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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郑光路《成都旧事》《四川旧事》《巴蜀武术天下奇》隆重出版!
郑光路文革研究[图为海马图书公司出版的郑光路80余万字研究文革史专著《文革文斗》《文革武斗》的封面]
郑光路文史及批评类作品[左图为郑光路(右)与《水浒传》饰演李逵的赵小锐摄于电影剧组]
郑光路武术研究及武侠小说类作品[郑光路曾被武术专业刊物选为封面人物]
郑光路文革旧事、诗词书信、游记类作品[左图为郑光路脚踢兰天习武照]
拍案惊奇!郑光路精彩特稿[图片:著名小提琴演奏家盛中国(中)及夫人濑田裕子与郑光路合影]
文史长廊精品[左图:郑光路(左1)应邀拍电影时]
文革类老照片.美术作品链接[左图:郑光路当医生时和原珠海市市长梁广大(左)合影]
文化大革命时期文化现象研究专栏[图:郑光路(左1)与常演“皇帝”的张铁林先生(左3)]
郑光路巴蜀文化及历史类作品[篮球巨人穆铁柱和郑光路]
近50年当代史研究史料[左图:原国务院侨务办公厅负责人庄炎林(左)与郑光路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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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说成都、四川[图为著名学者魏明伦先生(右)与郑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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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郑光路最新长篇力作《打工妹怪遇》欢迎阅读和书商、出版机构及影视改编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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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与教育[图为郑光路练铁指功练武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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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传统文化名篇[1987年郑光路(右1)与老武术家王树田(右2)、全国地趟拳冠军陈刚(右3)]
门外诗歌谈[图为文革时期郑光路(下排右1)和红卫兵战友]
放眼世界专栏[红卫兵文革闯将]
免费网上书屋、实用网站[more翻页还多!]图为毛泽东与张玉凤
中国各地优秀作家陆续推出专栏
重要精华文章专栏![左图:中国民生真实的另一面“黑窑矿工”]
2024年郑光路出版之新书及新闻


·写作范围:文史、文革史、抗战史研究,以及社会纪实文学作品(中国社会热点问题类纪实)
·姓名:中国独特题材文学网
·笔名:站长:郑光路
·电话:--
·手机:423648068@qq.com
·OICQ:--
·电子邮件:423648068@qq.com
·通讯地址:中国.四川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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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波:《笑着哭——我的打工历程》,作家真实而生动的经历!

作者: -上传日期:2006/9/19

杨银波:《笑着哭——我的打工历程》,作家真实而生动的经历!


笑着哭——杨银波回忆录

作者:杨银波 

开篇:往事不堪回首 

     没有任何人是不经一番艰难跋涉就能先知先觉的。在现实的世事中, 
人们多是后知后觉者,占绝大多数更是不知不觉者。我也正在后两者 
之间徘徊。在未获了解之前,对于大家而言,我是沉默、消怠且迷茫 
的,如同现今诸多尚不明确责任也无法重拾信心,只能在狭小的空间 
和长久的时间里原地转圈或止步不前的青年们及少年们。 

     许多人都颇感兴趣地想知道:杨银波,你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你 
以前是个什么样子?他们原本感兴趣的话题,却使我一度失语。终 
于,在很久以后的今天,我想非常明白地告诉自己及人们:我的过去 
也曾那样的暗淡、失落和绝望,相对于不少养尊处优者和鲜花拥簇者 
而言,我更多了些寂寞、无奈和无能。我曾一次又一次地回忆过去, 
在那些已经离我很远很远的记忆里,在那些只能用“干枯”、“虚 
无”、“一无所有”、“濒临绝境”等无望的字眼来形容的岁月里, 
现在这个激情四射的青年仍有那个不堪回首的当初。 

     迷茫了整整两年 

    我们这种人,出生在一个历史积怨厚重、刚有几许自由春风的时代。 
满目疮痍的贫瘠、忍辱负重的艰辛、担惊受怕的饥饿、层层管教的严 
训,这一切的直接后果,就是在我们早熟、世故、挣扎的同时,也多 
了比一般人更多的悲凉体验和热血志向。我们的社会经验更多地来自 
底层,从语言、表情、行动,到情感、思维、精神,没有一处不直接 
流淌着底层人的血液。视野的打开,眼光的开阔,都是此后一步一 
步、一点一滴的积累。脚踏实地的本性,源于我们危机意识的紧张, 
从未松懈过的神经一直都在警惕着随时扑面而来的灾难。 

当贫穷与富裕分得越来越开,我们当中有许多人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分 
化;而我,则选择了真正意义上的自食其力,并倾注于整个社会,从 
而获取彼此的互动,以求推动某些一直梦寐以求的变革。说得坦率 
点,是要推动社会进步!然而,在五年以前,在当时那种非常具体的 
人生处境里,一个少年也曾迷茫了整整两年──十分宝贵的两年。每 
一天每一夜,我几乎都在焦急地顾虑着:在这个国家,我该干些什 
么?莫可名状的不确定感和危机意识,实实在在的本领恐慌,心有余 
而力不足、想得到做不到的自我责备,充斥着每一刻的生活。 

可怜虫与可怜虫蜷作一堆 

五年前,我已成年。能够记起那时的我的人,现在已经越来越少,但 
我却始终刻骨铭心,不能忘却那个18岁。那时,我从一个从小就被填 
满了荣誉的少年,一落千丈,成为一个什么也不是的落魄青年。在我 
抛弃专制教育给我带来虚假欣慰的同时,我也硬生生地抛弃了自己可 
能与大多数同龄人都要走的那些道路。我开始固定地游走在几个遭遇 
下岗问题的工厂。身为农民的后代,我第一次真正接触到城市中惨不 
忍睹的那些角落。在那些工厂里,囤积着很久都找不到销路的纸品, 
只有少数几个工人庸懒地开动着搅浆机,而更多人则选择了以借债和 
赌博维生的日子。 

