较场口血案的"真相"。由打入报业的特务邓发清、袁希平叫报童们沿街乱吼叫卖:"看报!看李公朴打伤刘野樵,郭沫若、施复亮打伤吴人初的新闻! "
事件到此还没完。陈立夫说:"李公朴跳得最凶,要逮捕!"
"中统"密派郑蕴侠率行动组特务迅速去抓人。但中共早早把李公朴转移去昆明了。李公朴到昆明后,又同"西南联大"教授闻一多,带头发动昆明的学生和民主社团,搞游行示威,引起全国各地城市响应,纷纷抗议"中统"造成"较场口血案"……
陈立夫为此挨了蒋介石臭骂,气得连饭都吃不下。
"中统"头目陈庆深、陈庆斋,建议派郑蕴侠去暗杀李公朴。但叶秀峰说:"李公朴已认得老郑,容易败露!最好通知'滇室'分部,在昆明加把火,让'军统'云南站、昆明地方势力下手,让戴笠和卢汉手上也染点红'!"
结果,李公朴、闻一多先后被昆明特务暗杀,引起全国各地大乱,罢市、罢课、游行……要当局交出凶手。蒋介石更面斥陈立夫:"你这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给我添乱!"
"中统"紧急开会。会上郑蕴侠出主意,建议派人去昆明"借人头平民愤"……陈立夫、叶秀峰都说:"这办法好!"
"中统"于是派熟悉云南情况的胡汉民去昆明,提出汤时亮、李文山两个死刑犯顶替,好不容易才平息了"暗杀李闻案"引起的全国骚乱……
郑蕴侠对我说:"我此后还亲自率领特务去抄过'民盟'领导人黄炎培、张申府的家,去捣毁过中共《新华日报》及《民主日报》,临解放又奉国防部和杨森之命在重庆组织'《十六斩杀令》执法队'……老弟,你说共产党能放过我这个'较场口血案'罪魁祸首么?事实上,参与较场口血案的特务们及刘野樵等人,杀害李公朴、闻一多的主犯王子民,解放后大都被敲了'砂罐'--'镇压'了!"
我急忙问:"临近解放时,你是咋个逃跑的?"
郑蕴侠叹了口气,隔好久才说:"月白风清,山中与老弟夜话,也是人生雅事!前面既然说的,对我而言是'过关斩将'的'业绩'。解放后,这些自然都成了我难以抵赖的罪行!我又接着说我'走麦城'的惨事嘛!"
奔走川东"点验"游击纵队
1949年9月后,凄风苦雨,中华民国政府大厦将倾。国民党退守四川,被南北夹击。
10月18日,毛泽东命令贺龙率"一野"部队及十八兵团等十万大军,攻秦岭入巴山,由北线陕西入川。同时,解放军"二野"部队在司令员刘伯承和政委邓小平率领下,向西南进军。南线陈赓兵团配合"四野",插入滇康断敌退路……
1949年11月,四川老牌军阀杨森被任命为重庆卫戍总司令,刘雨卿、杨养域为副总司令。重庆市及附近巴县、江北、涪陵、长寿、南川、武隆、丰都等县都是"卫戍区"。
国防部命令扩建国防部新编反共救国军第一军(简称新反一军),任命龚曼华为军长,吴泽为副军长兼参谋长,郑蕴侠为少将政治部主任。国民党中央组织部还任命郑蕴侠为该军特别党部书记长。新反一军拟建3个师、9个团、一个炮兵团、特务、辎重、工兵营各一个,属甲种军。
杨森以卫戍总司令名义招兵买马,想成立"反共保民军"五个军及游击纵队,"固守大西南"。郑蕴侠和杨森有亲戚关系(杨森最宠信的一位夫人田衡秋,是郑蕴侠的表姐),郑蕴侠自然成为杨森亲信红人。杨森专门召见郑蕴侠说:"我要在重庆卫戍区20个县内组编游击纵队,你去组织,点验!"
郑蕴侠挺胸激昂地说:"临危受命,请惠公(作者注:杨森字子惠)放心!我亲自去大足、永川等县,策动组建东山、西山游击纵队……"
第二天,郑蕴侠带领一些属员,乘坐军用吉普车风风火火赶到大足县城,到县城南街黄庆云家住下。黄庆云毕业于保定军官学校,当过旅长、师管区司令。
黄庆云和蒋振南(黄埔六期毕业,曾任89军师长)及县长、书记长、议长等为郑蕴侠设宴接风。当晚,郑蕴侠正同黄庆云长谈,只听到屋外一个小丫环惨叫:"救命哟!"