工人们没有退路,却只能在暗处抱怨。在充满香烟、啤酒、零食和打 
情骂俏的赌馆里,一群既不知姓也不知名的男男女女来来往往,人们 
消耗在“叽叽咵咵”的麻将牌里。或是洋洋得意的胜利感,或是内哭 
外笑的表情,都在掩盖着他们发自内心的宣泄与不得已的苟活,以维 
护其身分与地位的自尊。那时的我,天天都被笼罩在这样一种虚假感 
之中。因为,我就是那些赌馆的邻居;我的一位亲戚更是为那一群赌 
徒忙得不亦乐乎,端茶倒水,迎来送往。我与这位亲戚同住。那时的 
我,真是不知所谓,终日混迹于社会各色人等:工厂老板、当地小干 
部、小店馆主、理发师、摩托车司机、出租车司机、洗车工、油漆 
工、打铁工、棒棒工(挑担工)、插皮鞋的妇女,以及路边的乞丐、 
精神病人,当然也有一些永远搞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和要干什么,只 
炫耀着干过什么的街头混混。 

火热的太阳,沉闷的空气,神色紧张的人们,那时的我仿佛一只被世 
界抛弃的可怜虫,正在与更多的可怜虫蜷作一堆。可是,我常常敏感 
地警醒自己:“我有我的光芒,我与他们不同!”我这灰色的眼睛, 
总想熟练地掌握世界,让已经融入其中的生活发生根本改变。我一一 
记录着身边所有的发生,诗歌、小说、戏剧一直在笔下马不停蹄地奔 
走。但我并没有投稿,从工厂搬来的厚厚一箱A4纸被我写成了后来 
的网络文学。我以只有电风扇和啤酒相伴的纸与笔,开始了连“抽屉 
文学”也成就不了的“垃圾文学”。当时的我,没有任何读者,我的 
写作也从来没想过要赚一分钱。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些连自己 
也看不起的文字记录,竟然成为我在那个阶段留下的宝贵财富──一 
种源于社会的真实的原始积累。 

我无数次地蹲在嘉陵江岸边,高高俯视着似乎一切都不曾发生过的安 
静得可怕的城市,人们失去了真实的语言,城市空虚得连繁华的外衣 
也被炽热的火焰燃烧殆尽。我就这样成了孤独的灵魂,以冷静的外 
表、淡漠的话语、失落的精神,混迹于社会的各个阶层。没有人知道 
我要干什么,连我自己也被这种无知所麻木,生活找不到出口,只能 
看见无数华丽光环之下阴冷丑陋的真面目。倘若这样的生活继续得更 
久一些,也许连我自己也会失去悲悯。我当时的所在,是离家乡有着 
数百里之远的重庆江北区猫儿石宜家村,后来那里发生过震惊中外的 
“氯气泄露事件”,我曾一度紧密调查,除此以外就很少再去了。然 
而,那里的许多人曾是我笔下最重要的人物,这些珍贵的历史记录, 
我是无法在记忆里将其抹杀掉的。 

城市的表面与阴暗处 

从小到大,我就是个众所周知的“穷光蛋”,18岁那年的处境就更为 
糟糕。离开宜家村,我也曾向生活妥协,决定带着区区30元钱找一份 
可以维持很久生活的工作。30元钱,是我向四叔杨义华借的。那天, 
天上一边打着轰轰的闷雷,一边射着毒辣的阳光,我从宜家村徒步走 
到了十里之外的观音桥。四叔原本是想让我回家乡的,而我并不打算 
这样毁灭我自己。我买了张地图,掏出笔和纸,在毒辣的阳光下边走 
边记录眼中所看到的一切点点滴滴。在家乐福,我记录各种商品的价 
格;在路口,我记录各条交通线的具体价格和中途站名;在街道,我 
记录银行、宾馆、饭店、保险公司的名称;在各个歇凉的角落,我记 
录不同人的穿着、携带物品和神情。记录中,有发生交通事故的,有 
城管赶人的,有棒棒工被拒绝付钱的。当然,也有性感泼辣的美女、 
摔倒在地的残疾人、被抢劫钱包的富婆、没车费回家向众人乞讨的学 
生……。我还走到了球场、人民大会堂,只是未去解放碑、朝天门、 
邹容路……。 

到处是车,到处是人,严重的噪音和尾气,汗流浃背、行走匆匆的人 
们,流行乐通城都是,而人们的表情却没有难以抑制的兴奋。这些肤 
浅的记录,是一个城市的表面,没有任何人让我去做这样看似毫无意 
义的事情,可我却觉得这当中既有与我想象相似的,也有与我想象相 
差甚远的。无论如何,我毕竟已经第一次挨家挨户且分门别类地接触 
到了这个城市的局部。疲惫不堪地行走了八个多小时,我从江北区走 
到渝中区,又从渝中区走回江北区,记下了厚厚70多张纸。饥肠辘 
轳,干渴难忍,我买了一瓶矿泉水、两个馒头,钻进几家音响店和书 
店,几进几出,抄抄写写,又是三个多钟头。出来时,已是晚上9 
点。无处歇脚的我,既不敢独自呆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也没钱钻进 
价格不菲的旅馆和电影院,只能乱闯一气,终于在一家职业介绍所歇 
下脚来。 

那个职业介绍所在观音桥建新南路,后来我再也没有去过。当时的我 
未感有任何顾虑,执意要找到一份工作。一进去,对方便说:“找工 
作?要50元介绍费。”我哀求道:“我能不能帮你们做点什么,然后 
你们给我免费介绍一份工作?”几番哀求之下,那人想了想:“你帮 
他们发传单吧,晚上12点收工。”那人把手一指,只见路边有三个小 
伙子拉着行人递传单。我径直走过去,拿过厚厚一叠传单,上面都是 
些宾馆、饭店、商品降价之类的信息。就这样,慌忙之下,我成了一 
个发传单的临时工作人员,并第一次知道:“你要微笑,要努力地微 
笑,要想办法让别人接下传单。如果别人扔掉了,千万不要让老板看 
见,不然要吃大亏。”那时的我,头脑里根本没有什么“老板”概 
念,至今这个概念也很模糊。当时,我就瞧见几个四、五十岁的女清 
洁工,正被一个20多岁的年轻人吼骂:“你们都是他妈的一群猪啊, 
这么大的口痰没看见?不想干就都他妈滚回去!”旁边一个发传单的 
四川宜宾的小伙子提示我:“象那种崽儿就是老板,惹不得的。”我 
忍住一口气,闷声发传单。 

12点到了,除了得到一句冷淡的“感谢”,给我介绍工作的事情看来 
没戏。外面下起了雨,我哀求正要关门的平头中年男子:“能否让我 
在里面借住一宿?”费了好大的劲,一身都被淋湿的我,终于进了 
屋。两人长谈许久,此中未查有甚问题,不料谈到介绍工作时,此人 
鬼笑:“到上清寺那边当茶水服务员。”接着又暗下低语,“那里同 
性恋多。”我大为恼怒:“对不起,我不是那种人!”后来发生的事 
情有些离奇,也是我最不愿意回忆的事情,那便是遭遇同性恋──平 
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遭遇一个无耻的同性恋。约在凌晨两点,此中 
年男子趁我熟睡时,跳上我入睡的沙发,我被猛然惊醒。此人一把将 
我紧抱,急促道:“你长得真俊!”我一把推开,此人正欲强行非 
礼,遭到我的正当防卫。结果当然不算太坏,象我这样多少懂点功夫 
的人,那晚活脱脱把这无耻之徒打得够呛。我平生极少与人发生肢体 
冲突,这个人可能是我拳下最惨的,左脸被两拳打肿,一把椅子将他 
的右手猛砸了三下,鲜血淋淋。我撕下两页《招聘信息表》甩手就 
跑,后来他有没有报警我也无从得知了。现在回想起来,还感觉有些 
搞笑,当然也掺杂几许余怒。 

茫茫人海中的孤苦 

这些毕竟是我当时的真实经历,我无可回避地记录了下来。那两页 
《招聘信息表》中的招聘单位,我总共去过11家,都是徒步去的,最 
远的是从观音桥走到红旗河沟,那是个茶馆。“先生,喝茶吗?”看 
似管理员模样的人,以带河南味的普通话笑脸相映。我回道:“不, 
我是来找工作的。”那人脸色马上变卦,嗓音趾高气扬:“我们这 
里,要工作就要懂规矩!‘规矩’,懂不懂?”我摇头。此人转身就 
走:“回吧。”我走上前去再问:“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此人回头 
白了我一眼:“只要我跟老板说一声,工作不是问题,但这有条 
件。”说罢,摆出数钱的动作。我真不是一般的诚实,把当时全身仅 
剩的13元钱都拿出来给他看:“我只有这么多。”此人嘲讽道:“笑 
话!兔崽子,当我是要饭的啊?你要是舍不得拿个三、四百的,我跟 
老板咋说?何况,按规矩,月底结帐你还得给我20%的‘照应 
费’。”我不作理睬:“告辞!”身后传来一声“操!”,以及另一 
“女人婆”(老板娘)对着一帮刚睡完午觉的服务员的厉声吼骂: 
“睡睡睡!懒虫疙瘩!快起来干活,快啊!一群猪!”我不禁浑身一 
颤。 

我的工作成了实实在在的问题,找一处碰一处,要么忍受不了对方的 
鄙视嘲弄,要么以我没有工作经验、没有大学文凭为由,严词拒绝。 
甚至于,在一个招收维修工(学徒工)的摩托车维修铺里,我竟被推 
搡了出来:“滚你妈的!再啰唆,老子捶你龟儿!”对方显然已把我 
当作与乞丐无异。我那时的要求并不高,我只求能够吃饱饭,顶多就 
是每个月能给父母汇去两、三百元钱,让他们早一点从广东农场回 
来,不再挣那苦命的血汗钱!我总是苦苦哀求:“老板,你就收下我 
吧!收下我吧!”然而,我却总是碰壁,连这小小的要求也被全数灭 
杀。那样一颗脆弱的心灵,正在被缺少关怀的世道渐渐蚕食。疲惫地 
行走在茫茫人海的大街,我的心却孤苦无比。人啊,真的不是从一开 
始就能坚强得起来的,那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落、打击、挫折和抛弃 
中,才慢慢觉醒到自己的地位与价值。当时那种求职无门的状况,以 
后也发生过许多次,尽管有的工作我也能干,但是很明显的,毫无任 
何创造价值地反复重复,已使我越来越厌倦。我只能不断地勉励自 
己:“你能行,你一定会成功!一定会!” 

求职了一天,已到下午4点半。我再次回到观音桥的家乐福大门前, 
手里捧着二两“酸辣粉”稀哩咕哢地喝着,疲倦地坐在阶梯上,望着 
人来熙往的大街,眼前一片茫然。30元钱,只剩下六块钱了,连回家 
的车费都远远不够。我不服输,分别买了《重庆晚报》、《重庆时 
报》、《重庆早报》、《西南商报》,身边没有手机,也打不起电 
话,只能找着报上临近的七家单位去应聘,结果只有一家中西餐饭店 
愿意要我,但提出了三个条件:一,马上去理发,男士一律留五厘 
米;二,上班前去除青春痘;三,下周一才去上班。至于工资,试用 
期三个月,450元/月;试用期满,根据表现,工资涨到600元~1,000 
元不等;但是,试用期内一旦有客人反映一丁点问题,马上提铺盖卷 
滚回家,并且工资一分钱没有。我忧郁许久,勉强答应,用一块钱复 
印了身分证和高中毕业证,交给一位饭店管理员。 

训斥:连棒棒工都不如! 