郑蕴侠忙奔出屋,原来他带来的狼狗"小虎",正张开血盆大口衔着小丫环她的喉咙!郑蕴侠急喊:"小虎松口!"
小丫环衣服咬得稀烂,喉咙流血不止,已吓得魂不附体。郑蕴侠再三安慰,又给了她十块银元赔偿衣裳钱。他对黄庆云说:"这只小虎,是警犬训练所所长贾克力送我的德国纯种狼狗,要不是我跑得快,小丫环没命了!"
黄庆云眼睛发亮,忙说:"你把小虎送给我吧,我的好马随你挑!"
郑蕴侠说:"黄兄,不是我舍不得,小虎离开我就不吃东西。杨惠公也曾经要去两天,它连一口水都不吃!杨惠公只好把它还给我了。我把随身带的两支美制强力式快慢机手枪送给你!"
黄庆云未要着猛犬小虎,正悻悻然,一见新式美制手枪,眉开眼笑称谢不己、
第二天,玉皇宫大殿内香烟缭绕,屋中间挂着关羽夜读《春秋》的画像。各路"英雄豪杰"、袍哥大爷坐满殿内左侧。郑蕴侠和黄庆云、蒋振南坐在右边交椅上。一个袍哥"红旗管事"砍下雄鸡脑壳,鸡血滴入酒缸内……
郑蕴侠和黄庆云、蒋振南三个人,带头舀起血酒。十分熟悉江湖内幕的郑蕴侠逢场作戏,大展"袍哥言子":"古有刘、关、张,今有郑、黄、蒋!如今我等兄弟歃血结盟,报效党国,有福同享、有难共当!"一边说一边向众人行袍哥"拐子礼"。
堂下吆喝声声呼应:"报效党国,有福同享、有难共当!"
说完袍哥江湖"言子",郑蕴侠又以官场军人姿态,昂首挺胸,一本正经行"授旗礼"并训话:"我奉中央和杨惠公命令,前来组织游击队应变。现我传达张群长官、杨总司令命令:委任黄庆云为东山游击纵队司令,蒋振南为西山游击纵队司令。务望各位竭诚为党国效力!这是两面军旗、两份委任状、两个关防,还有刻有'蒋中正赠'、'成功成仁'的佩剑和杨总司令赠的美制左轮手枪……现授予黄司令、蒋司令!"
黄庆云兴高采烈说:"现在打12发迫击炮空包弹,5挺重机枪也对空快放一带子弹,作为礼炮!"
郑蕴侠挥手说:"要得,我同意!"
于是,山中古庙外枪炮齐鸣,鸟雀乱飞。枪炮声中郑蕴侠接着检阅了队伍,只见袍哥土匪、黑江湖杀手、烟客兵痞……七歪八倒、五花八门,啥子角色都有。他肚子头叫苦:"妈的,乌合之众,能打个毬仗啊!"
忙乱了三四天,郑蕴侠收到重庆杨森急电:"速回听命!"
黄司令、蒋司令、县长、书记长、袍哥舵爷们率队伍列队相送。
不久解放军打到川东。郑蕴侠费尽心思"点验"的"东西山游击纵队",由黄、蒋两个草头司令还未抵挡两下子,便灰飞烟灭……
《最后在大陆落网的国民党将军》作者的郑重声明:
1. 本文传奇色彩浓厚、故事性极强,而且具有很高的史料价值,很适宜改编为影视作品搬上荧屏。欢迎有兴趣的朋友改编为影视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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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风云突变改朝换代
别老母抛妻女生离死别
蒋介石希望在西南最后决战,作困兽之斗。但1949年11月29日,解放军已经快速攻到重庆南岸,蒋介石不得不于晚上10点撤离重庆。
蒋经国在《危急存亡之秋》中回忆:"沿途车辆拥塞,交通阻梗,宪警皆表现无法维持现状之神态,一般人民更焦急彷徨,愁容满面。部队亦怪象百出,无奇不有……途中为车辆阻塞车三次,无法前进。父亲不得已,乃下车步行,通过后改乘吉普车前进。"(1)
蒋介石午夜方才到白市驿机场,住在他的专机"中美号"上。30日一早起飞,上午7 时在成都凤凰山机场降落,蒋介石住在北较场中央军校本部……当时,解放军离白市驿机场只有20华里,蒋介石晚走一天,可能逃不掉了。
腊冬寒气逼人,蒋介石一走,重庆更一片混乱。国民党政府各机关也纷纷慌乱撤往成都。
国民党保密局长毛人凤、军统大特务徐远举等都在同日逃离重庆。
杨森在1949年11月29日密令郑蕴侠:于30日夜零时在其"渝舍"集中,率潜伏特务人员补充枪弹,随他沿成渝公路撤成都……其20军、反共救国军第1军也将同时沿合川撤至金堂赵镇待命。
郑蕴侠接命令后,当晚慌忙回家销毁文件。他老妈、妻子和女儿小玲全惊惶失措、泪流满面。郑蕴侠强作镇定,再三请全家人吃晚饭,但老妈和妻子满脸长吁短叹,实难下咽。
妻子汪诗竹流泪说:"上头早就要你去台湾,你偏要听杨森的话,同他一起打滥仗,为啥子嘛?"