赶紧给四叔打电话求助,反被四叔痛骂一顿,令我原地不动,等他前 
来训斥。此间,我记得我将最后剩下的那两块钱,给了路边乞讨的一 
个残疾人,30元钱就此空空然。四叔来了,一下车就把我拉到路边, 
叉着腰逼问:“你到底想干啥子?人穷不要紧,但不能没有志气!你 
看你这个样子,哪里还有一点知识分子的骨头?投降啦?吓怕啦?神 
经错乱啦?还是……不说话!哑巴啦?”两日的徒步劳累所积累的怨 
气,经四叔刺激反被激起,我横眉冷对:“我这也是为了生存!我要 
活命!我要吃饭!”四叔不置肯否,指着对面阴暗处直抹汗水等着帮 
人挑抬重物的棒棒工:“看到没有?他们!你现在连他们都不如!你 
吃得起那种苦吗?你丢得下你的自尊吗?你的身体有他们结实吗?你 
能赚几个钱?象他们那样,你做得到吗?”我猛受打击,唯有沉默。 

四叔也坐了下来,埋下头去,抽出一支又一支的烟,接连吸食,直到 
半包烟完全抽光,才递给我20元钱,说了临走时的最后一段话:“你 
四叔我闯荡南北,什么人没见识过?什么事没经历过?世道炎凉,人 
情冷暖啊。银波,你已经成年了。从这一刻起,你已经走进了这个残 
酷的社会。你没有回头路,但前面的路还有千条万条等着你去走。我 
帮不了你啥子忙,只要你还能自己把自己当人看,你就应该认真地想 
一下自己究竟应该干什么。回去吧,别把自己埋没了。”说完,四叔 
正要向出租车招手。“等一等。”我抬起久久埋下的头,“四叔,不 
管怎么说,我还是要感谢你。感谢你让我知道在这个社会还有人把我 
当作人才,当作知识分子。道路由我闯,命运在手心。我会记住你说 
的话,而且会把你说的这些话记一辈子!银波无能,但我想这也只是 
暂时的。”四叔与我握手道别,在那双手紧握的瞬间,我第一次清醒 
地认识到,我的新的人生征途已经开始,已再无资格去迷茫。当出租 
车远去,我的心仍无法平静,想到这十字路口的关键抉择,那可是一 
个人的战争啊! 

这就是当初那个从辉煌的学业顶峰,一下子跌到真实社会的我。我已 
深刻地明了:求知欲代替不了真知,抱负感代替不了成功,真性情代 
替不了充实。一个居住在偏僻山村的青年小伙子,其光荣与梦想被一 
丁点挫折撞击得无影无踪。这些真切的体验,只能以无尽的惭愧、无 
边的羞怯、无知的冲动、无度的偏激来形容。自卑、懦弱、敏感、浮 
躁,找不到自己的方向和终极,犹如“鲍家街43号”乐队的摇滚歌曲 
《瓦解》所云: 

  “我们这代人用青春购买着梦和灵魂, 
  而残酷的变化将大脑洗炼殆尽。 
  价格昂贵的虚无, 
  日复一日的眼泪, 
  填满了这世界上最优秀的心脏!” 

然而,把一切问题的责任都推给时代、社会、制度,亦不负责,尽管 
这些蓄意的安排明显在剥夺着大多数被统治者的权利与选择。这里毕 
竟是中国,泱泱哉,却又乱糟糟,众生受虐,却又各有各的笑场。身 
为底层人,成本昂贵的教育并未给我带来人生命运的转折,只给了我 
虚荣、肤浅和机械性的聪明,而我独立人格的形成,则全是来自教育 
之外的苦苦寻觅以及活生生的教训。 

24小时中的两个烧饼 

手里捏着沾满汗液的20元钱,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什么力量,我握紧 
拳头,沿地图一路奔走,来到菜园坝火车站。到达车站时,已是晚上 
九点半,脚步沉重,浑身疲软,如临大疾。天下下起小雨,人们纷纷 
躲闪,几辆警车的警灯一闪一晃,某些人不断斜眼、躲避。一名妇女 
向我靠上前来:“小伙子,住店吗?走嘛,走嘛。”我已累得没有了 
力气,声音孱弱:“要最便宜的。”“十块,还可以冲凉。”我赶紧 
钻进旅馆,交钱领牌,冲凉入睡。 

现在只朦胧记得随后来了十多个民工,房间变得更为狭窄,空气也骤 
然变得紧张。后来才得知,他们是五元/人,是一伙人挤着睡的,都 
是来抢着帮人挑货的棒棒工。房间里的声音越来越闹,我强忍着入 
睡,如此几个钟头。快天亮时,大家又闹了起来,我被惊醒。大家都 
颇落魄,我遂与他们闲聊起来,越聊越有劲,最后竟讲到一位民工被 
一帮富人打成重伤的事情,群情随之激愤。外面的雨下得很大,我勉 
强再睡一睡,万没想到因太过疲倦而导致误车,起床去买车票时,竟 
被告之“慢车刚走一分钟”,而一小时前的快车竟要24元。我囊中羞 
涩,只能等明天了。 

我盘算着从菜园坝火车站到朱杨站的九元车费,眼下能用的只有一元 
钱。至于从朱杨站到我的家乡朱沱的船钱,就只能到时再想办法,要 
么──“到时干脆走路吧,走三、四个钟头也不怕。”我想。眼下能 
用的一元钱,意味着要度过漫长的24小时。我决意已定,用这一元钱 
买下两个烧饼,遂钻入火车站广场的“地下书城”。这辈子,我嗜书 
如命的习惯怕是难改,掏出纸和笔,在那浩如烟海的书城里,我一一 
做着记录。回想起来,那日我认真看全的书也竟有六本之多(《火与 
冰》、《中国刑侦1号案》、《丑陋的中国人》、《青铜时代》、 
《中国微型小说三百篇》,还有一本记不起名字了,是历史上《纽约 
时报》对晚清、民国的报道,该书对之摘录编辑而成),其它粗略浏 
览过的书籍、杂志和VCO、DVD也不下100种。 

这当中,也遇到过因看书看得太久或因记录该书内容而被书店、书摊 
老板赶走的情况。第一家赶我走,我就走第二家,有时看书看昏了 
头,又走到赶我走的那一家,刚拿起书,就被骂道:“又是你!走走 
走!不要影响我做生意!”此等落魄,真是如今收藏众多书籍却只求 
摆个门面者所不可想象的。包里的烧饼已然变冷,我吃得节约,等到 
各店、各摊都关门收摊之时,已是凌晨6点半,烧饼竟然还剩下一个 
半。我唯有躲在风雨飘打不了的角落,啃着烧饼,看着笔记,心中不 
胜喜悦,人更是不感疲倦和寂寞。看到几个来得早的擦鞋的农村妇 
女,也凑过去聊聊彼此的见闻,感觉这一天终于没有白白度过。最 
后,买上车票,顺利抵达朱杨站。在等船处巧遇亲戚,借到三元钱, 
顺利回到家乡──朱沱。 

仿佛一切皆归平静 

当时的杨银波,不知让多少亲人、朋友、同学、师长焦虑和失望:这 
个原本可以凭借极佳的成绩顺利进入被他们视为“高等学府”去“深 
造”的“孺子可教”者,却基于过于另类独特的个性,固执地选择了 
一条看似完全折磨自我、自毁前程的道路。那是个不平凡的暑假,所 
有同龄人都在不同于正常情形的心情支配下,要么等待大学新生活的 
到来,要么向亲友借贷昂贵的学费,要么向国家申请助学贷款,要么 
收拾行李远走他乡以求打工谋生,要么学点手艺,或搞泥水粉糊,或 
考取驾驶C照,或摆摊叫卖,或留守在家无所事事……。 

而我,没有选择他们当中的任何一条路。陪伴我的,只有书籍、纸、 
笔,以及一条陈旧的板凳和一片阴凉的树林。日出而起,我纹丝不动 
地看书记录,写《惊世狂书记》、《山居遥悟》,洋洋洒洒,密密麻 
麻;日没而归,我既不愤怒、也不焦虑、更不急切地自然入睡,没有 
失眠,没有叹息,不看电视,不听收音机,连60多盒音乐磁带也赠与 
了一位友人。其间,做饭、挑水、割草、喂猪……。没有人知道我究 
竟打算做什么,我也没有打算告诉任何人我要做什么。 

所谓“网络作家” 

9月7日,五年前的9月7日,这一天我捏着父母汇来的800元钱,来到 
重庆西部城市──永川,以90元/月的最低价格租住在萱花路的“萱 
花旅馆”407号房间,终日游走于旅馆、书店以及文曲路当时的“常 
俊电脑培训班”(现已成立公司──永川常俊电脑网络信息公司)之 
间。这是我第一次接触电脑,学习打字、文档处理、图片制作、网站 
建立……;也是我第一次开始网络文学写作,学习投稿、学习写稿、 
学习编辑、学习互动……。至今,我尤能记得我在著名文学网站《榕 
树下》发表的第一篇网络小说《我象一个孤儿在这黑夜走着》,没想 
到竟获编辑郑重推荐,如此一发不可收拾,诗歌、杂文、散文、小 
说、戏剧,杂七杂八,应有尽有。 

想必我是中国作家之中过通宵过得较多的一人,从2001年10月8日 
起,直到2006年2月8日,这四年零四个月至少有80%的时间我都在通 
宵达旦地写作,通宵时间超过12,500小时,许多文章、记录、诗歌都 
已尘封或消失,真正发表出来的不及五分之三。从未拥有个人电脑时 
的网吧包月(其间有太多与网吧讨价还价的经历),到拥有个人电脑 
时的ADSL电信包月,我平均每天的在线时间超过十小时,最长在 
线写作时间竟达52小时──超过两天两夜地连续写作!强烈的表达冲 
动与被压抑的表达欲望息息相关,后来更与被压制的表达环境息息相 
关。当时的我是个什么模样?旅馆房间之内,床上、床下、桌上、桌 
下,到处都是写满文字的纸,这种情况更多地发生在自己连给网吧的 
上网费都给不起的时候。 

为了更便宜地上网,晚上11点钟我都还在网吧外面等候,寒风啸啸, 
双腿直抖,被冻红了的双手只能一个劲儿地搓磨、哈气、搓磨……。 
当时的我,只吃得起蛋炒饭,家乡人好心,多给些咸菜,就那样将就 
着吃下去,须知这可能是一天中两顿饭中的唯一一顿饭,更可能就是 
管全天的唯一一顿饭。晚上11点钟一到,我迅速钻进网吧,开始写 
作。当大多数人都在打游戏、看电影、聊QQ的同时,我却在做着一 
份完全没有一分钱收入,反而倒贴上网费和倒赔身体健康的所谓“工 
作”,并成为一个渐渐有了自己读者的所谓“网络作家”。 

网络的虚浮,曾一度令我浮躁、浅薄和急于表现,在缺乏深厚根基的 
同时向众人展示的却是一个空有热情、华而不实的笑料。相当长一段 
时间之内,我再次迷失了我自己,与之相伴随的是健康状况的每况愈 
下、文章水平的停止不前,焦急毛躁的心情由瞬间变化到较长时间之 
内。为此,我再度痛苦。眼看800元即将殆尽,还并不清楚自己究竟 
要成为什么人的那个杨银波,再次苦苦寻找工作。当时的想法是,只 
要吃得起饭,只要还能在网上写作,那么哪怕不要一分钱的工资我也 
愿意。 

事情常常出人意料,我当时几乎走遍了在萱花路、文曲路、玉屏路、 
渝西广场、体育馆等大大小小的网吧,由于自己没有任何网吧管理员 
的工作经验,被一概拦出门外。只有在一个由朋友担任网吧管理员的 
偏僻网吧里,朋友才让我偷偷上了13个通宵的网,在这13个通宵里, 
我将自己当时的长篇小说《野草疯长》打出了三分之一──近八万 
字。结果,这位朋友被网吧老板开除,朋友未责怪我,从当月工资中 
拿出65元钱,为我垫付了上网费。这段经历,至今想来辛酸不已。中 
断了网络,我的一切在当时看来已成晴天霹雳。90元/月的旅馆也住 
不起了,只能从旅馆搬出,来到位于城郊一带的文曲村中一位叫张维 
清的农户家中租房,房租是70元/月。 