老妈说:"我们不和你分开,要死死在一起!"
小玲哇哇大哭,直扑郑蕴侠怀里叫:"爸爸,不准你一个人跑,带奶奶、妈妈和我一路走呀!"
郑蕴侠心急火燎:"军令如山,我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要以死效忠党国!妈妈抚育之恩,我万难报答。诗竹和我十几年夫妻恩爱,我想割舍么?小玲儿我心头的肉,我当然不该抛下不管。但大势如此,我有啥子办法呢?好啦,军情紧急,不能停留……我侥幸不死,一家人总有团聚之日!"
郑蕴侠伺母最孝,又极重亲情。他当下压住悲凉,亲绞热毛巾为老妈洗脸拭泪,然后又绞了一张毛巾给妻子擦脸,说:"唉,我们一家人活活拆散,都是我干一行造成的!"
老妈、汪诗竹垂泪,悲声说:"是啊,我们如果也是平头老百姓,哪会这样子!"
郑蕴侠抱起乖女儿,忍不住也泪如雨下:"妈妈、诗竹,我对不起家庭,一切望你们原谅啊!玲儿,爸爸对不起你……"
一看手表,已深夜10时。他一咬牙,强扶老母亲走向汽车,老妈哇哇大哭,坐在地上死活不肯上车。郑蕴侠只好抱起老妈硬放进汽车,挥手令司机送老妈去他姐姐家里暂避。
汽车回来后,郑蕴侠要妻、女去老岳父家。汪诗竹伏在他肩上嚎啕大哭。时间紧迫,郑蕴侠又只好硬将妻子塞进车,含泪说:"母亲和玲儿交给你了,不要挂念我……"
汽车扬尘而去,汪诗竹惨然挥手,小玲在车里悲痛大哭:"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郑蕴侠心里大叫:"这就是生离死别啊!"这时,他才大声痛哭起来……
汽车不久回来了。怎么处理狼犬小虎?他抹干泪水,大声命令守门的周老头:"老周,我执行任务,不能带小虎走。这畜牲性子烈,它肯定要拼命跟我跑,你把它牢牢拴在柱子上!"
郑蕴侠上车,吉普车轰隆开动,小虎汪汪狂叫挣断皮带,不顾一切向汽车猛扑来,被汽车后轮辗断后腿。郑蕴侠急命停车,见血肉模糊的小虎惨叫着,仍拖着断腿挣扎向他移来。郑蕴侠流泪喃喃道:"小虎,老子不让你多受罪了!"
他拔出手枪,对着小虎的头闭眼抠动枪机,枪响中小虎惨叫死去……郑蕴侠颓然垂头呆坐车上,汽车风驰电掣,于30日凌晨1时前准时到达杨森的"渝舍"。
"渝舍"一副树倒猢狲散的紧张气氛,人来人往。连杨森及其妻妾、儿子也都装束停当,杨森焦急地在指挥。
郑蕴侠去副官室领取美造手枪和子弹200发,及美制纯钢匕首。副官蒋浩然、卫士雷刚也各领了手提式冲锋枪一支、子弹各1000发,连汽车司机李增荣也领了一支卡宾枪和500发子弹。此外郑蕴侠早从军部带来手榴弹20枚,催泪弹3000枚。又领来压缩饼干,每人五袋,作途中干粮……
"我们这支队伍虽很小,但足可途中战斗了!"郑蕴侠给下属打气说。
他发现汽车油箱没有装满汽油,气极,骂司机李增荣道:"情况如此紧急,你竟然如此怠慢!像这样我们怎能长途转移执行任务?"
李增荣忙"唔唔"连声去保管室领汽油。
"民盟"重要成员鲜英,派儿子鲜恒多次到"渝舍"策反,要杨森"投共"。鲜恒转达中共地下组织四项条件:一、所属部队撤离重庆时,不破坏重庆;二、营救"中美合作所"关押者;三,率部起义;四、如可能,活捉蒋介石。
杨森思之再三,回复:"第一条能办到,我部撤离绝不破坏。第二条难做到,我无权指挥中美合作所特务。第三条,要我起义,不去台湾,也不可能--共军来了饶不了我。第四条更难办到,我自己早在特务监视之下,稍有不慎,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已是深夜,寒气逼人。郑蕴侠见鲜英带他另一个儿子鲜继坚开车亲到"渝舍"。 原来鲜英亲自出马要作最后"策反"努力,但这时杨森正紧张与亲信们密谈,行将出发……鲜英只好走了。
30日拂晓,杨森向成都撤退,临行长叹:"重庆是我的第二故乡,我不能破坏!"他命令:"撤退时不准破坏城市,不准骚扰老百姓!"(2)
集合号声中,大家跟随杨森身后,在"渝舍"外上车。30多辆大小汽车陆续轰隆隆开出……
1949年11月30日,国民党在"陪都"重庆统治随杨森逃离宣告结束。这天下午,解放军的先遣部队进入山城重庆。
"中统"少将列入追捕名单
汽车长蛇般向成都方向疾驰。郑蕴侠心里不断默祷:"只求不与共军遭遇,平安到达成都!"他早将黄呢少将军装换成了普通士兵军服,还叫卫士雷刚准备了便衣,随时可化装成老百姓。
他的吉普车刚到覃家岗,车子却熄火抛锚。杨森座车从他车前经过,杨森说:"赶紧赶来,前面大桥如果炸毁,你就麻烦了!"
话音未落,杨森车子飞驰而去。郑蕴侠望着扬起的尘土,心急如焚。交警五旅几千人为阻挡阻挡解放军,已在破坏公路桥梁。再晚几小时,自己就会陷在进退维谷的绝境!
炮声阵阵,解放军已在逼近。心急火燎的郑蕴侠命令李增荣马上检查汽车,却久修不好。他急得大吼:"我早得到情报,共军将从南岸渡江,切断我军后撤部队。拖这么久时间,车修好,前头也可能被共军伏击……蒋浩然、雷刚,你们把武器、干粮拿下车!"
他用绳子拴在手榴弹导火绳上,亲自拉着绳把车炸得粉碎。
尘土飞扬中郑蕴侠回头一看,司机李增荣已无影无踪……原来这个少尉军阶的李司机早被一个当中共地下党的亲戚"策反":"郑蕴侠是有影响的中统少将。你要寻找机会暗杀他,立个大功!"
李增荣找不着时机下手,就故意弄坏汽车后跑了。
一气之下炸毁了汽车,卫士蒋浩然和雷刚呆望着郑蕴侠,问:"主任,汽车没得了,我们咋个办嘛?"
公路上各种溃军如过江之鲫,闹闹嚷嚷、仓皇逃窜……郑蕴侠束手无策,半晌才说:"共军肯定已切断前面成渝大路。我们只有甩脚板,走小路绕道大足县,到金堂去和杨森的20军汇合了!"
郑蕴侠三人过了大足县向安岳清油铺前进时,突然有四个全副武装的国民党军人迎面而来。郑蕴侠拔出手枪,高吼联络口令:"装备!"
那四人回答"共患难!"郑蕴侠揣好手枪说:"自己人!"一交谈四人是军统应变组织"志农部队"的。郑蕴侠说:"我们虽然只有七个人,却足够一个加强排的美式装备火力。大家要共患难同行!"
走了一天,突然出现四十多人的地方杂牌武装截断山路,乱吼:"缴枪不杀,放你们过去!"郑蕴侠晓得是些趁机"吃烂钱"的地痞土匪,心中暗笑:"这些'瓜娃子',稍懂点军事,就该-线散开,这样子凑成一团,老子开一枪都要打死几个!"
当下他吼道: "咋样缴法?我们好照办……"
对方为首的一人说:"武器全放地上,敞开衣服,就放你们过去!"郑蕴侠吼:"要得,就这样办嘛--不过有几个伙计不愿意啊!"
那人说:"哪个龟儿子胆敢不愿意,给老子站出来!"