§§备受煎熬,却又死不屈服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竟成了英语翻译。说来搞笑,竟是给一对中、德 
恋人担任英文翻译。工作内容很简单,接电话、打电话,写信、回 
信,20元/次。一方是脾气暴躁的小资女人,一方是落魄不已的德国 
老兄,我仿佛是个传声筒,以还算将就的英文一老一实地周旋着两人 
之间岌岌可危的感情纽带和利益交涉。最后竟发展到此女自杀但未成 
功,而后又反复尝试自杀但又反复遭到阻止;而彼男则越来越情绪 
化,最终变成了他与这位女人──被我代替表达的“这位女人”── 
彼此憎恨、怒骂。看上去,就是他在骂我以及我在骂他。 

如此戏剧性的事情,大约一个月以后我就“罢工”了──当英文不文 
明起来的时候,与不文明的中文真是相差无几。事实上,当时的我更 
多的是考虑到自己为人处事的准则,不愿意屈尊在如此荒唐的事情之 
中,预防“空乏其志”的危害。而另一方面,也自然感到锥入内心深 
处的失败感。那段时间,我经常流浪于大街小巷、山坡村落,披肩的 
长发在风中沙沙作响,单薄的身体在风中如柳叶飘零。那时,我常深 
情地哼唱着郑均的《妈妈,你还是把我带回家》、汪峰的《失败 
者》、《妈妈》之类── 

  “妈妈,我是那么孤独,孤独得就象路边的一块石头。没有伙 
  伴,没有情爱,灵魂的大门快要关闭。我彻夜地在街上游荡,那 
  感觉让我忘了自己。我狂饮暴醉至天明,因为我害怕那致命的夜 
  的清醒……” 
   
  “她说我就象粒空中的尘土,不能再和我一起飘飘荡荡。我知道 
  这是唯一的结局,一个美丽的结局,所以我一定会面带微笑,而 
  内心却在深深的哭泣……” 

  “妈妈,我想到过死。别担心,其实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孤独 
  一人的感觉。无人问津,强颜欢笑,象一个找不到家的方向的弃 
  儿。妈妈,我不能回到你的怀抱,因为我们终将独自面对这个世 
  界。我不会对你说出我的痛苦,因为那是我最后的坚强……” 

  “妈妈,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会凝视着深蓝色的夜空。我 
  真想是那一颗颗闪亮的星星,有无数个同伴。每当那失落的感觉 
  包围着我,我都会静静地望着这个世界。我不知道是我忘记了这 
  个世界,还是它忘记了我……” 

如此这般,感触菲浅。 

这不是我曾经所梦想的生活,就算赢得这世界又能算些什么?巨大的 
失败感和无处不在的压力,每一天都在威逼着我向命运投降,并让我 
重新思考自己的价值所在。即使放在现在,我也不知道那无数个日日 
夜夜我究竟是怎么过来的。缥缈而空洞的目光,冰冷而坚硬的世事, 
无法改变的挚爱冲动,前途一片暗淡的摸不到边的前方……,所有这 
一切都在当时那颗备受煎熬却又死不屈服的心灵里搅拌着,搅拌着 
……。 

那样一种生活,那样一种感触,刺激了我在创作上至今也无法企及的 
敏锐度和准确度,尤其是我当时的诗。“贫穷出诗人”、“愤怒出诗 
人”,这些其实都是表面现象,真正驱使那些创作的,是人的内心正 
在被外界一一点啃噬的同时,它总试图有力地作出反抗,试图让每一 
次的出击都能到位,就象你为了保存最珍贵的那些东西──譬如品格 
或者贞操──,都义无反顾地进行抗争和维护那样。死亡、失业、不 
得志,这都是当时所能想象到的。“这就是让我迷失的那座城市”、 
“一滴一滴,滴成我没有脚步的血路”,这些诗句曾经在无数个傍晚 
和深夜在心中有声地响起。信息严重缺失,路途无人指引,前无杀 
手,后无救兵,这就是杨银波在当时的状态。我在浑浑之中渐渐地体 
会到中国社会的质地,“靠自己,一切都是靠自己”。 

§§到湖南当流浪汉、旁听生 

2002年4月的最后一天,空气中漂泊着迷朦的细雨。伴随着忧伤与饥 
饿,拿着当时的知名少女作家春树(春树当时已出版《残酷青春》一 
书)从北京汇来的1,000元助款,我第一次选择了背叛──背叛父亲 
的安排“去当兵”。我完全没有任何目的、没有任何准备,乘火车来 
到了完全没有任何朋友的湖南。这是一次纯粹的流浪,我成了一个真 
正意义上的游民。到长沙站时,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蜷缩一团,在一根 
大柱下紧抱瑟瑟发抖的身体深深入睡。“这个流浪汉”,旁边响起众 
人的指指点点。醒来后,我再次上车,下一站到常德──大案犯罪分 
子张君的故乡。 

在常德火车站,我询问一名摩托车司机:“常德最有名的大学在哪 
里?”答曰:“常德师范学院。”这是著名学者何清涟女士也曾去讲 
学的大学。没想到,我竟能在这所大学以“旁听生”的身分扎根七个 
月之久。受一帮热爱文学、音乐、法律的大学朋友帮助,我得以自由 
进出教室、寝室、图书馆、演出台;在各专业、各人才、各角落,我 
都在尽自己的最大努力一一涉猎。与老外交流,与朋友合演,与教授 
探讨,向围坐同学演说,邀请教授对话……凡此种种,我都珍惜非 
常。为了延长这种宝贵的求知生活,我吃着蛋炒饭和咸菜,抽着别的 
同学丢下的烟屁股,住着40元/月的农户瓦房(正对面是戒毒所), 
走着每天两趟的60分钟/趟的长路上学,写着仍然痴情不改的文章和 
诗歌,广交朋友,增长见闻。 

没有方向指引的撰稿路数,使我的大脑神经严重麻醉。如同当时一名 
颇似先知先觉者的山东女士所说:“你的内心确实淤积着大量的能 
量,然而这些能量彼此冲突,你完全是在消耗你自己,既找不到能量 
的有效释放处,也找不到一个顽强的支撑点。因此,你莽撞、冲动、 
混乱、迷茫,无论多么大的努力,最终的结果还是回到原点,等于 
零。”被生活所逼,我选择了做家庭教师,去辅导一户较富农家的初 
三学生和另一户贫穷农家的高三学生,而自己所要求的条件,仅仅是 
辅导四个小时,吃一顿饭。 

后来的结果表明,我的努力没有白费,该初三学生考入常德市重点高 
中,该高三学生考了近500分,终被长沙市某大学录取。我的收获是 
得到前者的300元酬谢费,但转眼看到为了高昂学费一筹莫展的后 
者,又捐出150元以作支持。而这个“后者”,正是以40元/月的价格 
租房给我的房东的儿子,其名郑勇,其父郑彩树。其间,我亲眼目睹 
了这户农家围绕着学费而发生的各种悲剧,单是三人号淘大哭就不止 
十次。与郑家临别时,我将当时我最宝贵的随身财产──音色纯粹的 
橙色木吉它──留给了1982年出生却一直称呼我“杨大哥”的郑勇。 
在我终于走投无路之时,受几名同学帮助,我免费住进了大学男生院 
寝室,并与法学系、美术系、音乐系、中文系的众多学生及校外几个 
乐队和乐器专卖店常相伴随。 

誓为生命之光而奋起 

小时候,爷爷杨定发教我《赠广贤文》,上有一句:“茫茫四海人无 
数,哪个男儿是丈夫?”当时未感有甚知觉,真正漂泊在外之时,这 
句话才显得尤有力量。如若不是我的一番经历与理想打动了诸多大学 
生,我当时的境遇或许只能去捡垃圾了──在湖南,我确曾捡过垃 
圾,后来被两位朋友看到,彼此惺惺相惜,这才得以受到帮助。寝室 
里、草坪上、教室里、舞台中,多少颗心灵了解到这样一个流浪儿的 
故事!荣辱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真情与真爱。 

我感激我所遇到的所有朋友,无论酒杯是否干涸、烟卷是否熄灭、歌 
声是否沙哑、时间是否短促,这当中的友谊都曾是那么真实地存在 
过,并将永久长存下去。我曾以为,我会永远陪在他们身旁;如今已 
经全部离去,在人海茫茫。飘然失落的回忆,是对昔日旧友的怀念, 
尤其是当时法学系的大二学生刘杰。该仁兄视我如同手足,对我多有 
帮扶,彼此意气相投、谈笑风生、趣事不断。至今想来,刘杰也是我 
平生最值得记忆的患难之交之一。还有那个连姓名也想不起来的17岁 
的四川小伙子,他焦黄的皮肤、褴褛的衣裳,每天都烤着烧饼在校园 
附近沿街叫卖,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在我饿得发慌、走路都 
打颤的时候给了我一个救命的烧饼。 

诸位读到这里,应能联想到这样一个当时的我:过着朝不保夕的生 
活,孜孜不倦地学习、交流和写作,然而总是一无是处、处处不得 
志,危机时时刻刻都可能威胁到我,甚至于能要了我的命。正是这样 
一个我,莫名其妙却又志同道合地与众多兄弟姐妹混作一团,唱着熟 
悉的歌瑶,颂着原创的诗歌,或者常得欢呼一片,或者根本无人喝 
彩,时而疯狂,时而宁静,时而激越,时而冷清,没有固定的规律, 
没有固定的方向,只有瞬息万变的内心,一直都在闪烁跳跃。 

基于种种无法断定的机缘,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了我,而我也试图进 
入更多人的内心,去一明究竟。那里的大学,那里的乡村,那里的诗 
墙,那里的战争遗迹,那些受我帮助的孩子,那些帮助我的农民,那 
些受我帮助的文友,那些帮助我的兄弟,许多地方都有我的足迹,许 
多人都有我的印象。然而,这样一个平凡人,在无法自救的同时,看 
似进入了一种新的生活,其实残酷的命运并没有因为其坚持而突然发 
生改变。一切的因果,都与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相关:今天是 
这个人一句话的灵机一动,明天是那篇报章一个事情的久久凝思,后 
天是自己望着天花板痛苦反思的某些神来之思。 

那时的我,已然萌芽着异想天开的哲思、滔滔不绝的文气、积水成溪 
的观察、苦行僧般的调查、拍案而起的冲动、挣脱禁锢的怒放……。 
跌倒了又爬起,折断了又结合,彷徨之中渐至清醒,压抑之中力求解 
放。我说:“我要超越平凡,我要挣脱僵绳,为中国之青年争锐气, 
誓为生命之光而奋起!”为了找寻自我,我一天又一天地追问着“为 
什么而活着”,在一堂堂旁听课上,在一叠叠借来的书报里,在一次 
次看到的时政新闻中,在一例例演讲、聚会、对话、走访、采集中, 
我总在苦苦地追问着这个问题。其实,如今也有许多人同我当初一样 
在如此追问着,他们迷惑于生存与价值之中,走一处被碰一下,走一 
处又被碰一下,找不到答案──即便找到了,也对之束手无策。 