郑蕴侠把枪一扬:"就是它不愿意!" -个连发,已中那人大腿,顿时倒地。雷刚六人举枪齐发……郑蕴侠又扔出一个催泪弹,那群人更大乱,鬼哭狼嚎狼狈逃窜而去……
就在郑蕴侠等人躲避解放大军,千辛万苦在山间小道跋涉时,12月9日,刘文辉、邓锡侯、潘文华三位川军将领率部在彭县(今彭州市)通电起义。
这一天,北较场内蒋介石警卫人员惊恐万状,对蒋说:"军校外街道上有川军便衣武装妄图绑架暗杀,为安全计,应马上从北较场后门撤退至新津机场….."
蒋介石声色俱厉:"我由军校正门黄埔路进来,必须从正门离去!"
12月10日下午2时,蒋介石父子俩合唱"三民主义,吾党所宗……"的国歌后离开军校,在随行人员舍命保卫下,凄凄惶惶上了飞机,逃离成都,从此难返大陆……
贺龙的18兵团3个军从秦岭入川,历时1月歼敌5万,而18兵团伤亡不到500人,可见国民党真是"兵败如山倒"了!12月27日,成都解放。12月30日,贺龙亲率18兵团第60军,举行解放军入城式。从北门驷马桥起,鞭炮声和锣鼓声震天动地。街道两旁人群中,有不少冷眼旁观心存狐疑的士绅富商,有无数摘掉帽徽却依然穿着国民党军服、眼含敌意的散兵游勇。
入城队伍中一支到了幽静的商业街,有座古香古色的高搂,这是原国民党励志社,将成为贺龙司令部。警卫二团团长肖庆云向贺龙汇报:"省市政府和要害部门,都接管了。贺老总,你放心吧!"
这时,"砰砰砰!"外边却传来枪声。
"你听听,特务还在打枪哩!四川的情况复杂得很,成都周围还有几十万国民党部队刚起义投诚,随时可能反水,还有不少暗藏特务!和平解放无和平,莫以为成都和平解放就没事了!"贺龙说。
正如贺龙所言,这时的成都极为混乱:国民党的军、政、警、宪、特等衙门,才被接管;满城有大量的流浪人员、散兵游勇、袍哥大爷、地痞流氓、鸦片烟鬼、乞丐、妓女等;暗藏敌特分子随时要"乘乱世建奇功"。
入城式当天夜里,城里便出现了打冷枪、打信号弹、向解放军扔石头、杀人放火等事件。一位解放军司务长上街买菜,途经东门大桥时,突然被人毒打后扔进府河里。在商业街驻地,还抓捕几个要暗杀贺龙的人……(3)
而这期间,重庆解放军的军管会公安处内,正为追捕国民党重要逃亡人物而忙碌。1949年12月26日,在南岸凉风垭成立川东行署公安局。1950年1月,在重庆市区成立西南公安部。
这天,侦察科张科长带着一个身穿旧军装的男子,走进负责追捕国民党重要匪特人物的陈处长办公室。
张科长报告后说:"陈处长,这位就是中统大特务郑蕴侠的司机李增荣!"他又回头说: "老李,这是军管会专门负责追捕国民党战犯和潜逃特务的陈处长!"
陈处长和李增荣握手。李增荣局促不安地说:"地下党安排我活捉或打死中统大特务郑蕴侠的任务,我完成得不好。我先是故意不给吉普车加满油,被他发现。我只好瞅空在吉普车引擎中撒了包沙子,使发动机很快磨烂,逃跑路上熄火报废……但还是让他跑了!"
陈处长说:"他跑哪里去了,你晓得不?"李增荣摇头说:"不清楚,只晓得他要去会合杨森的20军!"
李增荣继续向陈处长详细讲述:"炸车前后,我听郑蕴侠要我们都化装成普通士兵或老百姓。听他说想赶到在遂宁集结的新编反共救国军第一军,就任政治部主任……"
陈处长说:"据我们得到的情报,'新反一军'军长龚曼华费好大力气,才勉强把这帮乌合之众拖到遂宁。但解放军排山倒海打过来,'新反一军'几千人四下逃命,龚曼华也逃到成都去了。杨森的二十军也在成都宣布起义。分手前郑蕴侠说过他还会到啥地方去呢?"
李增荣茫然摇头:"我不晓得更多……"
李增荣走后,陈处长沉思一阵对张科长说:"我分析,他有可能流窜川东,去找熟悉的国民党残部或土匪武装。也有可能寻找四川哪个地方暂时潜伏。但最可能的是去成都,那地方和平解放,鱼龙混杂容易藏身!"
张科长点头:"对头!他很可能要在成都碰运气、找同伙,继续和我们作对!"
陈处长说:"和成都军管会联系,通报材料,注意这个中统大特务的蛛丝马迹!"
《最后在大陆落网的国民党将军》作者的郑重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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