只有爱,才能强大你自己 

在很多人眼里看来,我在那两年是毫无价值的,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能 
够表明我在当时取得过某种成功,或者享有某种还算不错的物质资 
源。但是在我眼里,那却是我人生最为宝贵的两年,恰恰是因为这两 
年,我才越来越明确一个人要战胜自己有多么不易,也使自己对于以 
后的诸多挫折有着强大的预防和承受能力。一句话:是不公的苦难与 
不平的道路驱使我顽强人格的形成。尽管那样一些对自己不负责的选 
择,使得这当中充满了辛酸、流浪和饥饿,然而其反面意义也正在其 
中:那么多人的命运无人眷顾,如果他们不能自己拯救自己,且无法 
感知外界的积极推动力时,其内心就将面临彻底的崩溃。没有爱,没 
有灵魂,如同行尸走肉般飘浮于世,有甚者就会挺而走险,以非常方 
式挽回自尊、失落和困窘,而其代价则是他人的无辜受难和社会的严 
重受袭。而我,已避免了这样的死路。 

我为自己感到庆幸,因为我已从那个最容易出问题的阶段艰难地走了 
过来。源于艰辛生活的经验,使我更能敏感地抓住矛盾的所在,使我 
能够更为轻松地知道某些事情得以成型或毁灭的诱因,“挥挥洒洒, 
将自然看通透”(台湾伍佰语)。那些心路历程乃是如此不平坦,世 
道之中啊,冷暖自知,唯有自己才知道这究竟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回 
望我的过去,伤心也是带着微笑的眼泪,笑着为这不寻常的人生路而 
哭泣,只为纪念那股巍然屹立的勇气。饿肚子不怕,也不新鲜;没钱 
上学不怕,更不新鲜;走独木桥不怕,更不新鲜……,一个人真正怕 
的,乃是在无数挫折之中丧失自我、自毁灵魂的“明哲保身”式的或 
“身不由己”式的抉择。 

只有当你真正了解社会的结构、制度的运转、世间的美丑、人性的善 
恶之时,你才能站得更高更远地透析出此时此刻和彼时彼刻的自己, 
才知道什么是“天无绝人之路”,才知道什么是“路有千条万条”。 
只有在这个时候,你才能够把成败、得失等一切本来就微不足道的东 
西看得微妙、放得干脆、消灭得彻底,而把自由、权利等最关乎价值 
的东西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视同阳光、空气和水一般必不可少。那些 
外在的种种掩饰与包装,永远都无法替代内在的关乎生命本质和终极 
需求的爱。是的,爱!也只有爱,才能真正强大你自己,并强大你周 
围所有的一切。只有爱,才是生命的源泉,才是人的根本。 

后记:别让青春垂死,别让热血凝固 

林林总总的记录和思索,一直伴随着我。我至今的基础,都是在那些 
七转八拐的人生盘山路里艰难地建立起来的。这原本是我生命中最值 
得回忆的一段时光,因为它曾是那么刻骨铭心地折磨着我,而我也曾 
那么尽心尽力地试图寻找到关卡的出口;然而,我却在相当长一段时 
间里回避了这段时光(以上记录的也仅仅是一些小小片段),因为一 
想到这不平坦的过去,我的眼泪总要止不住地掉下来。 

有一晚,我做了一个噩梦,梦中我因被疑杀人而被捕入狱,在大喊 
“冤枉!”的同时也把自己惊醒在黑漆漆的夜幕中。由此,我想到那 
些盘旋于四周的冤魂,那些坐穿牢底的义士,那些被森森监狱关押着 
的无辜的善良百姓,他们的青春,他们的生命,他们的权利,他们的 
自由,就被这样肆无忌惮地残酷剥夺!而我的当年,只不过基于刚入 
世的打击就已满纸是泪。那么,谁来为更多人的更多代价买单?谁又 
赔得起这些代价? 

眼下,忙忙碌碌的诸多中年、青年、少年正在遭遇只有他们自己才最 
清楚的就业危机和人生抉择,尤其是许多被教育抛弃或者抛弃教育的 
贫苦学生,所要经历的就是一个充满激情而激情很快就会被熄灭的 
“入世之难”。他们不但可能荒废自己的现在,也可能荒废自己的一 
生,为了生存,他们选择妥协,选择一条既往不咎、安于现状、不敢 
想象未来的道路。与我当年雷同,他们信息缺乏、本领恐慌,却要自 
己逼着自己去承受身体与心理都无法承载的负荷! 

没有人质疑这有什么不对,甚至更多人希望这是对年轻一代的“磨 
练”。他们能够看到“路有千条万条”吗?路究竟在何处?更多人的 
体验是:能有一条活路已经不错,剩下的就不必再想改变些什么,最 
好将就着活下去,否则没有人为你填补难以预料的成本,连国家也不 
能帮到你任何忙。沉默的依然是大多数,他们过着或一成不变或疲惫 
不堪或痛不欲生的生活,眼睁睁让青春微微地垂死,眼睁睁让热血冷 
冷地凝固。而当年的那个我,只不过侥幸地硬撑了两年,用汗水、泪 
水把自己重新浸泡成了另外一个崭新的人,而后才让生命有了再次燃 
烧的机会。 

末了,以一首摇滚诗《挣扎中的自我》赠与诸位共勉,该诗亦是对于 
本篇回忆录的高度凝结。 

  挣扎中的自我, 
  激起胸中压抑的火。 
  不管是否继续沉默, 
  都已觉醒了几多。 

  挣扎中的自我, 
  仍要放纵地高歌。 
  就算世事坎坷多磨, 
  也要真实地活着! 

  沧桑的脸依旧, 
  岁月无情地流走。 
  梦里回望旧山河, 
  滔滔江水黄昏后。 

  人生一场几回合, 
  禁不住热血淙淙流。 
  万水千山在心中, 
  尽入涩涩一口酒。 

  挣扎中的自我, 
  飞入带刺的花丛。 
  无论芳香有多少迷惑, 
  都已舍弃昨日的我。 

  挣扎中的自我, 
  抚平家国的伤痛。 
  即使找不到爱的影踪, 
  也要呼喊灵魂复活!  

First Publication Media & Date:asiademo 2006.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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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网赚网(中文版)http://wzw.fffy.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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